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方碑前，時光閣之內，方游進入了某種特殊的頓悟狀態。

  就仿佛當年，他剛晉升高位，進入法則之海那般。

  四周儘是清晰的法則之紋，他已經沉浸入其中，對流轉法則的理解、運用、掌握，如火箭一樣躥升。

  半天，步入熟練級。

  兩天，破入精通級。

  一周，流轉法則造詣還沒能突破大師級，但方游又相繼領悟了數種時間系法則，領悟出種種同時間有關的妙用。

  光陰！歲月！朝暮！回溯！

  兩周，方導師已經長髮及腰，周身氤氳著滄桑氣息。

  三周，及腰的長髮又變回利落短髮，在時光的風潮中飄揚。

  他霍然睜眼。

  周圍怪誕的時光力量歸於平靜。

  「一門大師級，三門精通級，且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凝聚出其中一種權柄碎片，這造詣直追雷系和木系。」

  回過神來，他還有些沉浸在時光之道中。

  久久，發出長嘆。

  「正常情況下，我只怕得不眠不休參悟兩三年，才能有這麼高深的法則造詣，而現在……」

  「可惜，這種宛如進入法則之海的頓悟，短時間內，是沒法觸及第二次了。」

  ……

  自頓悟後，又過半個月，方游凝聚出第一枚時間系權柄碎片。

  時光閣第三項能力並未開啟。

  他保持平穩心態，帶走雷、時、木三個方碑，進入歲月秘境修行。

  光陰似箭，穿梭歲月。

  獨身一人在時光秘境內，一待就是九年，這有些枯寂難耐。

  前三年，方游在閉關中渡過，一睜眼一閉眼，時間便恍然於指尖消逝。但待到第四年，他難以進入沉浸式閉關狀態了。

  種種法則造詣、權柄力量，都卡在臨界點上，無法寸進。

  這幾年的閉關，也仿佛消耗了他全部靈光潛力。倒不如說是進步太大了，正常高位想將法則造詣提升半個小台階——從初入精通提升至中等精通——至少需要十幾年、幾十年。高位存在一閉眼一睜眼，就是十幾年過去，他們只覺得時光易逝，難以留住。

  方游一閉眼一睜眼，哦，才過去幾個月啊，我還得在這地方苦逼地『坐牢』八年多呢！

  法則參悟，講究一張一弛。

  既然對著法則方碑觀摩，自己都難有明顯的進步，方游便轉而修行其它。

  修煉鍛體法。

  修煉觀想法。

  「萬獸鍛體（傳說·三星）：登峰造極境99%」

  「山河觀想（傳說·三星）：登峰造極境99%」

  他渾身冒起雲霧，體魄綻放出不朽的金輝，氣血蒸騰引起地動山搖，仿佛有億萬凶獸正奔行而來。

  但萬獸鍛體法，其瓶頸之堅固，如同泰山。

  畢竟，以正常情況而論，傳說三星的登峰造極境想要破境，需耗費729張金色修煉卡。

  而一千萬命運點全部抽取，也不過二三百張金色修煉卡罷了。

  這些年下來，他積攢的金色修煉卡當然不止一千張、兩千張，但這筆資源，也並非他一個人獨享。

  何況，一瞬間使用729張修煉卡帶來的壓力，他絕對承受不住。

  方導師很有逼數。

  而經過他不斷修煉，以及法則造詣、自身根基、技能旁通等等加持，破境需滿足的條件打了幾個折扣。

  「萬獸鍛體：破境需199張傳說修煉卡，破境率39%」

  「山河觀想：破境需178張傳說修煉卡，破境率56%」

  只是，消耗仍然極大。

  破境率也不高，風險極大，一旦失敗，近兩百張金色修煉卡就得直接打水漂。

  損失不起。

  這也是為何，方導師這兩門傳說技能卡在這裡許久，久未突破。

  「修煉！修煉！」

  「先打一億套萬獸鍛體，再觀想出一億幅山河觀想圖。」

  枯寂、沒有任何人煙，縱情吶喊亦不會有人回應的秘境天地內，日升日落，雲捲雲舒，唯秘境中央的人影永恆不變。

  風吹、雨落、雪飄、山傾，拳勢依舊。

  這一練，他就練了三年。

  心境愈發平靜，如同蘊養了千年的玉石，方游有預感，這個時候自己再去觀摩法則方碑，能有不小收穫。

  但……

  他想突破技能！

  「萬獸鍛體：突破需99張傳說修煉卡，破境率66%」

  破境率仍然不夠高，不過，再消耗一些命運力量以護持自身，就差不多了。

  他估摸著能有98%的成功率。

  留兩線給天空和大地。

  既然如此……

  「修煉這麼久，也是時候迎來收穫了。」

  「修煉卡，給我破！」

  轟隆——

  宛如世界初開，天地清濁，方游全身上下所有細胞、所有神血都在戰慄沸騰。

  他仿佛化作一隻嗷嗷待哺的小獸。

  沒有第九境高位的浩瀚意識，沒有豐富超絕的戰鬥經驗，他什麼都沒有，只能憑著本能，和冥冥之中的直覺引導，去捕獵、撲殺，跟其它凶獸廝殺在一起。

  直至被更強悍的凶獸捕食。

  轉眼，他又化身另外一隻小凶獸，開始了漫長又兇險的捕食之旅。

  一隻又一隻。

  一死又一死。

  他就仿佛正在轉世輪迴，經歷著有些相似又不斷重複的輪迴。

  區別在於，他輪迴的小凶獸血脈越來越珍稀，力量越來越高。

  可能是十世、百世、千世、萬世。

  轟——

  方游意識驟然清晰。

  這不是什麼輪迴，這不過是借殼修煉罷了。他在破境。

  給我破！！

  身軀如世界一樣轟鳴，彌散開灼灼金色輝煌。

  皮膚下，金色的神血纖毫畢現，仿佛一條條大江大河滾滾流淌，發出擂鼓般的轟鳴。

  方游整個人如同爛泥癱在了大地上。

  體力、能量、意志……幾乎全部枯竭。

  但這並不影響他整個身軀正在不斷蛻變、升華，力量節節攀升。他的意識亦保持在極為清醒的狀態。

  半響，

  「我的力量至少提升了兩倍，防禦力提升更多，更擁有變態一樣的恢復力，不存在任何常規意義上的弱點。」

  「而且，我距離真正的神之軀，更近了！」

  只有第十境根源存在，才能塑造出真神之軀。這個時候根源存在可以化身法則，可以無視任何不帶法則的攻擊，可以借用法則力量跨越空間，只剩下一縷法則也能夠重生歸來。

  擁有法則神軀，根源存在的保命能力遠超高位。

  而現在，他的身軀，就隱隱有向著法則神軀轉變的趨勢。

  「難道說，我能夠在第九境，提前塑造法則神軀？沒聽說過啊。」

  「不過法則神軀的塑造，僅有神體是不夠的，神魂也得足夠強大。」

  他將目光投向山河觀想技能。

  又緩緩搖頭。

  法則神軀的塑造，沒那麼簡單。

  萬獸鍛體和山河觀想，畢竟只是傳說·三星級技能，估計要等兩者全部跨入赤紅神魔級才足夠。

  但不管怎麼說，這兩門技能全部修行至頂峰，給他帶來的提升足夠大，還能提前擁有些許第十境的偉力。

  於是，

  三年後，

  「山河觀想，給我破！」

  轟隆隆——

  永恆而枯寂的秘境內，又響起了方導師因為力量枯竭，而啪嘰倒地的聲音。

  畢竟沒誰在場，他啊，也就不用維持淡然的導師人設了。

  咳咳。

  ……

  後續，方導師休息了一陣子，便再次進入第二層時光秘境。

  同時，他讓小幻在任務欄上，掛出狩獵高位詭邪的任務。

  高位詭邪平日裡非常罕見，但薪火神話四處探索，於多地大域穿行，偶爾也有機會發現一兩尊。

  他們帶回線索，可獲得獎勵。

  安見幽、黑刀等人出擊，斬殺高位詭邪，亦可獲得獎勵——比方說進入第二層時光秘境的名額。

  薪火還向各霸主勢力、各神話強者發出情報徵集。任何提供高位詭邪線索者，均可從薪火這兒拿到一筆不菲報酬。

  「我們恨不得一輩子都碰不見高位詭邪，但薪火組織竟然在捕獵高位？人比人氣死人！」

  「不愧是薪火組織，致力於誅殺詭邪，降低詭界的危險性……這等組織才有資格稱為人類第一勢力！不說了，鄙人準備前往薪火組織下轄的綠洲，目標是當上一員光榮的薪火外圍人員。」

  摸著良心說，方導師此舉只是為了神源。

  他倒也想過治理詭界環境，但顯然不是憑薪火力量就能做到的。誅殺幾尊高位詭邪，給詭界整體環境也帶來不了任何變化。詭界中的高位詭邪，多了去了。

  他在苦修。

  其他人也是。

  或許在一些普通覺醒者看來，第二次災禍潮汐人類損失不大，世界毀滅怎麼看也是遙遙無期。

  但薪火中人不同。

  方游時常傳播居安思危的思想，何況，現在的態勢，遠稱不上安全。

  冥冥之中的大危機，越來越近，壓得人似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一點，任何已經躋身高位的存在，都能覺察到這一冥冥之中的預兆，絲毫不敢放鬆。

  苦修之餘，方游時而指導他人，或從其它勢力處收集傳承技能。

  希望能夠融合出第二門、第三門，乃至更多的赤紅級技能。

  人類範圍內，還能夠獲得的傳承已經不多。

  他曾派人前往中央聖庭，但無法見到聖庭的高層。

  人類勢力外，還有元素靈廷、萬獸疆域等勢力。其中，由於小幻的存在，他們薪火已經跟元素靈廷建立了一定的聯繫。

  方游計劃跟靈廷利益交換，獲得一些珍稀傳承。

  元素生命體的傳承技能大多不適用於人類，但在龐大基數下，總能發掘出一些合適人類發揮的傳承能力。

  屆時，他只要送一批悟性高的神話、半神過去學習，就能大大豐富組織的技能素材庫。

  擁有更多，融合出赤紅技能的機會。

  目前，裴宏景正在跟元素靈廷方面的負責人商談，過段時日便能簽訂合約。

  另一方面，組織又有兩名『新人』晉升第九境高位。

  其中就有蹉跎了數年的伊洛希。

  她不僅躋身高位，更已經在方游的指點下，學習、補全，使無限之門提升至赤紅級。

  戰力可謂是大幅提升，縱使手托燃火之城依然能無敵於天下。

  不過，這次伊洛希學乖了，沒有咋咋呼呼就去挑戰安見幽。晉升高位後她仍繼續咬牙修行，參悟法則，並不斷開發無限之門的妙用。

  …

  「嗯，不錯，無限之門不愧是伊洛希的本命技能，她就是能玩出不少花樣來。」

  方導師頷首，表示讚許。

  這其中有不少運用方式，是他都沒想到的。

  當然，咳，這不是他這個導師太平庸，他只是要修行的項目太多，沒有將多少精力用到無限之門上面罷了。

  何況，

  「反正伊洛希會開發這一技能的妙用，我何不等她開發出來。」

  「導師的事情，怎麼能叫抄呢，這叫共同進步。」

  方游來到戰鬥之塔，啃了十幾個概念光團後，開始練習無限之門。

  數以百計的空間門戶自他身後緩緩張開，隨著他指尖雷光的躍動，一齊迸發出無盡的橙色神輝。

  法則力量，融入！

  權柄力量，加持！

  雷霆的光輝綻放至最耀眼地步，億萬雷霆齊響！

  「無限之門一直以來都存在一個缺點，就是無法將攻伐技能疊加至極限，因為這需要時間，而激烈的交鋒中，往往沒有這麼充足的時間。」

  他凝聚著雷光，精神力量不斷攀升。

  隨著時間推移，有越來越多的空間之門洞開，伸出一柄又一柄雷之神矛。

  兩千，

  三千，

  一萬，

  無限之門的理論上限，就跟其名稱一樣，乃是無限。

  只要時間充足、能量充足，技能能夠無限制地膨脹下去。

  只不過，

  方游神魂顫動，額前青筋突起，維持上萬個技能處在蓄勢待發狀態，他縱使掌控力極強，也非常不易。

  何況，是以狂暴著稱的雷系能量、法則。

  這種程度就是極限，甚至，若不將這一股浩瀚力量釋放出去，他也只能再維持幾秒。

  不過幾秒鐘，足矣。

  他將第一柄雷之神矛投入門內空間。

  神矛狀態當即定格。

  緊接著，他投入第二柄、第三柄、第四柄……這乍看是一柄柄不同的武器，但它們出自同源，本質上乃是同一發技能，狂暴的狀態又得到約束，最終受他操控，緩緩融合為一。

  這就是伊洛希花費大量時間，摸索、嘗試出來的技巧。

  方游白嫖之。

  這個技巧不止於此。

  很快，上萬柄雷之神矛融合歸一，當然，並未能完全融合為一柄神矛，而是宛如集束飛彈一樣的狀態。它們捆綁在一起，彌散開令人心顫的毀滅力量。

  方遊絲毫不懷疑，這一發技能轟擊下去，大域都得磨滅了。

  而這還不是極限。

  「理論上，這是一門技能，自然，能夠受到無限之門的增幅，這不過這門技能過於狂暴，想將其投送出去尚可，繼續增幅的話，很可能把握不住。」

  那咋辦呢？當然是繼續嘗試咯。

  空間之門洞開，雷霆輝光綻放，下一刻……

  轟——！

  宛如開天闢地的巨響，響徹平原之地，雷霆的輝光將整個世界都渲染成橙色。

  這是毀滅的橙。

  一道狼狽的身影從中飛出，羅雲藤戰甲已經磨滅，身軀亦變得殘毀。

  方游心有餘悸。

  「嚇死個人，跑慢點就死掉了……雖然死掉了也不礙事。」

  這裡是戰鬥之塔。

  在戰鬥之塔內身隕？隕就隕了。方導師自認經歷豐富。

  試驗危險新技能這種事情，他當然是選在戰鬥之中這個至寶內咯。

  他打出一個響指，刷新狀態。

  戰甲、身軀恢復原狀，蒼茫平原蔓延至視野盡頭。

  「集束雷之神矛的力量過於強大，想再膨脹出百倍千倍，是不可能的了。得控制其膨脹的量，不然還沒發射出去，自己就身隕了。」

  嘗試前，他也有這樣的預估。

  但他還是試了。

  最壞的結果，不就是一死嘛，身為導師，得有不怕身隕的先驅者覺悟。

  再試。

  無盡的光和熱綻放開，毀天滅地。

  嘗試了數次，方游真的身隕了，泯滅在狂暴的破滅法則之下。

  他砸吧砸吧嘴，「非常勁爆，這一擊秒殺高位存在毫無壓力。」畢竟，他方導師身具萬獸鍛體、涅槃聖火、烘爐不滅體等技能，防禦力、生存力在高位當中，絕對是最頂尖一列。

  他都扛不住，何況他人。

  這威力啊，是真滴不戳。

  「當然，僅局限於破滅雷霆風暴的中心區，不過稍外圍區域，等閒高位只怕還是扛不住。」

  他試驗了上百次，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極限，並對這一殺招熟練運用起來。

  這依然沒有結束。

  方游離開戰鬥之塔，來到一處訓練場內。

  他開始手搓破滅雷霆風暴，並將之一一貯存起來。

  一枚，兩枚，十枚，二十枚……

  就跟囤積核彈一樣。且這風暴的破壞力比核彈強萬倍不止，一發下去，晉升前的藍星世界連渣滓都剩不下。

  「這就是屯屯鼠的快樂嗎？」

  他嘴角翹起，切了一下視野。

  畫面中，伊洛希也跟屯屯鼠一樣，在囤積她的大殺器，她抑制不住地嘿嘿傻笑起來，好似尾巴都翹上天去。

  方游囤積的是破滅神雷。

  她囤積的是炎獄咆哮。

  不過，

  「我能囤積的，可不僅僅是破滅神雷。」

  「生命樹種、神之一指等技能，也能夠囤積。」

  有些能夠囤，有些則不能。

  而似乎，破滅神雷囤積法，還不是自己最強的攻伐手段。

  他回到戰鬥之塔內，繼續琢磨起來。

  春去，秋來。

  某日，方游接到了小幻的通知，一步跨出來到燃火之城。

  遠遠地，他覺察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神韻。

  「曦光半神？」

  「不，曦光高位！」

  已經推開高位之門的曦光閣下笑容滿臉，他帶來了消息。

  「導師閣下，古老的會議已經開啟，月主、大日神尊、群星之主等諸多存在，將在灰霧的彼岸等待我們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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