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同行

  君檀看著客棧外人來人往,心裡倒是沒有了之前那般落寞,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這麼格格不入,至少眼前的蕭玉寒和自己在某種意義上算是一種人。閱讀

  原來這人間也還是有自己能立足的方寸之地,她轉頭盯著蕭玉寒,「關係嘛……咱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這世上估計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

  「哦?你之前還想用禁制將我變成你的僕從呢?這就是好朋友?」蕭玉寒很顯然不相信。

  「你的右手虎口處有一道疤痕,那是當初你在南疆和人交手時赤手奪劍留下的傷痕。」

  蕭玉寒抬手一看,的確有,「稍微有點眼力的人也能發現我手上的疤痕,而且我現在記憶全失,隨你怎麼說,我也沒辦法反駁。」

  君檀想了想,繼續說道:「你的胸口有貫穿劍傷,大腿膝蓋上三寸有一條四寸長的刀疤……」

  「行了行了,姑娘,我好歹也是修行者,而且自修為大成之後就很難再留下傷勢,就算有傷痕也是早年修為弱的時候留下,可是我出身仙門,早年身上必定會留下很多傷痕,就算你蒙對一二,又能說明什麼?」

  君檀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心想這個人怎麼油鹽不進,儘管自己說的那些都是曾經白瑤的記憶,可也確實都是真的,為什麼這個男人確實半點都不願相信自己?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君檀強壓著怒火說道。

  蕭玉寒也不知道怎樣才能相信,但他仔細觀察過君檀,發現這個女人極其危險,就好像稍有不慎就會給周邊人帶來災禍,所以心裡還是警惕居多,至於來見君檀,也只是不想這個因自己而來的災禍牽連到別人。

  只不過一相處,又覺得她好像並不是妖龍白玉那樣的人,至少從進入靈蘇城起,蕭玉寒沒有聽過妖族傷人的事,思慮再三之後說道:「你我若是摯友,你便說點兒只有我們二人知道的事情。」

  聽到這兒,君檀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她拿出白瑤的一些法器,這些法器就是一些簡單的女子首飾,將東西擺在桌上,「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留下的防禦劍氣。」

  蕭玉寒一檢查,感受到首飾里蘊含的靈力,心下相信了幾分,這十之八九還是自己留下的手段,自己的靈力還是能分辨出來的,而且能為她設置保護的手段,看來這個人以前對自己的確很重要。

  蕭玉寒不再質疑什麼,只是看著她的目光稍微友善了些許,「君檀姑娘,我信你了,所以呢……你想讓我做什麼?」

  「其實最開始我沒有想好,但現在我想好了,去北邊兒吧,聽說北原已經恢復了生機,想必一定很美吧?」

  蕭玉寒點了點頭,「正好,我也沒有地方可去。」

  「哦?你都回過天劍宗了,難道這兒也不能算是你可去之地?」

  蕭玉寒沉默著,「不知道,總覺得不是我想的那樣。」

  聽到這兒,君檀似是明白了什麼,「很多年前虞徽跟我說起過,她說人要想強大,得要忘卻一切,可是人的靈魂是世上最有魅力的東西,就算抹去人的記憶,只要有靈魂在,依舊能活得像個人,可要是抹去靈魂就不一樣了,人沒了靈魂就不再是人,會變成最完美的兵器,所以天魔澗就是依靠這個理念誕生,不倫不類,邪魔外道!」

  「看樣子你和虞徽也很熟悉,我之前聽白玉提起過,一個君檀,一個虞徽,天下靈修的頂端。」

  君檀微微一笑,「不得不說,虞徽比我厲害,她創造魔徒的最初,應該是按照曾經的我來構想,或者說,以前我沒有靈魂,也不全對,應該是有靈魂,但像是沒有靈魂,所以你這樣的情況,應該是成為了魔徒。」

  「你的意思是我的靈魂也不在了?」蕭玉寒追問道。

  「還在,你的情況應該和他手底下的幾位魔君相似,靈魂抹去之後,因為某些原因,或者自己的造化,誕生出了新的靈魂,不對,我想起來了,你一直都不是蕭玉寒啊,所以獻祭的是蕭玉寒的靈魂,留下的是你自己的靈魂。」

  說著君檀伸手觸碰蕭玉寒的額頭,閉上眼說道:「不對,應該是你們的靈魂都被湮滅了,你體內的元嬰就是你新生的靈魂,難怪你的實力會變得如此之強,除了得到虞徽的力量之外,還有一部分來自你體內的兩朵花,分別代表生與死的兩朵花,那麼……你還算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

  蕭玉寒愣神,「管他呢,我好好活著不就行了,我存在於此刻,那麼我就是真實。」

  君檀微微出神,「真實嗎?是啊,走吧,咱們出發了。」

  蕭玉寒有些無奈,看著不遠處店小二幽怨的眼神,當即說道:「我覺得我們該點一些吃的,不然在這兒坐了這麼久,人家店小二一直沒好意思轟我們走,的確有些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說著君檀起身,隨後在桌上拍下一錠銀子,轉頭就走。

  蕭玉寒心想這至少也是十兩銀子,就這麼坐了一會兒,也是太浪費了。

  不過店小二的臉色也好了很多,笑著送走二位。

  出了靈蘇城,蕭玉寒一直跟在君檀的身後,他發現這個女人果真很是奇怪,明明一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模樣,但又喜歡盯著某個人,或者某個東西發呆,怎麼叫都叫不走。

  今日,君檀盯著一顆果樹上的果子發呆,她好像想起當初白瑤和師父在江湖上走的時候,白瑤就看到路邊野果就喜歡摘兩個,也僅僅只是因為節約的習慣,但此時君檀沒有任何想法,只是想起那時的事情,有些不理解。

  但蕭玉寒認為她想吃,於是摘來野果放到她面前,但是君檀卻是搖了搖頭,甚至有些生氣,「你為何要將果子摘下?」

  「你不是想吃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想吃?」

  「可你一直盯著看,分明就是想吃。」蕭玉寒繼續說道。

  不料君檀臉色一冷,皺著眉頭說道:「這世上很多東西並不是想,就必須得到的,而且我也根本沒有想吃,你看那果子長得多好?這是天地自然,是規則,若是想吃倒也罷了,你不想吃摘下來作甚?」

  蕭玉寒有些無奈,「我是覺得你想吃。」

  「那只是你覺得。」

  蕭玉寒越發無奈,「得!我想吃,我自己吃行了吧?」

  不料君檀又一把將蕭玉寒手中的果子奪過,「算了,摘都摘了,本座勉為其難吃一個吧。」

  蕭玉寒皺了皺眉頭,看著手中果子被拿走,當即起身又準備摘一個。

  「你做什麼?」君檀叫住了他。

  「我摘果子啊!」

  「我不想吃,別摘了!」

  「我想吃不想嗎?」蕭玉寒很是無奈說道。

  君檀沒有說話,將自己咬過一口的果子遞給蕭玉寒,「吶,我不吃了,你吃完,不能浪費!」

  蕭玉寒不想理她,徑直走向果樹。

  「哼!蕭玉寒,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違逆我了!」

  「我說君檀姑娘,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你總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呢?」

  君檀繼續說道:「因為我本就凌駕於眾生之上!」

  這些天,蕭玉寒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君檀,想了想還是將那剩下的半個果子吃下,隨後跟在她的身後,「話說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格格不入呢?」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也就是說我總覺得你不應該是這樣,這天地,這山川河流,草木牛羊,這眼前的一切都是在這天地之中,為何你就要覺得自己和這些不一樣呢?」

  「因為我本就不一樣,我是法則的維護者,是天道的監管者,我可以代替天道行事。」

  「那你這樣做了嗎?據我所知,北原的妖族已經建立王國,如果他們和白玉一樣,捕殺人族呢?」

  聽到這人,君檀轉過身很是認真的看著蕭玉寒,「所以,為什麼你要覺得人族高高在上呢?人族能捕殺妖族,妖族為何不行?天道無情只是你們人族說的,但天道對眾生是一樣的。」

  蕭玉寒點了點頭,「這個我承認,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句話便是這個意思,在天地面前,萬物皆如芻狗,並不是說天道不拿性命當回事兒,而是說在天地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樣的,一樣脆弱,一樣該死就得死。」

  「你要這麼解釋也沒有錯,所以你不能說我什麼都沒做。」

  「那你做什麼了?既然自稱是天道的監督者,為何此時竟有心思在這兒閒逛?」

  「不用做什麼,你們道家說道法自然,這句話沒錯,其實不用我做什麼,這天地依舊還是這天地,變化的只是質量和數量。」

  蕭玉寒盯著君檀,此刻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從內心理解了這個女子,原來她不是真的那般冷漠,只是言在道中,行隨本真。

  「那你在什麼情況下會出手呢?」蕭玉寒有些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