當天上午,范小刀等人將整個江南鑄幣局徹底搜查了一遍,依舊一無所獲。記住本站域名sto55.COM
這裡太乾淨了。
乾淨地不可思議。
范小刀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數百萬計的假錢,幾千斤的生鐵、錫料,是如何在一夜之間蒸發的?那些東西到底藏在哪裡?而一天前,這裡是最大的假錢生產基地,現在成了最乾淨不過的鑄幣局。
兩人決定從人員入手。
料場內,烏壓壓站著一群人。
一名主事遞過來一本名錄,「江南鑄幣局共有二百三十人,由於工作涉密,他們吃住都在鑄幣局內,食物定期由外面送來,除去幾位大人外,還有兩人受傷,三人休沐回鄉探親,其餘人都在這裡了。」
范小刀環顧四周,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
昨日來時,熔爐場熱火朝天,將近百餘人,其中一個負責講解之人,是個獨眼,據說是爐水濺入眼中,害瞎了一隻眼,還有一人,身材魁梧,少了一根手指,卻是力大無窮,兩百多斤的鐵錠,不費吹灰之力的搬起來。
可是現在這些人,一個也不見了。
怪事!
他問道,「熔爐場的人有哪些?還請出列!」
五六十人走了出來,范小刀見這些人膀寬腰圓,大多是短襟打扮,他道:「擼起袖子,伸出手來!」
眾人依言照做。
這些人常年在熔爐場工作,融化銅水,皮膚粗糙,手臂上,身上大多都有被濺射的銅水燙傷的痕跡,而這些人也確實如此,並沒有什麼異常。他決定與趙行分開找人問話,目光在眾人身上環視,專門挑一些眼神閃爍、目光閃躲之人,點了十來人,將他們叫到了兩個單獨房間內,兩人分別文化。
「大人,小的叫劉能,在鑄幣局幹了十多年。」
范小刀問:「你們鑄幣局內,有沒有一個獨眼,還有一個九指?」
劉能搖了搖頭,「沒有。我們這些人,大多都是從滁州馬廟村來的,村里家家戶戶都是鐵匠,這裡面的人,我大多都認識,至於你說的獨眼嘛,小人並沒有見過。」
「昨日上午,你在哪裡?」
劉能道:「在甲六號爐看守爐火。」
鑄幣局有甲乙丙三個熔爐場,共三十口熔爐,昨日他去看的是丙號熔爐場,並沒有去甲場去查看,於是又問,「那昨天,丙字場可有什麼陌生人?」
劉能答道:「大人,我們這個活吧,從早上進場到晚上出來,吃喝拉撒都不能離開,這個我真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問問料場的人。」
趙行負責詢問料場之人。
「小人王大波,王是王八的王,波是大波浪的大,我是料場的主管,大人,你要問什麼,小人必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您盡興而歸!」
這個王大波,是個碎嘴子,問一句,能嘮叨十來句,可往往說話又不著調,答非所問,讓趙行有些頭疼。
趙行道:「嚴肅點!」
王大波道:「大人問話,我必須嚴肅啊。不過,我這人就是這樣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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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麼說話。」
「好好說話。」
「怎麼大人,我的話不是人話嗎,你要是聽不懂,我可以找個人來幫你翻譯一下。」
羅成沉聲道,「問你話,知道就說,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別整些有的沒的。」
王大波啐了一口,「言論自由,是每個大明子民的權利,一個人連說話的權力,都沒有了,那豈不成了沉默的大多數?」
羅成道:「開口說話並不意味著可以口無遮攔。」
王大波道:「怎麼,審訊犯人呢?我可知道,我只是配合你們調查的,不是被審訊的對象。差爺,做事之前,得先搞清楚,誰是階級對象,誰是可以團結的人,你要用這種口氣問話,我可有權力不說話。」
趙行見他如此,從地上撿起一塊銅錠,暗用內力,將這塊銅錠搓成了長長的細條,然後以手指當剪,將銅條剪成了四五截。
這一手,讓王大波看得目瞪口呆。
趙行道:「我現在心情不好,想找人發泄一下,你說我這一掌,拍在你身上,會是什麼後果?」
王大波咽了下口水,變得無比老實,廢話也不敢亂說,道:「大人請問。」
「這段時間,料場內可進過鐵料?」
王大波道:「有,但是不多。」
羅成問,「不多是多少?」
「幾千斤吧。」
「幾千斤還不多?」
王大波道:「我們料場內的料,動輒便是上萬斤、十幾萬斤的進貨,幾千斤沒多大點東西,當然不算多。」
「做什麼用?」
王大波搖了搖頭,「具體不清楚,是牛大人安排的,我們鑄幣局內,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進一批鐵料,據說是要打造一些農具。」
「農具?」
「你也知道,鑄幣局雖然負責造錢,但也不知他天天都有活干,反正東西和人都是現成的,閒暇之時,造些農具,拿到外面販賣,也算是做點私活貼補一下了。」
「那些鐵料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問牛大人。」
趙行問,「那你可知,鑄幣局內可有人以生鐵造假錢?」
王大波道,「造假錢?市面上,一斤銅四十文,可鑄兩吊錢,一斤鐵三十文,可鑄一吊半,我們這裡可是鑄幣局,若真想造錢,用鐵不用銅,豈不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更何況,我們用銅鑄錢,都是真錢,只是不經官方流通出去,誰能認出是假的來?」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一語驚醒話中人。
對啊,這裡可是鑄幣局,就算鑄假錢,又何必捨近求遠,捨本逐末,棄銅用鐵?
趙行將此事與范小刀說了,范小刀也有些發懵。
可是事實確實是鑄幣局造鐵錫錢,這是他親眼所見,這是為什麼?
趙行分析道:「若是造銅錢,他們可以剋扣,報損耗,一年下來也有不少錢,完全沒有必要鋌而走險,除非是……」
范小刀道:「除非是故意如此。」
但這麼大一個鑄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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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也是從四品,完全沒有必要引火燒身。
這個邏輯,說不通。
范小刀道,「無論如何,先找到證據再說,不然,咱倆的前途,算是交代在這裡了。」
趙行也苦笑道:「你們山寨,還缺副寨主不?實在不行,我捲起鋪蓋,跟你去青州得了。」
帳目已經核對完畢,也沒有問題。
……
鑄幣局公署內。
牛恭親自給謝芝華泡茶,「大人,今年新出的明前龍井,特意給您留的。」
謝芝華心煩氣躁,沒有心思飲茶,「還不是你們惹出來的簍子,讓本官來給你擦屁股?」
牛恭道:「大人,我早上如廁,帶紙了。」
噗!
一杯茶潑在牛恭臉上,牛恭絲毫不動怒,近乎諂媚道:「多謝大人賜茶!」
見他如此模樣,謝芝華竟氣急而笑,「牛恭啊牛恭,本官懷疑,你這從四品的官,到底是怎麼當上的?」
牛恭低聲道,「大人,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孝敬了您十萬兩銀子,這官是我買來的!」
謝芝華臉色鐵青,他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收這筆銀子。不過,也怪不得他,牛恭托人找上門時,隨銀子一併奉上的,還有一封錢駙馬的推薦信,就算他不想要,但看在駙馬爺的份上,也只得如此安排。
見牛恭如此模樣,他轉而問馮群,「馮少監,那批貨都處理完了嗎?」
馮少監道,「我們今天上午才接到您的飛鴿傳書,本想著用瞿先生的樓船運出去,可是一來時間太緊,二來徐亭那廝太狡猾,竟派人封鎖了水陸兩運,我們只得找了個隱秘的地方,把那批貨藏了起來。」
藏起來是對的,否則若真被他們搜出假的鐵錫錢,有徐亭這個對手在旁,就算想賴帳也沒有法子。「運貨的人呢,可靠不?外面那兩個人,如今像瘋狗一樣到處找人問話,若真被他找到端倪,我們三個人,誰也別想活。」
馮少監尖聲笑道:「大人,事關重大,為防落人口實,我用得都是貼己的人兒,跟了我好多年了,決計不會吐露半個字。」
謝芝華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他依舊有些不放心,「那些人呢?」
馮少監指了指外面,「都沉江了。」
謝芝華心中咯噔一聲,沒想到,這個說話柔聲細語,面色陰柔的太監,行事竟如此狠辣,不過,此時是非常時期,容不得半點仁慈。
他點頭道,「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這事兒你辦得不錯。牛大人,凡事多跟馮少監學著點。」又問道,「馮少監,那批貨,到底藏在哪裡了?」
馮少監湊到他耳前,低聲說了一個地方,謝芝華聞言,不由豎起了大拇指,「臨危不亂,有大將之風!馬上就正午了,咱們出去吧,看看徐總督到底還有什麼話可說。」
三人走出公署。
看到范、趙等人正在向徐亭稟事,看他們神情也知道,今天上午一無所獲,於是長笑一聲,大步來到徐亭身前,「徐大人,上午歇息的可還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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