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長安城,我陳洛又回來了!【大

  第348章 長安城,我陳洛又回來了!【大群解封了,好耶】

  漫長的黑夜過去,天色破曉。

  方才寅時,已經掩蓋不了道上的「人味兒」了,行人有下田的、砍柴的、趕路的、打算進城的,或面色匆忙,或如閒庭信步,千人千面,他們匯在一起,仿佛江河般綿長的道路上,那朵朵浪花。

  這般場景在大漢的其他地方極難見著。

  並非每一片區域,都會有關中這般人口密度。

  膠西國使團一行人亦是抵達了長安近郊。

  他們路上察覺到過兩次歹人的蹤跡,靠著陳洛出色的應對,在山野中直接把那些人給繞懵,避免了正面接觸。

  至於報官的事情,陳洛派自己那些僕從去辦,以規避最直接風險。

  就算那些縣令和縣尉沒有與劉端勾結,但他們進入縣城內部,必然會暴漏行蹤,此乃大忌。

  到了關內之後,他們倒沒那麼謹慎了。

  天子腳下,京畿之地,屬於大漢的基本盤。

  在這片地區里,哪怕最尋常的案件,都會升格對待。

  當然,受於時代限制,倒沒有「命案必破」這類說話,但真要是關中出現了一支二三十人的隊伍被截殺的情況,恐怕皇帝都會過問,而京兆尹的官員得被大量牽連。

  到時候搜查出來的歹人,無論誰和他們沾染上丁點關係,都得背上大罪。

  因此只要不是失心瘋的話,沒人會選擇在關中地區動用武力來解決問題,縱使劉端精神上有毛病,但他那些手下總歸還是有九族的。

  趁著車隊停下休息,李序走下馬車,結果冷風拂面,頓時一個寒顫,不由將身上的短衣攏了攏。

  「這露水氣甚重啊。」他嘀咕一句。

  若是體寒身虛者,一不留神,沒有注意保暖,只怕會引得濕氣入體,導致傷寒感冒,臥在榻上一兩旬都起不了身。

  還好自己身子骨倍兒棒。

  往手心裡哈了口氣,輕搓兩下,神態恢復平和後,李序走到車隊中間的一輛馬車前。

  「伯玉兄,晨安無恙。」

  「晨安。」陳洛將帷裳掀開,衝著對方點了點頭。

  不過他心思暫且放在了其他事情上——自己回到長安後,該吃什麼。

  距離上次離開長安,已經過去了大概二三十年,不知道他常去的幾家館子,是否依然還在。

  尤其是高祖朝時候,長安內味道最佳的那幾家酒樓,不知傳下來沒有。

  若今日仍在,它們應該傳到了第三、四代,可以當之無愧地稱為老字號了。

  「這些日子讓伯玉兄陪我們一同舟車勞頓,真可謂辛苦了。」李序拱手行了一禮,沒有陳洛當初相救,他們恐怕已經死在了那些歹人手中。

  而且陳洛若是不管不顧,那他們後續依舊凶多吉少。

  後面那兩波歹人的截殺,若沒有陳洛的指揮,李序明白光憑藉自己的能力,想要指揮隊伍躲過去的可能性不大。

  故而他承的乃是救命之恩。

  陳洛擺了擺手,不以為意,「凡熱血未涼者,聞惡人之事,必勃然大怒而起,奈何膠西遠,長安近,故舍遠求近,護送諸位前來京畿上書。」

  如果尋常的惡行,自然由郡守或者縣尉去管,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但劉端作為膠西王,能夠限制他的人不多,連當地兩千石的官員都被暗中殺害不少,故而地方上沒有能夠制裁他的人,選擇上書是比較不暴力的一種解決方式。

  真要是秦末這類亂世,陳洛指不定會聯繫墨家弟子一同除害。

  可現在大漢的律法健全,且執行體系並未崩壞,膠西王這種神經病純屬意外。

  出現這樣的極端情況,並不代表大漢律法就沒有效果了。

  「伯玉兄真賢人耳,在下佩服。」李序頗為感慨。

  「過譽了。」陳洛呵呵笑著答道。

  他遇到的墨家弟子,似乎都是誇誇黨啊。

  比方說當初的郭黎,一口咬定自己心懷大義,願意誓死追隨。

  而且自己後來平平無奇,偏偏那些墨家弟子一個個不吝嗇溢美之詞,都快將自己夸聖人了。

  陳洛自認為是達不到那個標準的。

  現在見了李序,沒想到只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對方又把他給誇成賢者。

  李序若要是知道陳洛心裡的想法,估計會感慨他的謙虛。

  這一路進入關中,乃是冒著生命危險,那些歹人的追殺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換成其他人,聽說要和一位諸侯王作對,恐怕當場就得嚇得兩股戰戰,連拒絕都會搶著說出。

  而陳洛非但不害怕,反倒加入他們的隊伍,一路上展現的能力更是讓自己驚嘆。

  他已經被陳洛的行為給折服大半。

  按照李序的打算,等見到郭公之後,他會述說實情,讓墨家與陳洛結下善緣。

  有能力的人,在哪都會是香饃饃,何況對方做事說話分外符合墨家的口味。

  「再過一兩個時辰,應該就到郭公的住處了,到時候我們就徹底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李序話鋒一轉,言語中帶上了幾分推崇。

  陳洛笑了笑,應聲道:「郭翁伯的名聲,我在蜀地亦有聽聞。」

  郭解現在出息了,成了墨家中「行墨」一派的話事人,在三河以及關中地區,常行俠義之事。

  但和歷史上的遊俠郭解有所不同,在墨家的約束下,他行俠仗義是遵循規矩做事,從來不會逾越律法去對付敵人。

  如果對方以常規手段難以解決,比方說十年前的汝南郡郡守,濫用職權,貪腐甚多。

  郭解能量雖大,但對付不了一位兩千石的官員,於是他明智地選擇脫身,不糾纏其中,接著親自趕往陽夏。

  三個月後,那位驕縱的汝南郡郡守就落馬了,由長安派去的官吏,專程查辦。

  這件事情傳出去後,郭解的名聲就更大了。

  地方上的豪強敬畏他的威視,懷揣夢想的少年視其為偶像,哪怕長安權高位重者亦會給他幾分面子。

  看到陳洛的平靜,李序頗為詫異。

  要知道大漢誰人年輕的時候,沒有成為遊俠的夢想?

  就連太祖高皇帝,年少時都有仗劍走天涯過。

  而當下俠者標杆,便是郭公了吧。

  李序平日說話做事,都非常沉穩,但他依舊記得初次面見郭解時侯的激動,前夜翻來覆去沒睡著,頂著個黑眼圈過去,但精神卻極度亢奮。

  於是他又補充一句說:「伯玉兄,我曾和郭公攀談過幾回,知道件趣事,你想不想聽?」

  「哦?李兄且說。」陳洛偏過頭去,暫且放棄思考等下抵達長安,需要吃些什麼。

  李序眨了眨眼,語調拉長說:「郭公年少時,曾隨商隊遊歷燕趙,某日於邯鄲郡遇到了一位返鄉的大豪傑,大英雄,你猜是誰?」

  陳洛一愣。

  邯鄲郡、返鄉……總不會是說的自己吧?

  「呃……」看著對方興致頗高的模樣,他搖了搖頭說,「這事我豈能知曉,還請李兄明說。」

  「咳咳,那伯玉兄聽完後,可別被驚到。」李序乾咳兩聲,臉上止不住地浮現出笑意,「郭公當年碰見的乃是陽夏文貞侯,當時卸任代國國相之位,返鄉途徑邯鄲,恰好郭公遇見,還有幸攀談了不少次呢。」

  「哇。」陳洛驚嘆,「能與陽夏文貞侯交談,真是讓人艷羨啊。」

  「可不是嘛。」李序甚是羨慕地點了點頭,「可惜陽夏文貞侯離世的時候,我為稚童,沒有這個機會啊。」

  他看到陳洛臉上浮現驚訝的神色,心中總算是滿足了。

  嘿嘿,拿郭公的名頭驚不到你,陽夏文貞侯的名頭還鎮不住伱?

  如果說郭解是少年人的偶像,那陽夏文貞侯在全年齡階段都受到推崇。

  遺書中那句「但為蒼生故,青山埋骨亦無悔」,李序至今讀來,亦會動容。

  「到時候我想要了解陽夏文貞侯的事跡,可得多喝郭公交談幾句了。」陳洛微微笑著道,仿佛頗為期待。

  演戲可以讓自己開心的同時,又能讓對方感到滿意,何必板著一張臉呢。

  風鈴悠揚,輕輕晃蕩開笑聲,暈染在風中。

  約莫一個半時辰之後。

  他們抵達了郭解在長安城西郊的府邸。

  郭解的宅院不算少,在雒陽、長安、陽夏、臨淄等地都有置購。

  因為他平日需要在各地輾轉辦事,每次都住客棧的話,那隱私和安全都得不到充分的保障,故而選擇在當地買下宅院,至於為何在城郊置辦,主要是為了避免宵禁,夜裡有急事無法離開城內。

  而郭解平時最常待的,便是雒陽和長安這兩處地方。

  陳洛下了馬車後,粗略地打量著郭解的宅院。

  占地不小,但裝修簡樸低調,倒沒有違背墨家的要求。

  李序和門子溝通幾句後,回身說道:「伯玉兄,我倆進去後,我先和郭公交談,勞煩你在前廳稍等片刻。」

  「不礙事的。」陳洛淡淡笑著答道。

  兩人進到宅院內,隨著李序跟從府內的墨家弟子離開,陳洛坐下飲茶。

  碧綠色的茶葉在水中浮沉,細細品去,味道清冽甘甜。

  「不錯,不錯。」

  ……

  「見過郭公。」李序恭敬行了一禮。

  自己面前坐著的中年人,儀態莊重,面容肅正,發冠打理得一絲不苟,不過眉眼略帶幾分不羈。

  「不必多禮。」郭解還禮後,緩緩開口「這次的事情我已經了解大概,那膠西王無道暴虐,簡直就是為禍蒼生的國賊,你不用擔心,這種人自有天誅。」

  春秋戰國的俠義精神,並未毀於戰火,依舊在民間流傳,並且形成了特殊的存在階層。

  加上在七國之叛的時候,地方上的名士和俠客,亦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這些人公開支持朝廷,對叛軍的聲望造成了相當沉重的打擊,加快的平亂進度。

  故而切實得到過幫助與好處的孝景帝,在其位期間,未曾對俠客進行限制和打擊。

  「郭公,晚輩倒有不同的見解。」李序接話。

  國賊自有天誅,可不是說聽之任之,等著劉端哪天倒霉,他們再興高采烈的慶祝。

  大概是七八年前,趙地有位二代徹侯為非作歹、魚肉鄉里,墨家聽聞此事,組織義士將其刺殺,事了拂衣去。

  至於因為貪污昏庸被敲打的郡守,更是不計其數。

  這才是屬於墨家意義上的「天誅」。

  李序之前參與過此類行動,自認為屬於激進派,不過墨家內部的保守派往往認為激進派過於保守,居然只追究六百石以上的官員,不管那些小吏,要是亞聖還在,蒼蠅必然一併拍死。

  「請說。」郭解在外面表現得獨斷專橫,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威嚴,但在墨家內部,其實可以廣泛接受他人的建議。

  沉吟片刻,整理好語言的李序緩緩開口道:「膠西國相手中捏著那劉端犯法作亂的證件,包括但不限於謀害大漢官員、肆意殘害百姓、打壓各地商隊、使用超規格的禮器……」

  郭解抿嘴道:「用這些事情彈劾一位諸侯,收效甚微,朝廷會不會因此降罪,難說啊。」

  不過他覺得年輕人相信世界是理想化,實屬正常。

  他這樣熟悉運作規則的老傢伙,偏偏還有著一腔熱血,才是活得最擰巴的。

  「郭公。」李序語氣堅定地喊道,「按照常規的做法,肯定沒有效果,但伯玉兄給我提了一個建議,那就是造勢,如果朝廷忽視那些罪證的重要性,我們就讓他們好好看看,庶民從來不可欺。」

  「造勢,造勢,好想法啊。」郭解喃喃,接著昂起頭來,「你口中的伯玉,正在何處?」

  「就在大堂。」

  ……

  大概坐了兩刻鐘,陳洛品完大半杯清茶,見有墨家弟子走到近前。

  「請問是陳公伯玉嗎?」

  「我是。」放下手中的茶杯,陳洛應答。

  「郭公請您前去談話。」

  「好。」陳洛點了點頭,面色沒有改變。

  秉承著不浪費的原則,他先把茶水飲盡,再跟著對方進到內室。

  而郭解見到來人,剛想招呼,瞬間愣住,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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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

  相逢義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少年行》王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