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公子,統領大人。」
「官道以北三里處,有數千魏騎開赴郢都,其行軍速度與我軍相仿,若不行避讓,恐將在郢都城外官道交匯處相遇!」
一騎快馬穿過荒野,在林時和聆月馬車旁止步,報上了魏國使節的消息。
一聽這話,百無聊賴的林時瞬間精神起來:「魏國使節要和本公子搶道?」
斥候點點頭:「若我軍不避,或對方不避,只怕搶道之事難以避免。」
林時眼中浮現一抹精光,正欲開口,一旁的聆月便皺眉道:「如此說來,禮部迎接使節的那些官員,應該也在城門前駐守。」
林時詫異地看向聆月。
聆月喃喃道:「魏國使節遠來是客,我軍若是與對方搶道,難免失禮在先為人詬病,我軍回朝,那些御史言官,也難免要參劾一個驚詫友邦之罪。」
自語一句,聆月轉過頭看向林時,沉吟道:「要不然,我軍暫時放緩速度,讓對方先進城?」
「為啥要讓他們先進城?」
林時眨了眨眼睛,臉上浮現一抹不解。
聆月耐心解釋道:「對方畢竟是魏國使節,我軍若是......」
「魏國使節咋啦,我回自己家,還得給外人讓路?」
林時沒好氣的打斷她的解釋,而後對那斥候招招手:「去請殿前司段統領和辛林將軍來見。」
「你要做什麼?」
聆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
林時自車轅上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聆月,一雙白眼仁多,黑眼仁少。
「卿不聞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棍棒?」
聆月怔了怔,蹙眉道:「什麼意思?」
林時一本正經道:「意思就是,既然對方來者不善,我又何必給他好臉色?」
聆月臉色一沉:「你要對魏國使節下手?」
林時搖搖頭,剛要解釋,耳邊忽然傳來兩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末將段從,見過欽差大人。」
「末將辛林,見過公子!」
見段從辛林二人已至,聆月微微眯起眼睛,朝林時撇來一個暗含威脅的眼神。
聆月的威脅,林時向來不放在心上。
他看向段從,辛林二人,詢問道:「魏國使節要和咱們搶道的事情,你們知道了吧?」
聞言,段從和辛林不由得對視一眼,他們也是剛剛收到斥候的稟報,便又得了林時的召令。
段從不咸不淡地點點頭,沒有搭話。
辛林問出二人心裡的疑惑:「回公子,此事,末將已經知曉,不知公子喚末將等人前來,有何吩咐?」
林時淡淡道:「魏國使節,跑到我大梁境內耀武揚威,還在咱家門口與咱們搶道,本公子心裡不爽得很。」
這話一出,辛林和段從頓時一愣。
林時繼續吩咐道:「你倆回去通知麾下士卒,讓他們做好準備,要是勞什子魏國使節膽敢與我軍搶道,直接上去打!」
「嗯?」
二人怔了怔,隨即滿臉震驚。
「不可!」
聆月急忙出聲阻止:「對方畢竟是魏國使節,若是在城門口便受到為難,傳了出去,難免四海諸國議論我大梁不懂禮數!」
辛林撓撓頭,臉上露出一副為難之色,遲疑道:「公子,對別國使節出手,這......怕是不妥吧?」
段從倒是沒說話,只是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顯然對林時的提議並不贊同。
看著三人的反應,林時頓時臉色一垮。
心裏面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
怒聲道:「人家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你們還在一口一個禮數,認真的嗎?」
辛林為難道:「魏使畢竟遠來是客......」
「客個屁!」
辛林的話頭剛起,便被林時不耐煩的打斷:「你缺心眼是吧,你當他們是客,他們把自己當客了嗎?」
「他們是為了讓大梁割地賠款來的,是來做強盜的!」
「講禮數,他們出兵攻打漢中的時候講禮數了嗎,要求我朝割地賠款的時候講禮數了嗎?」
「朝中那些腐儒一口一個禮數也就罷了,你一個臭丘八,一天說什麼屁話?」
林時毫不留情的一通破口大罵下來,頓時讓辛林和段從的表情,從遲疑變成了五顏六色。
聆月也是一臉的惱怒與愧疚。
林時這幾句話,算是徹底的罵醒了他們。
「公子說得對,魏國欺人太甚!」
「如今到了我大梁的土地上,絕不能再讓他們耀武揚威!」
「末將這便去整軍備戰,好叫麾下的兒郎們,好好搓一搓那北魏賊子的威風。」
辛林一臉憤慨的表態,言罷,怒氣沖沖的轉身離去。
段從驚疑不定一瞬,也對著林時拱手道:「我大梁男兒,沒有怯懦的廢物,宋國公一門,也沒有膽小怕事的懦夫,大人稍候,且觀末將麾下兒郎如何對敵!」
林時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認真點,自家門前,要是打輸了,可就讓人笑話了!」
「得令!」
段從的臉色嚴肅起來。
雖說昨日林時的態度讓他有些不爽。
不過,方才林時說的這幾句話,倒是讓他對林時的印象稍稍有了一些改觀。
目送辛林和段從離去,聆月臉上的憤慨又化作擔憂:
「貿然對魏國使節出手,只怕魏國不會善罷甘休,朝中那些腐儒也會用此事大做文章,攻殲你,甚至攻殲陛下。」
「不對魏國使節出手,難道魏國就會少要一座城池,就會無條件退兵?」
林時淡淡反問一句,聆月頓時愣住。
「至於朝中那些腐儒,他們最好別來沾邊,我嫌晦氣!」
林時說罷,對著打馬跟在身後的姜望和王縝招招手。
二人打馬上前。
王縝拱手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林時沒有搭理王縝,目光移向姜望,淡淡問道:「北魏皇族姓姜,你也姓姜,你和北魏什麼關係?」
姜望瞳孔一縮,隨即定定的打量著林時。
林時直視姜望,淡淡道:「你南國生活日久,但一些北人習性依舊明顯,此外,我讓鎮景司調查過你,你並非大梁人士,而是十年前憑空在景山府現身,與你一道的,還有一女子,那女子現如今被你遣去了南齊。」
聽見林時平淡的將他來歷道出,姜望依舊面無表情。
林時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半晌之後,姜望淡淡道:「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同姓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