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鋥亮的尖刀從半空中劃落,艾斯還在掙扎,可是戰國的視線已經不在這裡了,跟白鬍子比起來,就算是赫赫有名的火拳艾斯都只是一個小人物,他的身邊只有西斯仍在關注著這一切,儘管用的也是餘光。
「幫我,威爾遜·西斯,幫幫我……」
腦袋被死死的按在地下,火拳艾斯面目猙獰,從喉嚨里發出低吼,他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了。
這個世界還真是諷刺,明明前一秒還是打生打死的仇敵,下一秒就變成了僅剩的救命稻草。
西斯扭過頭,蹲了下來,直至視線與艾斯平齊。
他的眼睛很平靜,黑暗鋪散在眸子裡,看不到絲毫漣漪,他既不為艾斯的英年早逝感到悲傷,也不會因為死了一個敵手就幸災樂禍。
右手落在火拳艾斯的腦袋上,揉了揉。
摸一個數月不洗的油腦袋的確算不得什麼好體驗,不過他的手也算不得乾淨,上面還有血,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去嫌棄別人。
「放棄吧,死亡雖然算不得什麼好體驗,但也絕對算不上壞,忍著點兒,習慣了就好了。」
兩旁的儈子手看他如傻子,人命只有一條,怎麼才能習慣的了?
瞳孔在眼眶中左右閃動,目光中滿含著憐憫。
上帝為你打開一扇門,一定會為你釘死一扇窗,古人誠不欺我也,這位大人雖然實力強大,但腦子實在是算不得太靈光,時而像瘋子,時而像傻子,也算是個另類的千面嬌娃。
不過想想那位劫了司法島和推進城的海賊新星。
沉默著,儈子手們放棄了思考。
這個世界果真沒有偶然,一切事物的出現都是某種必然。
透過事物的表面看本質,這個世界的未來完了,這個時代是屬於神經病的。
艾斯拼命的搖晃著腦袋,從西斯的手中掙扎了開,眼神中帶著懇求,與西斯四目相對。
「給我一分鐘,只要一分鐘就好,我需要…我需要與這個世界做一個了斷。」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說來慚愧,他上一次如此低聲下氣也是在面對西斯的時候,蹲在他身前的這個男人,是他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的夢魔。
不過這一切終於都要結束了,他不用繼續再成天追殺黑鬍子蒂奇,也不用再為草帽小子擔驚受怕,低聲下氣,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和他心愛的老爹一起,不管咋說,他都不能讓老爹一個人上路不是?
艾斯像是想開了,但是眼淚卻又不知為什麼止不住的往下流。
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斷的在心裡質問著自己,拳頭敲擊在地板上,直至滲出血來。
片刻之後,他想明白了,他終於想明白了,他其實一點兒也不想死,他還想跟著老爹,跟著馬爾科去冒險,他還想時不時的彈路飛一個腦瓜崩,擺弄一下自己的長兄威嚴,他還想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他還想…他還想……
弟弟們太過吵鬧,他放心不下,世界太過美妙,他捨棄不了。
西斯沉默的站起身,沒有選擇假惺惺的安慰,只是往嘴裡塞了一根香菸糖。
他是沒有資格同情敵人的,對敵人的同情,那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扭過頭。
但只是說一句話,或許無傷大雅。
他的右手抬起,視線瞥了儈子手們一眼。
「一分鐘,最後給他一分鐘時間,一分鐘過後,即刻開始行刑。」
「是。」
兩人抬手朝西斯敬了個禮,放下刀,重新站到了兩邊。
空間已經給艾斯空了出來。
低著頭,艾斯不敢去看西斯,只是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來。
「謝謝。」
西斯沒有在低頭去看他,地面依舊在顫抖,他的眼裡只有戰局,或許。
不過這時代的浪潮啊,離他還真是近,仿佛抬抬手就能摸到。
「老爹,對不起,我…我這回可能是真的把你給拖累了。」
眼睛中閃著淚花,艾斯的兩唇在上下抖動,他的時間不多了,只有一分鐘。
「艾斯~」
鋒利的叢雲切從上往下,白鬍子再一次擊退了身旁的海軍,身體一個啷嗆。
不是他不行,的確是這具身體快要到極限了。
強撐著身子,白鬍子的視線斜射了過去,投在艾斯的臉上。
「你在說什麼蠢話,哪有父親會嫌棄兒子的,能夠在黃泉路上與我作伴,我應該感謝你才是,可是你還這麼年輕,不要怪老爹沒能把你救出來就好。」
「老爹!」
繃著臉,艾斯努力的把淚水往裡擠,能夠陪老爹去遠行,這不是一件丟人的事,這是所有船員羨慕都羨慕不來的上天恩賜,他不應該哭的。
跪在地上,他不斷用膝蓋向前移動著身子,向著白鬍子大聲問道:
「老爹,我說如果,如果還有來世的話,你還願意收我做兒子嗎?」
白鬍子握緊著手中的大刀,閉上了雙眼,他沒有去看攻來的赤犬,完全是在憑感覺移動。
他的面前像是有什麼兇猛巨獸,嚇得他睜不開眼,爭著脖子,他用盡了全身力氣。
「當然,不管是一次也好,兩次也好,還是千千萬萬次也好,你都是我最心愛的兒子!」
艾斯同樣閉上了眼睛,雖然眼淚依舊不止,但他的心已經不會再顫抖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的嘴裡不斷重複著。
一旁的儈子手看了眼手中的表,向著靠了過來。
「大人,時間已經……」
「嗯,好,我知道了,準備行刑吧!」
西斯伸手打斷了儈子手想要說出的話,他並不是一個看不清大局的人,他給火拳艾斯最後仁慈到此為止了。
低下頭。
「你準備好了嗎?波特卡斯·D·艾斯,以白鬍子兒子的名義,而不是以海賊王哥爾·D·羅傑之子的名義,你準備好迎接自己的死亡了嗎?」
艾斯抬起頭,勉強將眼淚收回眶里,白鬍子的話讓他出奇的平靜。
「來吧,能遇到老爹,能遇到路飛,能遇到爺爺的我已經是出奇的幸運,我用別人三分之一的時間品嘗到了他們一輩子可能都品嘗不完的幸運,可以了,我已經沒有留戀了。」
西斯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眼。
還真是個不坦誠的人,人怎麼可能沒有留戀呢?
但走到現在,也的確到此為止了。
高抬著的右手落下。
「好了,行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