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查封百花樓

  「那又能證明什麼?」

  在六扇門,一切線索為了破案。

  沒有真相,發現再多的線索都是枉然。

  范小刀道:「從驗屍結果和我們的推斷來看,孫夢舞在上馬車之前,已經遇害。而我查閱了下她的行跡,當日下午她沒有見任何客人,可是桌上的茶杯,卻擺了兩隻,而且都是右手。我推測,前日她曾在房內見過客人,而這兩隻杯子,是事後重新擺放的。」

  果然,在一個角落裡,兩人找到一塊茶杯的碎屑。

  碎屑上,有淡淡的蘭花香味。

  房內無外人,趙行不動聲色將茶杯碎屑撿起來,以金針試了下,又嗅了嗅,道:「只是普通的迷藥,並沒有其他毒性。」

  范小刀道:「按萬毒王卷宗記載,天摩羅不是內服之毒,而是見血封喉。所以,兇手極有可能是以迷藥迷暈孫夢舞,然後施以天摩羅,由於傷口的緣故,所以才在事發之後,將她頭顱砍去?」

  「有這個可能,但卻有漏洞。」趙行道:「若是丁捕頭在,那這個案子就容易破了。」

  「丁捕頭?」

  趙行道:「丁一。他辦的案子,向來是將疑犯送到大牢里,一個字,打!雖然簡單粗暴,卻著實有效。」

  然而,趙行不是丁一。

  丁一辦案,不將原則,不擇手段,只要能破案,他用盡一切辦法,用他的話說,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因此也有不少無辜之人受到牽連,為此沒少遭到投訴,可丁一又會來事兒,上面又有三當家楊得水照拂,倒也沒有捅出大簍子。

  兩人又查探一番,也沒有找到暗本,她喉間的那封信,自然也無法破譯。

  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

  趙行道:「我辦過很多案子,絕大部分兇手,在行兇之時,都無法保持冷靜,一般也都會留下線索,可孫夢舞的案子,查來查去,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這才是蹊蹺之處。」

  回到大廳。

  李八娘湊上前,陪笑道:「兩位捕快,天氣這麼熱,來喝碗冰鎮酸梅湯。」又回頭對幾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道,「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過來,陪兩位大爺喝兩杯?」

  范小刀道:「別別,我們可沒帶錢。」

  李八娘笑道:「兩位官爺為女兒的案子不辭辛勞,這些是應該的,我們哪裡敢收您的錢?」

  態度轉變,與剛來之時,天淵之別。

  范小刀覺得她那模樣有些噁心,冷言冷語道:「我們昨日來時,八娘可不是這副嘴臉,怎得忽又前倨後恭起來?」

  李八娘滿臉堆笑,「昨日我女兒新喪,我一時豬油蒙了心,言語之間多有得罪,還請兩位官爺大人不計小人過,多多包涵。」

  說罷,一拍手,兩個夥計端上來兩個托盤,上面蓋了紅綢,揭開一看,每個托盤上,竟是十錠黃金。燈光之下,閃著耀眼的光芒,范小刀上前,拿起一塊,放在嘴中咬了一口,成分十足。

  他新入京城,最缺的就是錢。

  十錠黃金啊,足足有百兩銀子,是他當雜役三四年的俸祿,這筆錢足夠在京城買一下一棟小院了。

  李八娘見范小刀動心,笑著道:「兩位大人辦案辛苦,這點小意思,就當是我們百花樓的孝敬,給兩位官爺買些茶水。」

  趙行道:「八娘可真是好大的手筆,只怕是我們無福消受啊。」

  李八娘見狀,又一拍手,又端上來兩盤金子,道:「我知道你們當捕快,工作又危險,還沒什麼油水,奴家送你們這些金子,並無他求,只是想結交兩位朋友。」

  言語之間,連稱呼都改成「奴家」了。

  趙行問:「正所謂無功不受祿,莫非孫夢舞的案子,有什麼隱情?」

  李八娘言辭閃爍,道:「趙捕頭說笑了,既然兇手已經抓到,我們樓子是開門做生意的,兩位捕快咄咄逼人,生意也難以為繼,這麼下去,奴家也沒法跟東家交代啊。您也知道,我們東家是吃不得虧的,還請您高抬貴手,給百花樓一條活路。既然相識,便是緣分,以後常多走動。」

  李八娘這段話,先是以金錢利誘,然後又隱約提及背後東家,既給足了面子,又表明他們也不是好惹的,識相點的,收了金子,自己留條活路,以後的孝敬自然也不會少,不要老是抓著孫夢舞的案子不放。

  趙行道:「你威脅我們?」

  李八娘瞪大眼睛,「沒有啊。」

  「可我從你話中,卻聽出了威脅的味道。」

  「官爺多心了,奴家只是仰慕兩位的英明,所以才生出結交之心,並無別地意思。」

  趙行冷冷道:「在下並無與你交平朋友的打算。」

  李八娘一直都是溫言溫語,聽到這番話,忍不住火氣上來,「姓趙的,別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真要撕破臉皮,咱們誰也別想好過!」

  趙行笑道:「我等著。」

  李八娘臉色陰沉,摔門而去。

  范小刀有些惋惜:「四十錠金元寶啊,難怪人人都想當大官,當官比當山賊來錢可要快多了。趙行,以後有這種賺錢的買賣,在拒絕之前,能不能先徵詢一下我的意見?」

  「你的意見不重要。」

  「好歹咱倆也是搭檔不是?為彼此擋刀子那種。」范小刀道:「到嘴的肥肉又吐回去了,為了彌補我內心受到的傷害,你先給我減免三個月房租。」

  趙行:「……」

  范小刀又問:「接下來怎麼辦?」

  趙行道:「李八娘已經沉不住氣了,估計是有人給她施加壓力了。」

  范小刀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一碗冰鎮酸梅湯,一口飲入腹中,透心涼意,好不痛快,先前的難舒之意也平復許多,「錢不讓收,喝杯酸梅湯應該不算受賄吧?你也來一杯?咦,冰鎮酸梅湯?他們哪裡來的冰?」

  趙行眼睛一亮。

  之前沒有注意,冰鎮酸梅湯在百花樓很受歡迎。

  在炎炎夏日,來一碗酸梅湯,那種感覺,極度舒坦。而一碗的價格,也在百文左右。可是,他們哪裡來的冰?官辦的冰窖,不可能為他們提供冰塊,也就是說,他們百花樓內,私自建了冰窖,否則也無法支撐起如此大的銷量。

  兩人不動聲色,離開百花樓,徑直奔向順天府。

  百花樓歸順天府管轄,趙行調取了百花樓在順天府備案的材料,在二進院子的天井旁邊,的確有個冰窖。一名姓伍的書吏道,「百花樓去年修建個冰窖,曾要來問過順天府,但這種事,管轄沒那麼嚴格,當時為了簡略手續,只是知會了一聲,所以並沒有在備案的名單之中。」

  若是孫夢舞在百花樓死於天摩羅之毒下,而天摩羅又在冰窖之中煉製,如此一來,線索逐漸明了。一旦在他們冰窖中搜出證據,那麼百花樓和李八娘都脫不了干係。

  不過要想派兵包圍百花樓,得要有六扇門的手續。

  如今諸葛賢余不在京城,門內事務由排行第三的楊得水主持,趙行行了公文,去找楊得水。楊得水則有些顧慮,「查封百花樓,此事非同小可,你除非有確鑿證據,否則我沒法批准。」

  趙行道:「不去追查,又何來證據?」

  「沒有證據,我怎麼放心讓你去查?」

  兩人陷入扯皮之中。

  趙行深知,行動越快,他們越有把握找到百花樓的把柄,可楊得水與諸葛賢余素來不和,而他又把趙行當成諸葛賢餘一派的人,所以遲遲不肯下令查封百花樓。

  楊得水也有顧慮。

  百花樓的幕後老闆是錢駙馬,再往上追溯是太平公主,那可是皇親國戚,他不過是一個享受從五品待遇的副總捕頭,又怎麼敢貿然得罪權勢滔天之人?

  諸葛賢余倒是一甩手,離開京城,落得個清淨,燙手的山芋在他手中,滋味可不好受。

  終於,趙行忍耐不住,「楊大人,這件事是由我主張,若將來有什麼閃失,一切推在我身上便可!」

  楊得水暗中搖頭。

  這就是趙行與丁一的不同之處。

  做事衝動,不懂得保全自己,動不動就賭上自己的仕途,去做一些無用之事。而換作丁一要查案,會先帶人去做,出了事情,往下面一推了之,也不會跟給上司帶來麻煩。

  趙行辦案能力不差,但處理人際關係上,比丁一要差遠了。

  不過,轉念又想,這趙行平日裡不聽自己使喚,不如激將他一下,若是成了,自己也有功勞,若是不成,正要給他一個教訓,順便滅滅諸葛賢余的威風,何樂不為?

  「你敢立軍令狀?」

  趙行取來筆墨,「吾趙行,請調兵馬查封百花樓,若有閃失,一切由本人負責,與他人無關。」

  斟酌再三,諸葛賢余才在文書上核准蓋章。

  等拿到批文,點卯百餘官兵,已過了兩個時辰。

  傍晚時分,趙行、范小刀率六扇門的差役,第三次來到了百花樓。

  李八娘見趙行如此陣仗,有些慌神,出來道:「趙捕快,這是何故?」

  趙行道:「我們奉六扇門之命,前來調查孫夢舞之案,其他無關人等,一律退避!」

  此時,華燈初上,百花樓內,賓客雲集,有不少還是朝廷命官,聽到官府來查,紛紛亂做一團。眾兵丁開始驅趕賓客,一官員衣衫半開,道,「我只是路過,順便來批判性的考察一番,你們憑什麼抓我?」

  趙行看到此人,正是御史台的一名御史關有禮,笑道:「關大人,我們是來查案,不是來抓嫖。」

  那關大人一聽,一顆心落地,反身回到房內,道:「錢花了,我先把事兒辦完,你們忙你們的。」

  待控制住前樓,趙行與范小刀率二十餘人徑直向二進院的天井奔去,李八娘見狀,連攔在他們面前,「這裡你們不能查?」

  趙行冷笑:「怎麼,這裡有個未經備案的冰窖,你內心有鬼?」

  李八娘神色慌亂,「我說不能查,就不能查。」

  看到趙行毫不退讓,李八娘將衣服一扯,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來人哪,光天化日,堂堂捕快藉機查案,行不軌之事,都來看啊!」

  趙行冷冷瞧著她,吩咐兵丁道:「來人,將這個瘋婆娘拖下去。」

  正要命人打開冰窖的擋門,內院處傳來一個冷幽幽的聲音,「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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