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5章 橡樹

  許易道,「你要玩,我便陪你玩玩。不過,若是你輸了,可千萬別死纏爛打。」

  他看出來了, 宣冷艷對陶景聖懷有情意,若是陶景聖真是溫文公子,他才懶得摻和進來。

  奈何,陶景聖與蘇行春的傳音,他都聽得清楚,分明是個兩頭下注的偽君子。

  他知道, 憑他的言辭, 打動不了宣冷艷。

  能做的, 也只是幫宣冷艷破去陶景聖周身的濁世佳公子光環。

  「夷陵公子何必早話裡帶刺,陶某豈會輸不起,咱們也不必麻煩了,還請夷陵公子就在先前做出的一百張圖畫,選出一張來,咱們就以此為題,題材不限,各展本領。」

  陶景聖始終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好似真的修煉得沒了煙火氣。

  許易靈氣催發,一幅畫顯露了出來,卻是荊棘叢中,一株巨木參天。

  因是意象畫,略略幾筆,勾勒出一株巨木的形象,便是巨木附近的荊棘,也同樣只是幾筆虛寫。

  陶景聖負手而立,仰頭望天, 才踏了三步,便提起墨筆,開始書寫。

  「送別了夏天,你的心兒漸漸柔軟

  在秋風粉飾落葉的枝頭

  你火紅的嬌艷宛如欲滴的燈籠

  輝映在無數層林盡染的黃昏

  真正懂你的,永遠是

  第一眼就對你一見鍾情的人

  …………

  在慢慢老去的年紀

  你也會想起小時候,一個調皮的孩子

  踩斷了自己脆弱的肩膀,和

  那個青澀而天真的童年

  曾戀上了一朵平凡的

  沒有香味的

  黃色小花

  」

  才掃了一眼,許易便驚訝地抬起頭,死死盯著陶景聖,幾乎忍不住驚呼一聲,「兄台也來自地球,哪一年穿過來的。」

  很快,眾人的反應,打消了許易的驚疑。

  陶景聖每寫一句,便有人跟著吟誦出聲,到得後來,吟誦聲漸大,俱是女聲,聲音中帶著顫抖,夾著瘋狂。

  陶景聖落筆,便有轟然吶喊聲爆發,場面火爆至極。

  「這便是傳說中的陶氏新體,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詞句簡單,直白,卻句句入人肺腑,開一派氣象之先。」

  「看似無韻,實則暗韻深藏,此種新體詩,必定會發揚光大。」

  「…………」

  亂贊聲中,宣冷艷傳音許易道,「陶景聖文采修為,皆為一時之選,尤其這新詩,是近來仙殿中極為流行的新詩體裁,幾乎是在陶景聖手中發揚光大的,所以,我勸你應付一首古體詩得了,反正古體、新體,何者為佳,向來爭執者眾。」

  許易傳音道,「當初姓陶的寫給你的那些詩,是不是也都是這路貨色?」

  刷的一下,宣冷艷臉色垮了下來,「此間事了,為師若不好生管教你,你怕不是要上天!」

  「夷陵公子,該你了,對了,你不是有邪術,還有奇才麼,不如也作一首新體詩如何,好讓大家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蘇行春快步行到許易身側,笑顏如花,「是了是了,你怎麼會這麼傻,你當然做不出來。不過,陶哥哥事前也沒有限定,你大可以糊弄一首古體詩,今古不同爐嘛,你也不會丟面子。」

  陶景聖抱拳道,「獻醜了,夷陵兄可隨意選體裁,咱們是以文會友,不爭勝負。」

  話說得淡然,卻已是勝利者口吻。

  許易道,「不就是口水詩麼,不瞞列位,在我的家鄉,便是垂髫小兒,也能張口來上二三十首,這有何難。」

  說著,他抓起筆,蘸滿濃墨,朝紙上寫去。

  卻見他寫道: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

  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里。

  每一陣風過,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愛——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許易擱筆,滿場死寂無聲。

  許易移目看去,陶景聖已經呆住了,蘇行春俏面鐵青,圍觀眾人皆面有所思,先前為陶景聖叫好的一乾女修們,竟有幾個捂著胸口直掉眼淚。

  許易的視線落在宣冷艷身上,宣冷艷的目光也朝他看來,那雙美眸中透露出的情緒,極為複雜,有震驚,有感動,更多的卻是不可思議。

  「陶兄,我這首作品,和你的比起來如何?」

  許易含笑問道。

  實事求是的說,前世的許易雖是半個文學青年,但真心不喜歡現代詩,但這首致橡樹,卻是例外。

  以樹喻人,寓情於物,情景交融,感情真摯,是許易心中現代詩巔峰中的巔峰。

  而陶景聖的作品,在這個新體詩剛剛發軔的世界,勉強能算佳作,可和許易這首新體詩的頂峰相比。

  無疑是雲泥之別。

  陶景聖的臉上頭一回沒有了淡然,眼皮微跳,口舌發乾,「夷陵兄大才!是陶某輸了。」

  他素來接受的教育,讓他沒辦法當著如此多人的面,強詞奪理。

  畢竟,只要眼睛不瞎,識得文字,誰都能品味出兩首作品,孰優孰劣。

  只是一點,讓陶景聖萬分想不透,這個夷陵公子怎麼會精通新體詩,畢竟,即便是在仙殿,研究新體詩的,也就在那一個不大的圈子。

  而且這首作品,分明是女性的口吻寫的,十分不對勁。

  不過,這個檔口,他不打算多話,多說一句,便會讓人以為,他堂堂陶景聖,真的在死纏爛打。

  「宣小姐,不覺得這裡很悶麼,不如咱們換個地方待會兒?」

  許易在宣冷艷的授意下,向宣冷艷發出了邀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