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勁一發,心結解開了,許易痛快了不少,徑直入了屋後的菜地,摘了幾斤香蔥, 打了上百個雞蛋,炸了一大盆金黃噴香的雞蛋醬,一口氣幹了二十斤炸醬麵,倒在門前的躺椅上,呼呼睡了過去。
「小哥,借個道……」
朦朧間,許易聽見喊聲,睜開眼來, 卻見一名老僕立在他面前,原來他躺椅所擺的位置,正是一條山道的入口,那山道是他當年開鑿出來的,通往的正是他明德公這一系的祖墳所在。
許易掃了老僕一眼,視線後移,見不遠處,還有三名騎士,居中領頭的是個面容清癯的中年,目光淡然,中年身後,是兩個青年男女,男的英氣勃勃,女的俏麗活潑,三人有些連像,一看便是血親。
才看清中年人的面目,許易蹭地從躺椅上立了起來, 陰了臉道,「你們和周道乾什麼關係。」
「大膽,敢直呼我太爺爺名諱!」
少女嬌聲叱道,若不是看許易是一介山民的扮相,早就要他好看了。
中年人眼睛一亮,「小哥和明德公如何稱呼?」
許易道,「那是家先祖。」
那中年一照面,許易就知道他和周道乾必有關聯,二者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周道乾數十年前,已死在他手中,周家和許家的百年糾纏,血海深仇,總算洗淨了。
如今,又迸出一個和周道乾一模一樣的傢伙,找上門來。
因果之奇,讓人完全無法度量。
中年人趕忙下馬,對著許易深深一躬,面上儘是喜色「明德公竟有後人,真乃萬千之喜。」
他這一拜,少男少女和那老僕也皆拜倒。
許易徹底懵了,以周家和許家的仇恨,這些人是要弄哪出啊。
中年人似乎明白許易的驚詫,一番分說後,許易徹底愣住了。
來人竟是周道乾的另一個兒子,喚作周世顯,乃是周道乾小妾所產,並不受重視。
周道乾和周世榮隕落後,他便接管了周家的家業,借著周道乾的餘蔭,他也拜入了凌霄閣。
近日,他母親搜檢周道乾遺物,發現了周道乾早年所錄的日記,才知周家和許家的過往,便令周世顯查探一下周家祖上的情況。
這一查,周世顯才知自家是這麼個出身,和許家糾纏竟這麼深。
他和周世榮不一樣,乃是他在家帶發出家的名妓出身的母親一手帶來,周母也佛心通世情,教導出的周世顯和周世榮簡直是兩個極端。
「先母曾言,我家受許家大恩,而不思報償,反倒恩將仇報,此乃去善就惡,不合天道人倫,大錯已然鑄成,我周家能做的也只是世世懺悔,今日竟能再遇明德公後人,讓我等以明懺悔之意,先母在天有靈,也當含笑九泉了。」
周世顯極為激動,「小兄弟,你但有所求,周某必定竭盡全力。」
許易陰陰盯著周世榮,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去祭拜過祖墳,那邊料理得很是乾淨,並未荒蕪,他本以為是族人打理的,後來打聽過,說是有人在祭掃明德公這一系祖墳。
當時,他還以為是哪位曾經受過明德公福澤之人的後輩,在代為打理,他便是做夢也想不到,這個人竟是周道乾的兒子。
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誕的麼?
許家毀於周道乾之手,許父許母因此而亡故,周道乾、周世榮父子,喪在他手中。
正印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可現在周世顯來代周道乾給許家祖墳年年祭掃,這就讓許易摸不著門道了。
見許易遲遲不說話,周世顯道,「是某唐突了,世兄可以細細思量,若世兄想要復仇,周某既不能安然就死,也不能傷害世兄,有朝一日,待世兄修為有成,再來取周某性命吧。」
「爹爹!」
周世顯身後的少男少女皆出聲呼喚。
許易盯著周世榮道,「你可知你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周世顯眉心一跳,再看眼前的許易時,後脊樑上的皮膚瞬間炸出一群寒毛粒,少男少女也瞧出不對,各自拔出兵刃在手。
許易道,「說來也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你父周道乾,你兄周世榮,皆死在我手,你現在還要上山為我家祭掃祖墓麼?」
周世顯愣住了,少男少女和老僕都驚呆了。
四人中,即便是周世顯也沒見過周道乾,少男少女更是只在傳聞中聽說過,凌霄閣中,他們的祖父曾是天才一流的人物。
如此厲害的祖父,眼前這青衣青年卻說是他所殺,那這人的本事得有多可怕。
「你的寶劍,還配了寶石,不知是殺人劍,還是丟人劍。」
話音方落,許易只瞧了那少年手中寶劍一眼,寶劍登時斷成無數節。
周世顯急忙拉扯少年少女,將二人護在身後,滿面駭然地盯著許易道,「閣下神通,我聞所未聞,閣下若要殺我,我甘願就死,只是我這一雙兒女,從不曾作惡,還請閣下……」
「爹爹,死便死在一處。」
「爹爹若死,孩兒絕不苟活。」
「老奴從主就死!」
少男少女和老僕皆慷慨激昂,含恨望著許易,宛若看絕世魔王。
許易盯著周世顯道,「我無意殺誰,你應該感謝你母親,她是個善良的人。」
周世顯明顯鬆了口氣,他知道似許易這樣的人,一旦承諾,絕不會毀諾,當下,他又率少男少女和老僕,拜倒謝恩。
許易擺手道,「你且去吧,因果循環,命定天數,當真讓人捉摸不透。怕是周道乾在天上,也絕想不到他的後人,會來給許家先人祭拜灑掃。」
周世顯正要帶著三人離開,卻見那少女冷麵含霜,說道,「你雖然本領高,卻也沒什麼了不起,妄談因果,天數,也只是下下流。」
少女氣不過許易以技壓人,明明他父親沒錯,卻要向這人卑躬屈膝。
「盈盈!」
周世顯驚呆了,少男也瞪圓了眼睛,許易同樣眼皮急跳,指著少女道,「小姑娘既然放膽,說完便是,我說了不殺人,便不殺人,莫非你怕得罪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