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死亡指標

  天海山莊?

  天海盛筵?

  范小刀、趙行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直覺便是這件事與百花樓有關。

  牛大富道:「我敢肯定,他們弄得什麼名媛,才女,就是上次我在百花樓中遇到的那些女子。不然,從不做皮肉生意的四合堂,從哪裡弄來這麼多姑娘?只要能救出她們,就能徹底將百花樓的罪名坐實!」

  天海山莊是四合堂的產業,在京郊外,屬於私人財產,沒有正當理由,就算是官府,也無法擅自闖入,而且這個天海盛筵雖然傳得沸沸揚揚,但僅限於富商豪紳之間,又實行邀請名單,想要混進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牛大富道:「這個好辦,那些女子我見過,到時候我假裝成買家,只要見到他們,定然能認出他們,你們率人埋伏在天海山莊周圍,到時候我只要發出信號,你們衝進來抓人!」

  「那邀請函?」

  牛大富道,「除了特製的邀請函外,市面上也有些黃牛在倒賣天海盛筵的請帖,買一張便是。就是價格有點貴,二百兩。」

  趙行冷言道:「你覺得,楊大人會批給你這筆錢?」

  自從楊得水主持工作之後,六扇門的財務狀況吃緊,辦案經費也大打折扣,調查百花樓,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錢財,現在光買個請帖,就要花掉二百兩?這種話要跟楊得水說,還不被他罵出來?

  牛大富道:「那總不至於讓我自掏腰包吧?再說,我現在,兜比臉乾淨,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

  范小刀道,「我來想辦法。」

  他們商議了行動計劃,將這件事與楊得水匯報,楊得水聽說要二百兩預算,登時就翻臉了,二百兩,什麼概念?本官一年的俸祿也不過這個數,你們的行動方案,我原則同意,錢嘛,免談。

  范小刀悻然而出,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太子。本來,他有一筆活動經費,可是最近太子疲於應付太平公主那邊的彈劾案,現在也不方便去打擾他們。

  就在這時,關東二俠找上門來。

  范小刀每次見到他們,不是來要錢,就是來討賞,這兩個人完全沒有當線人的覺悟。

  「你們來又有何事?」

  宋天霸道,「范捕頭,上次您讓我們二人調查的乞財會,最近又有新動作了。這幾日,那位慶三爺找到了我們,讓我們組織點人頭,又要講那一套騙錢的理論。」

  上次在回龍觀,范小刀、白無常以身犯險,揭穿了他們的騙局,砍斷了全大力一隻胳膊,乞財會在京城中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再派人去追查,回龍觀內早已人去樓空,沒想到,這次他們又出來招搖撞騙了。

  「具體說說?」

  楊偉道,「他們如今改頭換面,有了個新名字,不叫乞財會,改名為共贏會,說是在江南一帶有個新項目,背後的大佬是皇室中人,說什麼看到百姓過苦日子,於心不忍,於是決定帶大家一起賺錢,最終實現共同富裕,對,好像是一個什麼駙馬,到時候宣講會,他還會親自出席!」

  偌大京城,只有一個公主,也只有一個駙馬爺。

  「錢守道?」趙行愕道,「連這種錢,他們都要賺,看來我們查百花樓,是真抓到他們七寸了。」

  宋天霸道,「好像是吧,這幾日,我們負責給他們拉人頭,每拉一個人入伙,到時候賺到的銀子,就分我們兩成!宣講會就在三日後,好像是在天海山莊。」

  天海山莊?

  三日後?

  那豈不與那天海盛筵是同時舉行?

  「你們可聽過天海盛筵?」

  關東二俠道:「這正是我要給您的第二個情報,不過,上一個情報免費,這個情報,怎麼也給點線人費吧?」

  范小刀道,「錢,好說。不過,你們得想辦法弄到個天海盛筵的邀請函。」

  宋天霸從懷中取出兩張鎏金請帖,道:「范捕頭,您看,這是什麼?」

  范小刀取過來一看,正是四合堂天海盛筵的請帖,邀請的客人,正是關東二俠。

  關東二俠,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氣,他們來京城之後,被范小刀教訓了一番,替他做事,但他們行走江湖的身份,依舊是「惡貫滿盈」的關東二俠,四合堂本就是江湖門派,與他們也算有些交情,所以兩人也拿到了請帖。

  「問題是,你們兩個又沒什麼錢,他們為何邀請你們?」

  宋天霸道,「當初我們兄弟在關東『犯事』,被官府誣陷劫了朝廷的銀庫,其實,是那幾個狗官監守自盜,把罪名強行安在我們頭上,都寫在了海捕文書上,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原來如此。」范小刀哈哈一笑,「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謝了!」

  關東二俠道,「我們就是顯擺一下,上面寫著我們名字呢。」

  「不,現在開始,關東二俠這名號,歸我們了。」范小刀道,「當然,這次你們立了功,也不會虧待你們,等這個案子查完,發下來的獎金,我分你們一半!」

  「少來,別跟我們畫大餅,我們要現錢!」

  范小刀從懷中取出十兩銀子,遞給二人,「先拿去花!」這些銀子,是允才從太子府費用中撥付給他的,本來也有一部分是用作線人費。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到時候,趙行率人埋伏,范小刀和牛大富扮作關東二俠,有了這兩張請帖,混入海天山莊應該不算什麼問題。若是在現場,能將那些女子認出,六扇門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牛大富道,「問題是那些姑娘會不會都在那裡,一共有多少,關在哪裡?我們對此一無所知,若是能提前找到他們,豈不更好?」

  范小刀問,「李才開口了嗎?」

  趙行搖搖頭,「嘴巴嚴實的,跟石頭一樣。」

  「那就連夜提審他!」

  ……

  大牢。

  李才在大牢中關押了數日,精神有些疲倦,面對范小刀和趙行,目光十分堅定,打定主意,無論對方怎麼問,他就是閉口不語。被羈押後,外面發生了什麼,他並不知道,但是,他卻明白,嘴巴一定要嚴,這樣還有一線生機,否則,就算朝廷不能給他定罪,以余師爺的手段,也絕不會讓他見到明天的太陽。 范小刀道:「你現在坐的地方,四個月之前,李八娘也坐過。」他站起身,雙目如炬,冷冷的注視著他,「她的下場,便是你明天的下場,錢守道是什麼樣子的人,你比我們清楚。」

  李才道,「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范小刀道,「我們來只是告訴你,百花樓的案子,馬上就要結案了。錢守道、餘人現在已是自身難保,你不用對他懷有任何希望了。」

  李才笑了,「看來,你們也是沒什麼頭緒,我明白你們的辦事流程,否則你們也不會大半夜不睡覺,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范小刀道,「看在當年你曾幫過我們的份上,我們只是想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當初,孫夢舞的案子,李才向他們告發李八娘,將二人引入歧途,差點讓他們破不了案,但兩人事後,也沒有揭穿他,還特意找過他,關照他的生意,但這一切,都已成了往事。

  李才反問,「怎麼將功補過?揭發錢守道?怕是明天一早,你們會發現我死在大牢之中。」

  趙行忽然大笑起來。

  在陰森的大牢中,這笑聲顯得有些突兀。

  李才也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趙行道:「幾個月前,你不過是百花樓的一個夥計,無父無母、無妻無子,潑皮無賴一個,沒想到,當了幾個月掌柜,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李才道:「承蒙趙捕頭誇獎,只是坐在這個位子上,見識的人多了,知道的事多了,心境難免會發生些變化。」

  趙行點了點頭,「不如我再告訴你一些事,興許你心境還會發生變化。」

  「洗耳恭聽。」

  趙行道:「六扇門的大牢,環境惡劣,關押犯人的地方,又冷又潮,還有瘟疫,所以每年都是有些非正常死亡指標的,我們扣押你,想要給你定罪,早已足夠,但你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我們要對付的是錢駙馬,反正今年的指標還沒用完,既然你沒有用處,我不介意給你開個後門,留個指標給你。」

  「你在威脅我?」

  趙行道,「不,我在照顧你。從今往後,吃飯、喝水、走路、睡覺,李掌柜可要小心一些,誰也不能保證,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到來。」

  范小刀皺眉道:「這樣不合規矩。」

  「若事事都合規矩,咱們怕是什麼事都做不成。」趙行站起身,對范小刀道:「走吧,百花樓那批姑娘,還等著我們解救呢!」又吩咐看守的獄卒,「不要對他用刑。」

  兩人走出大牢。

  范小刀問,「你這一招,給他不小的壓力。」

  趙行道,「人都怕死,我就不信,他會是例外。」

  「會管用嗎?」

  「那得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果不其然,自從趙行向他發出死亡威脅之後,李才變得疑神疑鬼,送來的牢飯,先拿一部分餵牢中的耗子,見沒有毒之後,才敢服用,半夜睡覺,有一點動靜,就會嚇得驚醒,整個人也變得恍惚起來,口中經常喃喃自語。

  出乎兩人意料,兩天後,李才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