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簇柳絮(求追讀,求推薦票)

  第50章 一簇柳絮(求追讀,求推薦票)

  夜裡下了一場雨。

  秋雨綿綿,雨勢並不大。

  伴隨著潺潺的雨聲,徐二愣子一直睡到了隅中。太陽曬屁股的時候,他聞到一股干炒黃豆的熟香味,這才醒來。

  (臨近中午,叫做隅中。)

  在縣城的時候,他也不得閒。

  固然有逃過錢掌柜委派任務的巧妙方法,但一旬日,總不好一直刻意躲避過去。早課過後的午休,晚課過後的閒暇時間,他不僅要省出時間抄寫縣衙工房的令文,還需在花衣鋪中做幫工。

  回到家後,他頭一次睡的這麼香。睡了一覺,所有的疲乏似乎在他一陣陣的打呼聲中,逐漸的煙消雲散了。

  「爹,我昨天得到周先生的誇獎了。」

  徐二愣子洗漱、晨讀之後,他走到灶台邊,對正忙活做飯的徐三兒不經意間的說了這麼一聲。

  昨天之所以掏錢買糖糕,慶祝此事也是原因之一。

  「周先生是誰?不是劉先生嗎?」

  徐三兒悶了好久,才回了一句。

  他對縣城很了解,哪條街店鋪經營的何種行當,城內高門大戶是何家的產業等等,他大致都了解。但唯獨弘文學堂……,他和以前的灰白狐狸一樣,從記憶起始,那裡就是一片陌生的禁域。

  學堂的座山影壁,隔絕了外人對此一切的探視目光。

  弘文學堂附屬小學堂的先生,他只知道徐二愣子曾經提及的劉昌達。別的先生,就從未在徐二愣子的口中出現過。

  「周先生是秀才,曾經被學台親自嘉獎過,是一等廩生,他在科舉時,曾奪過一次府首,南陽府的府首,在學堂中……」

  徐二愣子談及老夫子所取得的成就,是為了讓爹對他放心,少點對他的擔憂。然而說著說著,他嘴巴就啞了,難以發出聲了。

  老夫子在學堂中並不受待見。

  是被攻訐的人物!

  他內心也覺得老夫子是個腐朽的人物,儘管平日的言語未曾顯露出來。

  當然,腐朽並不意味著老夫子是壞人。

  以一個他並不怎麼認同的人,來藉此讓爹認同他。似乎有點可笑了。

  「周先生是個利害人物!」

  「娃兒,周先生誇獎了你,你一定要跟周先生好好學。」

  徐三兒臉上罕見的掛上了笑意。

  東洋留學的劉先生,於徐三兒有些遙遠了。他知道從西洋、東洋回來的留學生,都是稀罕人物,但感受並不怎麼真切,因為太少見。他連南陽府都沒出過去,哪曉得留洋的學生。

  然而老夫子不一樣……。

  科舉制,這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東西。秀才、一等廩生、南陽府府首這幾個頭銜所代表的含義,他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嗯,爹。」

  「我會和周先生好好學的。」

  徐二愣子沉默稍許,應了一聲。

  談了這麼會話,父子二人也沒有可交流的其他餘項了。馬廄側屋又陷入了許久的靜謐中。很快,徐三兒做完了飯。飯是野菜疙瘩湯。

  吃過了響午飯。

  徐二愣子起身請了辭,「爹,我早點回縣城了,你知道的,在工房抄令文,花衣鋪的幫工,功課……,我事很多。」

  他事很多,不得閒。土曜日、日曜日,這是忙碌一周後學生們的假期,而於他來說,這反倒是最忙碌的工期了。

  徐三兒坐在門檻上正抽著旱菸,他默然了一會,走到灶台處,從陶盆里抓了兩大把早上炒熟的黃豆,準備塞到了徐二愣子的衣兜里,「它不差這口吃的,」

  它指的是棗紅馬。

  騾馬喜歡吃炒熟或者煮熟的黃豆。煮好的鹽黃豆,可以幫助騾馬長膘加勁。想要養好馬,僅吃草料是不行的,時不時得餵黃豆和雞子。

  「這……」

  徐二愣子拒絕,「這不合適。」

  他對這兩把黃豆實在有些敬而遠之。

  小時候,餓的肚子裡沒油水,他饞啊,饞的就是給馬吃的黃豆。那時馬廄里還不是棗紅馬,而是一匹老黑馬。他曾偷摸抓了一把黃豆,塞到了嘴裡,然後就被爹用馬鞭抽了。從馬廄抽到了院外,讓徐家堡子的人看了笑話。

  長大後,他其實也明白了。小孩偷吃東家的黃豆,不是什麼大事,養馬少了一把黃豆,實際上看不出來什麼的……。

  「我也不差這一口吃的。」

  徐二愣子冷硬的拒絕道。

  他知道這句話,會戳傷爹的心,又是一次傷了情分。可這黃豆,他從幼時以來,一直恨徐三兒恨到了現在。

  這兩把黃豆,亦是他的瘡疤。

  灰白狐狸咬了咬犬齒,它憋著心事,沒發話。

  一個長工的兒子從不懂規矩到懂規矩,他得受多少打……。

  這點,它懂。

  它沒資格在這一點上去勸徐二愣子。

  因為它也難以釋懷。

  這是心結。

  它可以規勸徐三兒去吃殘餘的羊肉燴麵,卻難以勸服讓徐二愣子去吃這兩把炒黃豆。再者,也是如徐二愣子所說,他不差這一口吃的。

  徐三兒的嘴巴張了張,什麼也沒說出來。

  「爹,我走了。」

  外面的天很藍,徐二愣子撂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他離開了徐家堡子,走在塬坡的土路上。這時,雨後的秋風很大,吹乾了他的眼睛。

  他又再一次經過了太爺的霸下墳。

  白綢蟒紙早就化作養分,消失在了壤土中,一排排嫩綠的包穀杆豎立在道路兩旁,厚實的苞葉緊實裹住了初生的苞谷,僅餘淺黃色的玉米穗。像極了紅纓槍的那一抹紅纓,隨風飄揚。

  ……

  「我回到縣城之後,確實沒有得閒,花衣鋪的錢掌柜讓我拿做好的新衣去送到縣衙後宅,這是後宅的夫人們訂做好的新衣……」

  徐從正說著,隨手抓了一簇飛舞到病房窗台口處的柳絮。

  四月初的柳絮還讓人感到新鮮,可四月中旬的柳絮就讓人厭煩極了。不僅是呼吸,也有貼近皮膚時的瘙癢。

  「所以……,太爺爺,你再一次看到了周三姑娘?」

  徐晴捕捉到了「縣衙後宅」這四個字眼,於是問道。

  老掉牙的故事,容易讓人傷懷,但青春時期萌動的青澀故事卻會讓人不經意間舒緩許多。縱然知道僅是初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