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中閃過一絲期望,她甚至還天真地認為眼前這個男人會跟她去自首。
李纖雲從背後抱住了她,把頭靠在柳碧水的肩頭,「師妹,如果可以,師兄是真的想跟你一起阡陌晨昏,山林歸老,直至你我暮年,閒坐庭院,陰時雨落聽水聲,夜來星稀觀月明,可是……我的人生太長,我不願還沒來得及經歷這波瀾壯闊的一生便已經行至終局,但我的心很小,小到只願為你留下一方淨土,師妹……好好睡一覺,醒來時,師兄給你一個未來……」
話音一落,李纖雲伸手按在少女的脖子處,柳碧水直接昏了過去。
少年抱著她,回到了她的房間,將她好好安頓下來。
他的目光變得堅定,不再有任何猶疑,隨後他再一次離開,去找到了那個男人。
二人相談一夜,直至天亮。
……
今天是會武的最後一天,三場比試,前兩場決出前兩名,最後一場決勝。
白瑤因為被關起來審查,不能參與這最後一場比試,原本該對上白瑤的李纖雲直接進入了最後一場,而那位守靜堂的艾月在這一場對上了陸元。
原本大家都對這一場比試充滿了期待,只不過二人在擂台之上卻是遲遲沒能打起來。
艾月很是溫柔地撒嬌道:「陸元師兄兄~人家可不是您的對手,要不要讓讓師妹呢?」
陸元也是微笑道:「師妹好謙遜啊,師兄這點微末道行才是不敢跟你打呢。」
「師兄兄,師妹知道您藏著本事沒出呢,這都要到最後決勝的關頭了,都絲毫不顯山不露水,看來在您心中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值得您用出真正手段呢。」
聽到這兒,陸元一拍腦袋,不禁朝著台上看了一眼,「唉,我那個師父啊,就喜歡折騰徒弟,這還怎麼玩兒?一邊說著要我給他爭氣,一邊還出賣我的信息給對手,唉……」
「要不師兄您假裝一氣之下就撂挑子?」
「看來師妹你是真的不想跟為兄打呀,如果師兄沒記錯,至今為止,你都還沒有祭出過自己的法寶。」陸元說道。
說到這兒,艾月的神情變得嚴肅,她也不再那般撒嬌模樣,繼續說道:「師兄也從來沒有動真格。」
二人沉默,整個場地變得異常安靜。
此時看台上的蕭玉寒眉頭緊皺,「這二人什麼情況?怎麼還不動手?」
台上兩位弟子的師父,沈淮如師姐和掌門師兄皆是沉默著,片刻後幾乎異口同聲說道:「罷了,隨他們吧……」
突然,台上的兩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竟是同時嘆息一聲之後,隨即一同轉身準備下台,他們互相也察覺到對方的舉動,又一同轉頭。
「你幹嘛?」
「你幹嘛?」
「我棄權啊!」
「我認輸啊!」
這一瞬間二人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艾月當即停下腳步,轉身說道:「師兄先請!」
陸元微微一笑,「不如師妹先請!」
「哼!你明明都準備不打了!何不成全師妹?」
「你又不在乎這場會武的結果,為兄還是怕師父罵我的。」
艾月愁眉苦臉,「我不也怕我師父罵我嗎?」
陸元若有所思,突然從儲物法寶中掏出一個骰盅,「老規矩?比大小!」
此時,一位裁判長老看不下去了,「放肆!天劍會武擂台之上竟然拿出賭具,陸元,你若是不動手,就趕緊認輸下去!」
此話一出,陸元有些心虛,隨後起身說道:「算了算了,師妹,你慢慢玩兒吧,師兄告辭了!我認輸!」
艾月對著陸元行了一禮,此時裁判長老說道:「艾月,你就不用下台了,戒律堂李纖雲,直接上台決賽。」
此時李纖雲飛身上台,手中仙劍直接出鞘,「艾月師姐,師弟我可不是陸元師兄,我想贏!」
艾月看著李纖雲來者不善的模樣,微微笑道:「師弟,要不我們猜拳吧?輸了的人就自己認輸?」
李纖雲搖了搖頭,也沒有了閒聊的心思,「師姐!小心了!」
話音一落,李纖雲持劍殺至艾月身前,他學的宗門基礎內功天劍訣,他的劍法也是古法,所以出劍渾厚古樸,幾乎是無可挑剔,加上他也有天賦,算得上這一輩當中將宗門功法練得出類拔萃之人。
只不過艾月始終卻沒有感到太大的壓力,面對李纖雲凌厲的劍意,她應對得很輕鬆,甚至可以說是遊刃有餘,不管李纖雲如何的加快出劍速度,都始終傷不到他分毫。
「艾月師姐,你還不拔劍嗎?」
李纖雲已經有些憤怒,那樣被人輕視的感覺就讓他很是不爽,這麼多年來,他為的就是要一步步走到天劍宗所有人的面前,就是想要告訴所有人,他李纖雲,值得他們尊重,他也早就不是那個在靈蘇城要飯的小乞丐,也不是那個需要別人憐憫的人。
但艾月卻是讓他火大,因為她的眼中已不是輕蔑和不屑,而是壓根兒眼裡就沒有他。
李纖雲忍無可忍,月落霜寒劍法出手,那陰狠詭譎的劍招路數似是有了奇效,這次艾月才稍微認真對待了一點。
「你就這麼想贏?」
李纖雲輕哼一聲,「難道你不想贏?」
艾月搖了搖頭,「若是在陸元師兄面前,我可以棄權,但這都已經最後一場了,送給我的魁首之名,為什麼不要?」
「你太狂妄了!」
艾月微微一笑,隨後手捏印訣,一柄雪白的仙劍出現在面前,此劍一出,這個擂台頓時凝結起一層寒霜,那純白如雪的劍身好似天池最深處的玄冰,散發著可怕的寒意。
「是仙劍素月流天!」場下譁然。
此時看台上蕭玉寒也驚訝地看向三師姐沈淮如,「師姐捨得啊,這等神劍也給了艾月師侄。」
沈淮如沉默片刻後說道:「可惜她沒有遇上白瑤,蕭師弟,師姐沒有半點看不起李纖雲的意思,讓他認輸吧,月兒是要動真格了。」
蕭玉寒有些猶豫,但想到以李纖雲的修為境界本就不如艾月,這對方還有如此仙劍加持,而且從剛才二人的交手來看,就算李纖雲用出了月落霜寒劍法,也依舊不是艾月的對手。
再打下去,只會自受其害。
於是思慮再三後說道:「纖雲,認輸吧!你不是艾月的對手!」
一聽到這話,艾月微微一笑,轉身對著蕭玉寒行了一禮,可就是這一個空檔,李纖雲找准了機會一劍出手朝著艾月襲去,一邊還說道:「憑什麼?!我才不認輸!」
這師父都開口要他認輸了,但他竟還是要出手偷襲,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好在艾月的反應很快,直接躲開了這一招,只不過這次,她不再對李纖雲抱有善意,手握素月流天一劍揮砍,劍氣化作寒霜,隨後整個人都消失在原地,身法快到無人能看清。
只此一招,便是連出十數劍。
她已經手下留情了,若不然換了妖獸於此,必定殞命當場。
只見李纖雲身上多出了十數道傷口,傷口之上紛紛結冰,而他也因這些寒冰被限制了行動,當即停在原地,一個沒忍住差點跪下,但此時他又發現,自己的雙腳也已經被凍上。
和擂台緊緊連接在一起,無法移動分毫,儘管他還有些不服氣,他還想著掙脫這些寒冰之後再次出手,可台上的蕭玉寒已是冷著臉說道:「夠了!輸了就是輸了!」
李纖雲咬牙切齒道:「我不服!若是師父也能給我那樣的劍,我不會輸!」
此時艾月走到李纖雲身前,輕聲言道:「一把劍而已,拿出素月流天只是想讓你忌憚從而自己認輸,沒有這把劍,我一樣能贏你,枉你還是劍修,為何就是不懂真正強大的劍客是就算手裡拿著一把破劍,那也一樣強大,你之所以贏不了我,並非劍的原因,只是你太弱呀……」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李纖雲的自尊心,其實他何嘗不明白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從之前的交手就能看出,但他卻想到自己這麼多年苦修,卻始終不如人,所以他不甘心。
憑什麼?明明都是一樣的人,為什麼我都這麼努力卻還是不及你們一分半點。
李纖雲不甘心的看著艾月,頓時惱羞成怒,還準備出劍,但艾月卻對他早有提防,「勝負已分,比試已經結束,你若是再對我出劍,那便是擂台之下出手,我會廢了你!還有,你覺得不服氣對吧?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夠努力,所以讓你有了能戰勝我的錯覺?」
「你不過是天賦好而已,憑什麼就能輕輕鬆鬆獲得如此強大的修為,你們天賦好的就能被看重,就能被師父親傳,就能獲得強大的法寶,憑什麼?!」
艾月冷笑一聲說道:「你錯了!你在努力別人就沒有嗎?還有,就憑你我的努力還談不上要比拼天賦,你看看陸元師兄,上山之時,毫不客氣地說,凡夫俗子,他可不是一來就被掌門師伯收為親傳,而是通過自己沒日沒夜的刻苦修行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他?一個只知道偷奸耍滑的小人也配和我相提並論。」
聽到這兒,艾月憤怒了,當即說道:「你說他不配,我實話告訴你,他若是想贏你,你在他眼前和螻蟻沒有區別,正如你在我眼前一樣,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冷冰的話語讓李纖雲楞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看著艾月離去的背影,李纖雲握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蕭玉寒飛身下台,為李纖雲解開身上的冰封,他覺得有些奇怪,這位大弟子明明平日裡都是最懂得顧全大局的那一個,怎麼今日就突然孩子氣起來?
「一場勝負對你而言就這麼重要?」
李纖雲搖了搖頭,「不重要……所以……師父,現在我可以成為你的驕傲嗎?」
一聽這話,蕭玉寒有些驚訝,似是也明白了什麼,是啊,這小子再如何,他也只是一個少年啊,蕭玉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纖雲……」
只不過蕭玉寒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聲張狂的笑聲響起:「哈哈哈哈……小子,你不用成為他的驕傲,從你成為老夫的弟子開始,你就該為自己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