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盛與李忠對視一眼,點頭應是,便恭恭敬敬上前請王征和寧執出門。
王征像是沒有半點芥蒂,邁步便出門。
寧執眼神之中閃過些許猶豫之色,但餘光看見自己空蕩蕩的袖子之後,也不由得苦笑一聲,快步追上了王征。
王征都降了,他也不想做無畏的抵抗。
何況,有些罵名,總是要人去擔的,他們已經老了,無所謂的,但大魏國內的那些年輕人,他們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該死在大梁手中那種人力無法抵抗的力量之下。
林時目睹兩人走遠,快步轉身走回主位上坐下。
沒有外人在,一群將領們總算不用再保持形象,一個個興奮得像是發情的大猩猩,咆哮歡呼起來。
程名振一臉喜色:「大帥,王征降了,那咱們對上三關守軍,豈不是又多了幾分勝算?」
李晟咧嘴大笑道:「三關守軍算個屁,在大帥面前,只要他們敢來,就只有被大帥打得屁滾尿流的份!」
看著將領們興奮的樣子,林時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他發現,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越來越深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不全是自私的人。
還有杜青那種滿腦子想著為國盡忠之人,也有像王征這種,將無辜百姓放在心裡的人。
不論如何,他現在已經越來越習慣把自己當作這個世界的人了!
「今日就不開什麼軍事總結會議了,傳令下去,直接召開慶功宴,犒賞三軍,再去傳令,全軍於大散關休整三日,三日後,開赴西京!」
林時不疾不徐的宣布了散會的消息,將領們頓時歡呼起來。
慶功宴,才是所有人最期待的事情,因為慶功宴,可以喝酒!
平日裡,軍中禁酒,林時令行禁止,自己不喝,發現有人偷喝,也絕對是嚴懲不貸。
對於一群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是比酒精更能讓他們興奮的東西了。
看著眾將興奮的樣子,林時像是趕蒼蠅似的擺擺手:「行了,去吧,本帥自己待會兒!」
將領們哈哈大笑著,三三兩兩的結伴而去,準備籌備慶功宴。
林時也坐回主位上,開始沉思起來。
雖說攻下西京城後如何占領雍州的戰略部署,早在路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安排下去,但現在王征降了,他的戰略部署,便也需要繼續更新疊代。
尤其是針對遷都一事,更是需要重新思考。
之前讓付瞿派人回去報信的時候,林時對於姬玲瓏是否遷都,是抱著能遷就遷,不能遷就拉倒的心態。
畢竟那個時候,他也沒想過將雍州一戰而定。
姬玲瓏將國都遷過來,也是象徵意義大於統治意義,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又被北魏打回郢都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王征投降,雍州可以短時間內穩定下來,那促成姬玲瓏遷都一事就成了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因為接下來這幾年之中,大梁肯定是免不了要東征西討。
郢都距離中原核心之地太遠了,已經不足以承擔起政治中樞的重任,更不足以承擔起補給大動脈的重任。
戰線拉得太長,短時間內沒什麼問題,但時間長了,郢都絕對會不堪重負。
而將國都遷移到西京太安城,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自關中出兵,不管是征討北魏,抵禦草原,還是南下南齊,距離都要比郢都更近。
同時,關中的人口比郢都更加密集,可以輻射到的地域也比郢都廣,對將來圖謀草原和西域,乃至於遼東,都要更加有利。
這些事情雖然很遠,但林時既然已經承擔起三軍主帥之職,就註定了他需要走一步算百步。
因此,促進姬玲瓏遷都,勢在必行!
想到這裡,林時果斷對著門外喊道:「付瞿,滾進來!」
話音落下,付瞿趕忙腳步匆匆進門:「大帥有什麼吩咐?」
林時沉吟著敲擊桌案,思索片刻之後,沉聲下令道:「你再派一波人手回郢都,告訴陛下,雍州之地已經盡數落入我大梁之手,再告訴陛下,北魏名將王征與寧執已投降我大梁,正是有此二人相助,我軍方能穩住雍州,請求陛下儘快遷都西京太安城,以固新土!」
付瞿愣住,眼中浮現一抹震驚:「大大大......大帥,這不是......不是謊報軍情嗎?」
「謊報個屁!」
林時皺眉怒罵一句,沒好氣道:「讓你怎麼報,你怎麼報就行,趕緊去!」
付瞿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如今,大軍剛剛打進大散關,還有三關守軍未曾解決呢。
若按照林時的原話報,萬一被發現,一個欺君之罪肯定是跑不了的!但勸誡林時,他也著實沒那個膽子。
看著付瞿磨磨蹭蹭不敢去辦的樣子,林時眉頭皺得更深。
幾番沉吟下來,還是改口道:「罷了,你就讓李忠親自回一趟郢都,讓他將雍州的具體情況如實相告,若陛下有魄力,有野心,自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話一出,付瞿總算長舒口氣,趕忙點頭道:「末將這就去尋李千戶!」
林時點點頭,繼續交代道:「另外,讓他回到漢中之後,告訴顧知洲一聲,後勤可以過來了!」
「是!」
付瞿領命,緩緩退出禮廳。
林時沉思片刻,確定沒有什麼紕漏之後,便緩緩起身,負手踱步走到外面。
「大帥!」
林時擺擺手,打斷了親衛們的行禮,問道:「王老將軍和寧將軍安置在何處?」
一名親衛小聲問道:「大帥要去見他們嗎?」
林時點點頭:「帶我去!」
親衛趕忙轉身做出請的手勢:「還請大帥跟卑職走!」
林時跟著親衛來到另一處還算完整的府邸前,守在宅邸前方的,是孫盛為首的一眾鎮景司校尉。
看見林時,孫盛和一眾鎮景司校尉趕忙上前行禮:「大帥!」
林時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看著來時浩浩蕩蕩的鎮景司千人大隊,此刻只剩下百餘名骨幹,微微有些心疼。
鎮景司校尉和軍中其他將士可不一樣,鎮景司之人,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心腹之中的心腹。
一場敵後行動便損失了這麼多,饒是他心硬如鐵,也覺得有些愧對這些鎮景司的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