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拷問

  第298章 拷問

  「華夏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若不想多受折磨,那麼老實交代才是你唯一的選擇。」

  「現在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叫破喉嚨都沒有人能夠救你。」

  「這裡環境不錯,伱也不想被關到陰暗潮冷、處處生臭蟲的地牢去吧?」

  「吾精通三十六種折磨人的辦法,一一試過去,哪怕神仙都扛不住,你想試試嗎?」

  這處離代城監牢不遠頗為雅致的院子,駐紮著重重看守。

  他們的職責便是監視五個房間內的囚犯,確保這些人無法與外界產生任何聯繫。

  雖然看守們不知道這些囚徒犯下的是什麼罪行,但是他們見到國相親自前來過問,就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拜見國相。」院子大門兩側的看守把武器放下,躬身行禮。

  陳洛衝著他們點頭示意,接著神色略帶幾分嚴肅地走進院內。

  這是他今日第二次前來這處院子,上次前來是清晨時分,親自將夜裡擒拿下來的這批賊子安排羈押在此處,接著熬了幾個通宵的自己實在頂不住,回府睡到了下午。

  醒來洗漱一番,再胡亂吃了幾口麵餅,陳洛就直接叫馬車夫將他送到這處院子。

  「國相無恙。」得知陳洛到來,屈重吟走到院內等候。

  陳洛拱手還禮,接著按例問詢:「重吟無恙,現在情況如何,有人鬆口沒?」

  輕嘆口氣,屈重吟語氣略有幾分無奈道:「這些匈奴人倒也是硬骨頭,他們一口咬死自己是從太行山流竄過來的盜賊。

  不過他們首領和另外一人傷勢較重,我暫未用刑。」

  對於這些匈奴人的嘴硬程度,他其實早有預料。

  這些被安排潛入漢地的人,肯定經過悉心挑選,對於匈奴絕對忠誠。

  畢竟在審問的時候,聽到一口流利的漢語從他們口中說出時,屈重吟都感受到頗為驚詫。

  對於審訊受挫的現狀,陳洛平靜地聽著。

  如果真要有突破性的進展,估計自己在剛剛睡醒的時候就能從侍從嘴裡聽到。

  沒有任何新消息,那麼證明就是沒有好消息。

  不過他笑了笑,安慰說:「他們不同於一般的犯人,審問的難度不亞於打場小型戰役。

  一時半會沒能攻破那些人心底的防線,實屬正常。

  但這也不代表重吟你在做無用功,你們嘗試了大半日,至少可以通過分析他們的回答得知,這些人先前早對過口供。

  那麼我們接下來就要轉變拷問的方向了。」

  陳洛一邊踱步向前,一邊念念有詞,述說自己的看法。

  想要撬開這些匈奴人的嘴巴,斷然是要先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

  「我們先去找誰問話?」待走到內堂門口,屈重吟出聲問道。

  根據陳洛在早上的安排,這五名賊子被分別安排在了五個不同的房間內,營造出「囚徒困境」。

  只不過那些賊子提前有過商量,加上嘴硬死不開口,導致「囚徒困境」的效果大打折扣。

  想了想,陳洛說出自己的選擇。

  「先去會會他們的首領吧。」

  找薄弱點作為突破口的思路是沒有錯的,只是這些匈奴人的首領明顯能知道更多信息,從他的言語裡找出一些漏洞來,那麼獲利更大。

  屈重吟應下,接著揮手讓守在內堂門口的差役帶路,他則向陳洛匯報自己拷問出來的簡單信息。

  屋子裡面的構造與一般的民居存在較大差異,採光極差,白晝時分亦暗如黃昏,加之走廊蜿蜒曲折,繞得讓人頭暈。

  不過比起監牢來說,此地環境要好上太多,它屬於比較有權勢的官員落網後,遭受囚禁之處。

  走了大概三十來步,走在前面的差役停下,和門口的看守打過招呼後,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從其中摸出一把,麻利地將門鎖打開,接著恭敬地退到旁邊,待到陳洛和屈重吟進去後,他便老實地在門口守著。

  陳洛走入裡面,粗略地打量兩眼。

  這間作為囚室的屋子頗為乾淨,牆角擺放著兩盆插花,而明亮的陽光從窗戶斜斜射入。

  如果不是房屋正中央被拷住的囚犯,那麼說它是一間溫馨的住宅,沒有任何問題。

  「初次見面,幸會,不知閣下該怎麼稱呼。」陳洛面帶微笑地打著招呼,在那名匈奴人對面坐下,仿佛是在宴會上相遇一般。

  那匈奴人首領選擇沉默。

  陳洛不以為意,自顧自說道:「你的同伴說你們來自太行山,他沒有撒謊吧,若這是假話……」

  他側頭望向屈重吟,「就把那傢伙的舌頭割掉。」

  「我們是來自太行山。」這名匈奴人首領緩緩開口。

  若這話是用來威脅自己,那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是隨行的同伴皆是自己朝夕相處的族人,不忍心讓他們受到過多折磨。

  見這招要挾有效,陳洛繼續開口問話:「那他們受到拷打時,說你名為韓立,是也不是?」

  「是……」匈奴首領剛準備應答,接著眼睛微微一眯,「你在詐我。」

  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陳洛目光沉靜地改口:「我記錯了。他們說你叫張河,是也不是?」

  猶豫了片刻,匈奴首領點頭認下。

  這才是他在跨過邊關之前,給自己取的漢人名字。

  「有名有姓,看來你以前是個有身份的人,為何選擇當了盜賊?」這句話是陳洛用韓地的方言說出,南征北戰這麼多年,與形形色色的人接觸過,長句勉強能說。

  不過那張河神色有些迷茫,顯然沒有聽懂陳洛在說些什麼。

  一旁的屈重吟倒是恍然明白,大概猜到了陳洛的用意。

  「嘖嘖嘖,你們不是從太行山過來的嗎?怎麼連韓地的方言都聽不懂呢?」陳洛咂咂嘴,神色帶有幾分不屑。

  但他根本不去聽對方的解釋,直接起身離開,留下那匈奴首領獨自慌亂。

  自己剛認下的身份就出了問題,會不會給同伴帶去麻煩。

  而那漢人察覺了不對勁,那麼有沒有可能猜出我的真實由來。

  陳洛和屈重吟來到另外一處囚室內。

  這裡關押著的囚犯是面色黝黑的滄桑中年漢子。

  他是那五名賊人中最愛講的,有時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屈重吟便趁機從他這兒套出來了不少信息。

  陳洛剛一坐下,這名黑臉漢子便打量兩眼道:「喲,是個新面孔。」

  「是啊,好奇來見見你,想問問你們從塞外大老遠跑過來做什麼。」陳洛同樣以閒談的口吻答道。

  那黑臉漢子顯然一驚,不過他擺手說:「你記錯了,我們是從太行山來的。」

  「從太行山過來,要走哪條道?過了哪幾個郡縣?」陳洛反問一句。

  黑臉漢子知道自己答不出來,於是選擇低頭不語。

  陳洛呵呵一笑,接著說:「你們的首領已經把大部分事情都招了,你還在這裡扛著做什麼呢?

  你要是願意說出幾樣我們還不知道的事情,那麼可以換得幾樣美食,指不定還可以免去一死。」

  黑臉漢子猛然抬頭,接著狐疑地盯著陳洛端詳一陣,發覺自己根本看不透面前這人,於是尬笑兩聲說:「使詐是不是,我們首領怎麼會亂說話。」

  邊上的屈重吟差點沒憋住笑。

  首領這個詞句在漢地用得極少,刻板印象一點,這就是用來形容草原上部落里領頭人的。

  哪怕對方漢語發音沒有問題,可用語習慣就將其輕鬆暴露。

  只是他見陳洛沒有抓出這點,自己便只在邊上安靜聽著。

  沒有第一時間接話,陳洛用深邃的眼神凝視著黑臉漢子,給對方施加了偌大的心理壓力之後。

  他方才緩緩開口道:「你們那首領開始自稱太行山來,結果連韓地方言都沒聽懂,再稍加拷打,沒想到就直接招供了。

  對了,你們那首領交代說,你們先從邊關繞過守衛,先去且如縣殺害了城西的鐵匠與皮匠,接著進入延陵縣以及沮洳縣,一直到代城來,共計犯下十八起命案。

  是也不是?」

  這些情報里,部分來源於墨家商隊,自己沒有把它們與屈重吟共享。

  因此他們上午拷問的時候,哪怕想要套話,是不可能像陳洛這樣精準且直白。

  而聽完這些內容的黑臉漢子,如果不是被牢牢拷住,差點驚得猛然站起。

  這這這……不就是他們的行動路線嗎?

  甚至連從邊關繞過守衛的事情都了解,不是內部告密,面前這漢人怎麼可能知曉。

  若是匈奴人的那名首領在這裡,肯定會罵面前這黑臉漢子蠢笨。

  要知道這裡又不是草原,黃沙可以瞬間掩蓋所有痕跡,他們一路犯案過來,被漢人有詳細記載下來,難道很奇怪嗎?

  只是黑臉漢子的腦子顯然沒有轉過這個彎。

  他止不住地自語:「怎麼這樣,我挨了那麼多下打,難道白挨了?不行,不行啊。」

  陳洛倒不急著催促,慢條斯理說:「你再好好想想,我們先送些吃食給你,等下你一邊吃一邊說就行。」

  聞言,黑臉漢子握了握拳道:「行。」

  聽到這話,陳洛起身朝屋外走去,屈重吟跟在後面。

  兩人邁出房門後,陳洛用較大的聲音喊道:「給裡面這位安排一些吃的,味道要好,莫怠慢了。」

  接著他再將房門帶上,望向屈重吟,低聲說:「我剛才這個音量,那自稱為張江的匈奴人應該能聽見吧。」

  屈重吟揉了揉下巴說:「就隔了三間,他耳朵好使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好,我記得昨天射傷的是他的大腿,應該不影響聽覺的。」陳洛臉上帶著一絲笑意,接著邁步走進之前的那間囚室。

  將門帶上後,他開門見山道:「你的同伴已經有一人願意全部交代,那你呢?」

  「呵呵。」張江只是冷笑,覺得面前這狡詐的漢人不過又是在詐自己罷了。

  「看來你覺得我是在騙你。」陳洛語調平緩,「很可惜,你猜錯了。不過我會給你機會,到時候你只要說出更多的有用信息,那麼就可以換取活命的機會。你們當中我只會讓兩個人活下來。」

  張江依舊是那副不屑的表情。

  「把他嘴巴堵住,帶他去那間囚室的隔壁。」陳洛將門口的守衛呼進來吩咐道。

  這些的牆壁隔音效果一般,若是兩間相鄰的囚室,可以聽見隔壁的高聲談話。

  等陳洛下達這道命令後,那張江眼中的自信才降低幾分,多出了些遲疑。

  難不成真有同伴叛變投敵?

  待到那匈奴人首領被差役押送出去,屈重吟不由得用感慨的語氣恭維道:「國相真是好計策啊。」

  全程觀看了陳洛的安排,他又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其中關鍵。

  兩名匈奴人完全被玩弄在鼓掌之中。

  哪怕匈奴首領貌似看上去聰明一些,但估計他的心理防線也堅持不了多久,就將坍塌。

  擺了擺手,陳洛謙和地笑著道:「對付這些人,倒算不得什麼本事。」

  這些蠻子根本沒有心計可言,比起朝堂上那些狡猾的老狐狸來說,他們和傻白甜沒有什麼區別。

  提前通氣和嘴硬死扛這兩板斧被破後,便後繼無力。

  在等待庖廚將食物送來期間,陳洛在心裡像將等下要提出的問題想好。

  詢問黑臉漢子的問題和詢問那匈奴人首領的問題,自然存在區別。

  那黑臉漢子知道一些事情,但肯定不會知道所有事情,自己想了解的關鍵,還是需要從匈奴人首領嘴裡得知。

  不過自己詢問黑臉漢子,主要是為了讓隔壁的匈奴人首領內心產生動搖,因此提出的問題輕鬆簡單,也沒有什麼關係。

  只要對方願意開口透露出部分情報,那麼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

  大概過了近兩刻鐘的時間,外面的差役敲門進來說:「稟國相,庖廚送來了三份飯菜,替您和屈賊捕也弄了一份。」

  「他們倒是有心。」陳洛笑了笑,「不過我在府邸用完餐才來的,不打算再吃了,我的那份就留著吧。」

  屈重吟倒沒有拒絕,他忙了大半天,正好餓著。

  兩人交談著動身,走進那間飯香四溢的囚室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