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烽煙起

  元軍大營,那半人高簡陋的拒馬圍欄,在定遠軍精銳騎士的眼裡,不值一提。

  藍玉一馬當先,胯下棗紅色的戰馬高高躍起,直接飛了過去。

  同時,手中的長刀輕輕一划,一個元軍士卒慘叫著倒下。

  「咦,他怎麼沒穿褲子?太他嗎臭了!」

  來不及多想,縱馬繼續向前,數百騎兵在元軍的大營前面,風捲殘雲,元軍人仰馬翻。

  定遠軍在數次和官軍的大戰中,早就養出了自信和野心。

  朝廷的官軍,不過如此,這大元以經爛到了骨子裡。

  「殺!」

  傅友德長刀所向,數百騎兵利劍一樣在敵營中攪動。

  所到之處的元軍,要麼倉皇逃竄,要麼死於刀下。

  此刻傅友德甚至有些錯覺,如果有五千騎兵在手,這三萬大軍的元軍前鋒大營,他能踏成平地。

  「放火!」

  傅友德一聲令下,馬上的騎士掏出水囊,往元軍的帳篷上淋著。

  他們的水囊里不是水,而是火油。

  前面的騎兵馬不停蹄,邊跑邊淋,後面的兄弟,點燃掌心雷扔到帳篷里。

  砰!

  呼!

  定遠騎兵行進的線路上,頓時就是一片火海。

  「兄弟們,撤!」

  傅友德見好就收,大喝一聲,「走有幾號那條道兒!」

  來也如風,去也如風。

  數百騎兵一陣殺人放火之後,撥馬就走,元軍大營里的士卒趕來,只看到他們的背影。

  「給老子追!」

  臉色蠟黃的漢軍萬戶石普在親兵的攙扶下,無力的大喊。

  「追上去,殺一個賞銀~~~噗」

  用力過猛,石普蠟黃的臉上滿是絕望的表情,扶著他的親兵感覺腰腿上被噴了一股熱乎乎的東西。

  「快,扶老子進去!」

  石普臊的無地自容,「天殺的朱五!」

  且說,傅友德帶著藍玉等精銳騎兵,在元軍大營中衝殺一陣,沿著來時的路,絕塵而去。

  直到後面沒有元軍追來,才放慢速度,慢慢回到駐紮在城外的大營。

  定遠軍在高郵城外的大營,可不是元軍那樣的帳篷紮起來的營地。

  整個大營地呈圓形,大營外面群是縱橫交錯,讓人眼花繚亂的戰壕。

  戰壕之中更有無數陷阱,和削尖的樹枝,只有一條通往營地的路,狹窄細長。

  大營里,同樣是一環接著一環。高高的木牆,鐵架子搭起來的暸望塔,箭樓。一排排的火炮在凸起的堡壘之中。

  這樣的大營,別說攻擊,就算是讓敵人來,敵人都可能迷路。

  騎兵沖不進來,步卒打不進來。若是強攻,只能用人命來填,別無他法。

  傅友德和藍玉回營之後,自有親兵接過戰馬。

  「傅大哥!」

  藍玉跟在傅友德身後,「元軍這麼不經打,咱們為何不多殺一會兒?」

  「元軍不是不經打,是沒反應過來。」

  傅友德繼續前行,回頭笑道,「小二,你記住。咱們騎兵,打的就是出其不意,神出鬼沒。不能慫,但是也不能貪功!」

  藍玉低頭想想,似乎有些領悟。

  接著苦笑著說道,「俺剛才看好些元軍都沒穿褲子,好像,好像在上大號?怪不得他們營里那麼臭!」

  傅友德腳步一頓,忽然咧嘴大笑,「俺明白了,他們是中了老道的計了!」

  說著,在藍玉耳邊低語幾聲。

  藍玉瞪大了眼,打個寒顫,「這老道,太壞了!」

  二人說著,繼續往前走。進了營地,滿是殺氣騰騰的士卒不說。

  營里的高地上,一群半大小子跟著幾個工匠,在哪裡些寫寫畫畫,拿著尺子不住的量著。

  「這些娃娃有啥用?」藍玉不屑的說道。

  「別小瞧了他們。」

  傅友德正色道,「席老道的寶貝學生,工匠坊送來過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只有他們會用,總管親自交代過,這些娃少一根汗毛都不行!」

  「啥東西?」藍玉來了興趣。

  席應真的工匠坊在定遠軍中一直非常神秘,只有大總管和席老道能進得去。

  但是,隔三差五,工匠坊總能弄出點殺人於無形的玩意兒。

  「那邊,你自己看!」

  傅友德鑽進了木頭打造的營帳,藍玉則站在原地,順著他的目光往去。

  大營的高處,堆著許多扣著一個木箱子的獨輪車,怪模怪樣的,那些木箱子上頭還插著箭。

  幾個工匠帶著士卒,在獨輪車邊上手舞足蹈的講解。

  更讓藍玉驚奇的是,大營的最前沿,地上埋著許多鐵皮桶,而且邊上還有席老道的學生,用腳丈量尺寸,每隔五步,接著埋一個。

  沒錯,石鐵皮桶。

  只不過是特大號的,給朱五當親兵的時候見過這玩意,工匠坊用鐵皮打出來的,用來裝水的。

  「這玩意埋土裡有啥用?」

  藍玉想不明白。

  ~~

  大元丞相脫脫也想不明白。

  六十萬大軍南下,應該是摧枯拉朽,無往不勝。

  怎麼從到了淮東開始,這六十萬大軍處處吃癟,空有雷霆萬鈞之勢,卻施展不開。

  西域騎兵三千讓朱五滅了。

  董摶霄六萬人和朱重八僵持。

  大元的水軍也被朱五偷襲,全軍覆沒。

  今天,幾百個反賊騎兵,在前鋒大營里如入無人之境。

  這到底怎麼了?

  手下這些將領,無論胡漢,無一不是能征善戰之輩。

  可是到了淮東,怎麼這麼無能?

  不是無能,而是和州賊朱五太過奸詐。

  一想到,來的路上,那些反賊挖的那些陷阱,脫脫恨得牙都痒痒。

  「丞相,末將知罪!」

  前鋒大軍紮營之後,脫脫快馬而來。

  華麗的中軍大帳之中,漢軍萬戶石普跪在脫脫面前,痛哭流涕。

  「末將治軍無方,給丞相丟人了!」

  脫脫看著深色虛弱的石普,半晌無語。

  良久,嘆息一聲,「罷了,吃一塹長一智,如今有用人之時,本相准許你戴罪立功!」

  那些書生地方官,脫脫殺起來眼睛都不眨。

  可是這些手下的猛將,他一個都捨不得殺。不但不殺,還都倚為臂膀。

  無他,這大元太大了,人口太多了。

  脫脫不像其他蒙元貴族那樣,認為漢人軟弱無能。

  相反,漢人能人輩出,代代都有英雄豪傑。

  想要這大元天下安穩,還是要以漢治漢。

  「謝丞相,來日攻城,末將原味先鋒!」

  石普感激涕零,磕頭說道。

  「聽說你軍中士卒多水土不服,腹瀉不止,可有此事?」

  「這?」

  脫脫不說還好,一說,石普就感覺小腹隱隱做痛。

  強忍著肚子裡翻江倒海,咬牙說道,「回丞相,末將營中兄弟皆是北地男兒,到了南方可能飲食不當,這幾天許多兄弟都病了!」

  「不能大意。」

  脫脫沉思道,「春夏之季,百病滋生。」說著,對邊上人道,「伯璲!」

  參議龔伯璲躬身道,「下官在。」

  「派隨軍郎中到石萬戶軍中看看,如需草藥等物,盡數撥給。」

  龔伯璲看看石普,苦笑道,「丞相,隨軍的郎中們都在後軍,丞相有所不知,後軍的將士們,也有許多不大好!」

  這他娘的什麼事?

  要不是顧及威儀,脫脫當場就要破口大罵。

  高郵城牆還沒見到,各個就開始拉稀。

  他娘的,傳出去,自己這張老臉還要不要。

  強忍著怒氣,「快馬通知淮安府,準備郎中藥材送到軍前!」

  正說著,外面幾個騎兵將領,昂首進來。

  「稟丞相,右路軍以到興化,范家寨紮營,聽侯丞相調遣!」

  又有人說道,「丞相,斥候派出三十里,除高郵城外有賊人大營一處,其餘反賊龜縮高郵城中。」

  「朱五小兒這是怕了,龜縮城中!」

  脫脫冷冷,城外大營他沒放在眼裡,殺過去滅了就是,只不過高郵城池雄偉,需要費些功夫。

  「不過」

  說話的將領欲言又止。

  「說!」脫脫皺眉道。

  「那朱賊奸詐,竟然竟然在高郵城邊上,挖出一條三張寬的護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