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大帥,南鎮城中有炊煙升起,應是魏軍在生火做飯!」
林時正有一口沒一口喝著黑乎乎的麵糊,帳外忽然傳來斥候的稟報。
林時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有意思,不愧是老一輩名將!」
林時自顧自地呢喃一句,對著帳外斥候吩咐道:「去請諸將來帥帳議事!」
「是!」
斥候離去,林時也沒了吃飯的心思,掏出手絹擦擦嘴,便開始等待。
軍中將領們來得很快。
許多人進入帥帳時,手中還端著飯碗。
一進門,段從便大大咧咧地問道:「大帥,這麼急叫末將等人過來,是不是要開始攻城了?」
林時微微頷首,淡淡道:「敵軍開始生火做飯了,本帥估摸著,張巡應該是已經猜到了咱們吃完飯就要攻城。」
這話一出,眾將都有些訝異。
黃廉瞪著環眼,驚訝道:「那張巡長了千里眼順風耳不成?」
林時伸手虛按,制止了眾將強烈的表達欲望,淡然道:「不管張巡有沒有長順風耳和千里眼,既然他已生出警惕之心,我的意見是,現在就開始攻城,諸位以為如何?」
「現在?」
眾將有些訝異。
趙子行撓撓頭,赧顏道:「將士們才剛開始吃飯呢!」
「沒事,進城再吃吧,打下南鎮,我請大家喝酒吃肉!」
林時輕飄飄一句話,剝奪了將士們已經到嘴邊的食物。
眾將面面相覷,但也無人反對。
敵軍此時生火做飯,城牆之上的防務必然鬆懈,這個時候攻城,損失是最小的。
何況他們有火藥,炸垮城樓,也就是幾千斤火藥的事情,快得很。
攻進城中,吃點好的,似乎也不錯。
想到這裡,眾將頓時面色一肅,齊齊拱手領命!
林時擺擺手,示意眾將自去,便也緩緩走出帥帳,準備觀戰。
作為指揮型主帥,戰場廝殺還輪不到他親自上場,此次攻城,依舊是由段從打前鋒。
「咚咚咚~」
林時走出大營的瞬間,急促的鼓點聲響徹大營。
許多將士們剛剛領到食物,在集結列陣與手中的食物之間糾結片刻,他們果斷扔掉了手中的食物,快速朝營中預留出來的空地上跑去。
這個時候集合,不用想,肯定是大帥要開始攻城了。
還吃什麼飯啊,留著肚子,打進城中吃慶功宴才是正經!
很快,三通鼓響結束,空地上也成功集結萬人大軍。
段從站在幾根木頭搭出的簡易點將台上,聲嘶力竭地咆哮道:「弟兄們,大帥有令,攻下南鎮,他請大家喝酒吃肉。」
這話一出,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將士們頓時揮動手中武器。
齊聲暴喝:「殺!殺!殺!」
軍心可用,段從嘴角裂笑,揮拳道:「現在,隨我上!」
「殺!」
沒有多餘的廢話,也沒有所謂的戰前動員。
勝利,就是提升士氣最好的藥劑。
段從率先將兩坨十斤重的炸藥包掛在肩上,轉身就朝著南鎮城下狂奔,速度快得趙子行統率的盾兵都差點沒追上。
「呸,狗日的段從,想搶首功,沒那麼容易。」
趙子行不甘示弱,帶著麾下盾兵就開始狂奔。
看著兩人跑得比兔子還快,黃廉忍不住咒罵出聲:「彼其娘之,招呼都不打一聲,兩個不講武德的狗東西,沒有老子掩護,老子倒是要看看你們是先搶到首功,還是先被魏軍射成篩子。」
黃廉咒罵聲剛落,一旁的出身龍武軍的參將忙接話道:「黃將軍你慢慢罵,我趕時間,先上了!」
言罷,扛著兩包炸藥朝段從追了上去。
萬人大軍攻城,本該是非常壯觀的一幕。
但從段從開始朝城下狂奔之後,畫風就逐漸開始走偏。
什麼陣型,陣勢全都作廢,放眼望去,完全就是黑社會團伙打群架的架勢。
萬人大軍衝鋒的場面,驚動了城中守軍。
城樓上值守的魏軍士卒臉色大變,急忙敲鑼打鼓的預警。
「敵襲~」
「迎敵,迎敵~」
帥府內,張巡剛準備吃飯,聽見城樓上傳來的預警聲,頓時臉色一變。
「還真叫老夫猜對了,好一個林時,果真是有點兒魄力在身,第一天就攻城,老夫倒要看看是誰給你的信心?」
言罷,起身穿戴好甲冑上,帶著親衛朝城樓而去。
「節帥,敵軍攻城了!」
剛剛出門,便遇見了同樣腳步匆匆的崔元與一眾軍中將領。
聽見崔元的廢話,張巡聲若洪鐘:「老夫還沒聾,不用你提醒!」
崔元一怔,臉上浮現一抹難堪。
其他將領則是一言不發,跟著張巡,快步走上城樓。
一行人在城樓上站定,就見黑壓壓的一片敵軍恍若潮水一般朝城池湧來。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更是裹挾無邊肅殺之氣,仿佛要將南鎮城瞬間淹沒。
「這是,梁軍主力?好高昂的士氣!林時好大的手筆。」
張巡驚詫不已,一張老臉上頓時瀰漫起凝重之色。
其他將領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震驚之中透著難以置信。
林時,竟然派出主力攻城?
哪家好人首次攻城,第一日攻城,就直接把主力壓上的?
這到底誰他娘的教他這麼打仗的?
將領們震驚於林時首次攻城便派出了主力大軍,但也有人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崔元驚呼道:「節帥,梁軍沒有攻城器械!」
「啥?」
眾人被崔元的驚呼聲吸引,趕忙朝梁軍陣中看去。
這一看,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還真沒有,雲梯沒有,攻城車也沒有,連投石車也沒有,什麼都沒有,那梁軍攻什麼城?」
張巡也茫然了,不攜帶任何攻城器械的攻城隊伍,他活了這麼多年,也還是頭一次見。
崔元皺眉道:「這些梁軍,是來送死的吧?」
張巡正手捋須,一臉凝重道:「不對勁,那林時能算計董進,陣斬曹淵,拿下新集陽平等城池,定然是熟知兵事兵法之人,這樣的人,不可能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將領們也是滿臉狐疑,紛紛猜測起林時到底有什麼陰謀。
沒法子,六千輕騎被陣斬的教訓太深刻,他們絕不信林時敢來攻打南鎮,會不做足萬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