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善良

  第48章 善良

  世界上有種說法,指出人體是有氣場存在的。

  這種所謂的「氣場」是一種頗為的抽象的「生命能量場」,它與生俱來的同時,又不斷隨著人體生長而成長。

  這種成長不僅包含了肉身體魄的因素,也包含了發自內心的精神意志的因素。

  每個人都會由於各自體質體格不同、性情性格差異、人生經歷有別等等生成各不相同的氣場。

  一生健康幸福為人和善者散發的氣場便是柔和溫暖的「能量」,而生來命途多舛一路坎坷性情多變之人的氣場便是陰暗晦澀的,而若是大奸大惡作惡無數性格狠辣之人那麼氣場就充斥著懾人的殘暴「能量」。

  而現在,李衡就處在這種「能量輻射」的包圍中。

  對於所謂的人類氣場這種理論在過去剛剛了解到的時候,李衡一直是持存疑想法的。

  他覺的這種說法頂多是一種抽象理念,就如所謂的「相由心生」一樣,什麼樣的思想就會形成什麼樣的外相。

  不過現在他倒是切實得感受到了自己處在一種模糊的「場域」之中,而即便是閉著眼睛他也能從這「場域」中感受到洶洶惡意。

  這就是整個326班房全員惡人迫發出來的「惡性能量場」。

  一般的菜雞小犯人如果投放到這裡來,迅速就會被這無形的惡意氣勢壓迫至萎靡。

  可是對於體魄值和精神力都高達一百五十左右的李衡來說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反倒是令他有種身軀和靈識都在緩緩經受打磨的舒適感。

  雖然數值一時半會還沒增長,但李衡能夠體會到自身某些無形的「資質」正在強化。

  又是一種之前從未試驗過的鍛鍊方式!

  而這種「鍛鍊」具體強化了什麼方面,還需要李衡後續去探索。

  「真是讓我驚訝,沒想到這趟牢獄之行竟讓我感受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體會」

  這讓他不得不感嘆,就連一個區區的牢獄都有不同凡響之處,這大千世界周羅萬象,還有無數自己想像不到的神奇莫測之處等著自己去發掘。

  「這種感覺就好比群狼環伺,四周八方皆有危機潛伏,在這種攜帶著人性之惡的能量輻射下,我的肉體自然而然得產生了一種抵禦的本能,從而刺激著自身產生了某種層面的強化」

  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在這夜晚漆黑的班房之中,儘管氣氛非常安靜,但是誰都知道今夜沒人能安穩入眠。

  黑暗中絕大多數的目光或有或無得都瞥向盤坐那張床上的「新人」。

  而這些目光,便不存善意。

  然而這些人不知道的是,閉著雙眼的李衡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還是太弱了」

  這群罪犯形成的「惡人氣場」雖然對普通人威脅力壓迫感很大,可是在李衡的感覺里充其量只算是在「刮痧」。

  而且颳得還不夠用力,讓他感覺很是不夠勁。

  儘管這群傢伙在世人眼裡都是窮凶極惡之徒。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是在這種地方,李衡也不敢太過賣力的訓練強化自身,這裡可是沒有自己調配的能效物質的。

  如今還沒有自主掌握五級平衡的他,要是進化的太快,很容易內天地失衡,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靜坐一夜,李衡並未入眠,如今他只需要靠著這種讓自己進入安寧狀態的精神力就可以充分休息,同時還保留大量知覺,隨時戒備外部。

  在這處集中關押地,每當看守不在盯著的時候,就有一套內部的「黑暗秩序」運行著,而在這種「秩序」的過濾下部分人員便被抬了出來,成為這群灰暗之眾的領頭。

  這些領頭便如自然界的動物一般,在這裡也有著各自的領域。

  譬如關押地的土石場那邊是326班房的「老刀」說了算,囚犯醫院那邊則是「白醫生」的領地,犯人食堂及後廚(註:犯人的食物需要自己勞動處理)是「王屠夫」帶著另一班房負責,還有圖書館、廠房區、地下室等等……各自都有各自的「狼頭」。

  只要是看守沒有特別吩咐的時候,那便是他們說了算。

  新人除了要遵循整個關押地的法律法規,以及遵從看守的命令,還要花上一定的時間和代價去熟悉這些人,並且漸漸融入到這種規則之中,才能更好的生存下來,然後熬到自己被調走的時候。

  而就在今天,一個新人打破了這些規則,讓這群自視作惡多端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自以為連死都不怕的傢伙們小小體會了一把超越認知的「震撼」。

  進入關押地兩天後……

  「我這個人實在太善良了」

  閉著雙眼的李衡在心中默默想道。

  這是句如果說出來會讓人在心中不恥的話。

  因為絕大部分真正善良的人便不會將這樣的話掛在嘴邊,反倒是那些整天念叨自己多麼多麼好,如何如何善良的人大多並不如他們所言。

  善良,便不是一個光憑說就能證明的東西,它體現在行為和內心。

  可是如今李衡便敢如此評價自己,雖未說出口,但是在內心之中他便是這麼認定的。

  憐憫,仁慈,底線,恩義……他縱觀自己到目前為止這並不算長,也沒有太多波瀾的人生,他就認為這些善良的特質自己切切實實的擁有。

  因此,他便認定自己是善良的!

  想到這裡他豁然睜開了眼睛,映入目中的是一個光頭,但不是中年脫髮那種光脫脫,而是剃光了還剩青色頭皮那種。

  看上去這個光頭大概只有三十來歲左右,光著膀子緊緊貼在背後的牆上,身體半彎曲著渾身肌肉都處在繃緊的狀態中。

  他緊張得連喉結都好像在顫抖。

  李衡低垂著眼瞼,只是慢慢將身上的衣服扣子扣緊,這裡是各大班房中唯一一處洗澡的地方,他剛剛沖了個熱水澡。

  這個光頭真名叫什麼李衡並不清楚,只是從旁人那聽來他是隔壁班房的,在這裡有個諢號叫「蛇王」。

  因為他的體格就如同一條粗壯的蟒蛇,據說他是混血兒,有一半斯拉夫人血統,曾經在暹羅國金流沙江一代做過水匪,後來在南疆落網,臨時關押在這邊,等過兩個月那起邊境大案審理結束了,就要轉送別的地方判罪服刑。

  而這裡,幾個班房共用的唯一一個澡堂子,就是他「蛇王」的地方。

  當看守不在巡邏的時候,如果「蛇王」來到了這裡,那麼其他人就會自覺的收拾收拾乾淨離他遠點,至少要讓出一個獨立的池子給他。

  人稱「蛇王」的光頭渾身僵硬著扭曲著,這不僅僅是因為害怕和恐懼。

  就在剛剛李衡用極為精巧的指力擊打和封鎖了他上元穴、天沖穴、大門穴還有陰維脈、陽維脈之處的經絡網格,包括他的上肢、胸腹還有脊背處的肌肉神經此刻都在向大腦劇烈的傳輸著信號,讓他的腦子誤以為身體失去平衡正在瘋狂得催動肌肉收縮爆發力量站起身體。

  而這結果就是他的四肢、腰背各處肌肉都在瘋狂鼓勁令他產生痙攣,他那修長粗壯如巨蟒般的身體此刻就快要被自己的力量從皮下扯碎了。

  「我……我怎麼了……你到底……到底對我幹了什麼??啊啊………」

  這種眼睜睜得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從內部撕裂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受,或者說……非常恐怖!

  「你」

  李衡低垂著眼睛看著他,輕輕發問到:「認識我嗎?」

  「不不不……不認識!!不認識!……啊……啊……從沒見過你!」

  左臂已經痙攣到變成一個羅圈的「蛇王」趕緊回答他的話。

  李衡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因為在我的印象里的確從未有你的面貌出現過,而我又對自己的記性非常自信。」

  聽他這麼說光頭恐懼的點頭微微鬆了口氣。

  此刻只見李衡卻突然回頭環視了一下仍在四面圍觀的人輕聲說道:「這裡大部分的人應該都是對我有敵意或惡意的。」

  圍觀的犯人們頓時都臉色一變,有的甚至縮起了脖子不自覺地朝後躲了兩步,他們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

  李衡陳述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繼續盯著身前這個光頭。

  「從未曾蒙面,那麼對你而言我也應該是個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那麼理應當不存在任何過節,而對於一個沒有任何過節的人卻帶著殺意,我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已經抽搐痙攣到跪地哀嚎的光頭瞳孔瞬間驟縮。

  「你不是因為這個澡池才打算對我動手吧?」

  「你……你在說什麼……我……我都聽不懂……啊啊啊!!!「

  「我是個善良的人」

  突然,光頭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如果是在平時他只會覺得好笑不行,但是現在他卻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直都堅信這個事實。」一直低垂著眼睛的李衡繼續平穩說著,「並且我也將堅定自己的本心而不後悔,並且在那未來更會成為一份大善。」

  「因此,我願意給你這個本意殺我的人一個機會,只要你將自己知道的全部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就行」

  光頭懵然得抬頭迎上李衡的目光,仿佛就的確如他所說,這目光是如此澄淨清澈,毫無渾濁陰暗的色彩,是至善的外在流露。

  這到底是個什麼傢伙??

  「蛇王」的內心是混亂和崩潰的。

  他在南疆境外的金流沙江當了近十年的水匪,劫掠過漁民,偷渡過藥品,甚至跟暹羅國的邊警火力對峙過。

  他在暹羅、寮國、澠滇三國交接的熱帶叢林中見到過在那裡聯營紮寨的大軍閥頭子,也在金流沙江上游看到過靠著走私禁藥雄霸一方的黑梟大佬,同樣也目睹過荷槍實彈越境行動的特種兵隊長……

  擁有各種各樣的見識經歷,他自認早已練就了無與倫比的膽量,任何境遇都不會再令自己感到害怕。

  但是現在,除了身上那撕裂般的古怪劇痛讓他渾身冒汗以外,這個人,這個年輕男人的眼神也讓他莫名恐懼。

  「為什麼?這他媽有什麼好怕的?!這種傢伙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蛇王」當然理解不了,正如老鼠面對雄鷹一樣,即便雄鷹沒有流露殺意便足以懾住區區鼠輩。

  這是生命層級的差距,眼前這個年輕人不管是論什麼財富、權勢、地位、武器……等等都遠遠不如他曾經見過的「大佬」們,但僅憑著他已經逼近人類極限的生命層次,就足以無視那些一切的世俗外物差距。

  「啊啊啊————」

  而就在他腦子正在混亂著思考的時候,肉體上的劇痛已經容不得再多想,左右大臂乃至斜方肌再到背肌已經在皮膚上呈現出條紋狀的鼓起,恐怖的景象就連一些圍觀的犯人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甚至有人已經看不下去要找看守和獄醫來了,但李衡只是輕輕得瞥了眼神就讓他的腳步僵硬得停了下來。

  「我……我說啊啊呵啊……我全都告訴你……你救我……你放過我……啊啊!」

  「那你便說吧」

  光頭此刻已經全身蜷縮窩成了個球一樣,只能用頭搗著地面嘶聲道:「有……有人告訴我……這兩天326會來一個新人,讓我……讓我好好『招待』他一下,就算……就算死在裡面也行……啊啊——」

  「還有麼」

  「一……一條胳膊五十萬……一條腿六十萬……一隻眼球八……八十萬……要是直接弄死的話……五……五百萬!」

  「這就是……那人……買你命的價了」

  李衡笑了笑:「我的估值還挺貴的」

  只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你一個都不見得有下半輩子的傢伙要這錢有何用了?還是說你覺得犯下這種罪行的你依舊有逃脫的可能?」

  「蛇王」擰過抽搐的脖頸不再說話。

  「很好,剩下的細節就麻煩你後續詳細的上報到看守那邊,至於現在,如果不想肌肉抽搐致死的話,你到澡堂那邊喝兩桶水就行」

  !!!

  蛇王痛苦地抬頭:「你……你耍我!」

  「信不信由你,你也可以去獄醫那,就看他們治不治得好你」

  已經抽搐得快要癲狂的蛇王猶豫了半會,最終在地上連滾帶爬的來到了澡池子邊上,咕咚咕咚得喝起水來。

  隨著不斷喝水,他的確感覺到渾身肌肉正在鬆弛,剛剛那緊繃收縮快要撕裂的感覺慢慢減退,他大喜過望拼命喝起水來,甚至越喝越快越喝越快!

  喝至食道肌肉都開始痙攣的程度,然後痙攣的食道肌肉忽然抽搐將他口中的水灌入了還未來得及閉上的氣管中。

  「嗚——嗚嗚!!咳咳哈——咕嚕——」

  就這樣大量洗澡水灌入了氣管又衝進了肺部,強烈的窒息感讓他頓時大聲得咳了起來,但是不咳還好,一咳更糟!之前喝的水在劇烈的咳嗽中反衝上來,再次被痙攣食道逼入氣管,瞬間就讓他的肺部充斥大量液體,失去了供氧能力。

  再過幾十秒,光頭就要因為水窒息而死。

  這時一些犯人才注意到不對勁,趕緊上前把「蛇王」扶起來,匆匆忙忙得抬著送到獄醫方向去了。

  「都瞪著我做什麼?他口渴喝水嗆死了也要怪我麼?」

  李衡掃了一眼不遠處瞪著一對惶恐大眼的犯人,對方立刻收回目光不敢直視。

  衝突已經結束,看上去這場鬧劇也要收場,然而這裡的犯人卻越聚越多。

  李衡靜靜地看著不時出現的人,裡面還有不少這兩天剛剛「結識」的熟面孔。

  其中就包括那什麼「老刀」、「白醫生」、「王屠夫」……等等,剛剛送去醫院的「蛇王」是最後一個。

  就在這時,李衡忽然轉身正面堂堂朝向他們,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去。

  一眾犯人陰沉著臉色看著這個年輕人,看著這個僅僅兩天就打破了這裡一切平衡的傢伙。

  「這兩天時間你們為了對付我的確想了不少法子,有些時候甚至費老大功夫只是為了噁心一下我」

  「在我的餐盤底下整整齊齊碼了一排老鼠尾也確實挺有毅力」

  「土石場我靜息打坐的時候假裝意外朝我落石」

  「給我的水壺缸里摻上石灰,給我的床鋪墊上玻璃渣子,地下室里打算十人合力把我壓在和柱鋼筋裡面,甚至在廁所里企圖用裸電線製造意外事故……」

  李衡不禁笑著拍了拍手掌,看得出他此刻真的挺高興的樣子。

  「老實說真的讓我有種意外驚喜的感覺,一群窮凶極惡無惡不作之徒,竟然展現出了如此驚人的毅力和創意,齊心合力只為對付一個人。」

  「這還是罪犯嗎?甚至讓我覺得有些可愛了起來」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影和高度估算了一下當前的時間,距離看守過來巡邏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左右的空閒時間。

  也不知是否就連這種地方都要考慮人權隱私,這澡堂便是整個關押地唯一一個沒有監控的區域。

  「按照我的估計我大概會在這裡待三天左右,所以這應該是我在此的最後一天」

  「而於此我便要向你們,這裡所有的人給予一個機會,一個最後的機會」

  「不管你們是出於什麼目的,看不慣我也好、想報復我也好、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也好……不論是何種理由,甚至沒有理由只是他媽的想來泄憤也好,此刻便是機會」

  「你們全員,所有人一起上吧」

  「來挑戰我吧!」

  「與之相對的,我對你們也只有一個請求」

  李衡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那便是請你們足夠強硬一些,別那麼輕易的就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