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市民刁滑

  第104章 市民刁滑

  「這才是第一天,不要大意。誰知道城裡的亂兵有沒有剿盡。外面沒了炮聲,是因為天明了,進攻縣城的白狼兵退了。」

  「不過也不必著急,我估計城內官兵已經占據了上風,很快就會平息叛亂的。」

  趙老爺拄著文明棍,踱步走了過來。他一宿沒睡,眼裡儘是血絲,整個人一臉疲乏的神情,說幾句話,就打一下哈欠,「嘉樹,你和徐科員先聊,我回去睡一會,將男丁們分成兩班,輪流歇息,沒官府通知各戶之前,大門不要打開。」

  儘管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趙家的院牆內,沒有人通傳消息。但憑經驗,趙老爺也預測到了官府應該已經控制好了縣城內的局勢。事實上,哪怕官府沒控制住,趙家的主子們亦得說上幾句安穩軍心的話,不然這些見了血的男丁們可不會輕易再受以前的頤指氣使了。

  趙家的安穩,憑藉的是官府的餘威。大家都相信官府能平定叛亂,所以才不敢生了造孽的心。

  亂……只是一時的。

  縣城裡的人,不管富的、貴的、貧的、賤的都篤信這一點。

  趙嘉樹應了聲「好」後,趙老爺就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離開了前院。

  只不過隨著趙老爺插了這一句話,不管是徐二愣子,還是趙嘉樹,兩個人都沒有了談興,一同默默注視著面前的這一堵毗鄰街道的青磚牆。

  而灰白狐狸,它也不敢亂跑。它縱然是保家仙,可它道行微弱,從成仙到今日,亦僅有三年的道行。別說斗大的炮彈落在它身上,能將它炸得粉碎,單是一兩粒槍子,它就討不了好。

  靜默久了,懸在人頭頂上的殞命危機感暫消。徐二愣子有了暇心去想它事,他暗中瞥了一眼趙嘉樹後,又收回了目光。他不知道自己和秋禾的私情有沒有被這個精明的趙家少爺發現。大概也不可能被瞧出來。他和秋禾都掩飾的很好。

  「是沒能從主子那爭得名分,所以才看上了我?她應該不僅是為了昨夜的那檔子事。也是,一年半了,還沒個著落。」

  他暗忖道。

  秋禾和趙嘉樹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並不清楚。只知道在小寶子被賣進趙家那天伊始,秋禾就有了謀奪名分的打算。如今過去了這麼多長的時間,趙嘉樹一直沒給個准信,他要是秋禾,心裡也會埋怨。

  女人的好光景就這麼幾年。再不嫁出去,今年就難找到好夫家了。

  只是他顯然不可能去娶秋禾……。

  縣城仍舊紛亂,過了一個時辰後,縣公署那邊才派了信使到了趙家。信使騎著快馬,背上插著一面五色旗,「縣長說了,讓各位鄉紳守好門牆,待明日午時之前一定驅除匪眾。」

  僅丟下了這麼一句話後,信使匆忙離去,未曾停留片刻。

  還得再熬一天?

  趙家上下瞬間就炸開了鍋。

  老爺的預測出了錯!官府還沒控制住形勢。

  幾個男丁、女眷竊竊私語。

  他們很快就臆測出了一個事實。官兵羸弱,缺糧缺餉,所以兵力不足以鎮壓白狼兵。甚至是昨夜東城就被城外的白狼兵攻破了,戰場集中在了東城,正在鏖戰。這也是槍子聲稀疏的原因……。

  趙家約在縣城西南的方位。

  「昨天我在西邊看到了這麼大的一顆炮彈落到了隔壁,將隔壁一棟房都炸塌了,不知道壓死了幾個人。」一個守夜的中年漢子用雙掌比劃著名炮彈的大小,他比劃完後,一拍大腿,罵道:「這算是個什麼事?要是這麼大的炮彈落到我頭頂上,肯定連個囫圇屍都留不下……」

  說完後,他用眼睛賊溜的看了一圈周遭的人。

  「槍子密的很,哪怕沒挨炮彈,但被打成篩子,心腸、臟腑都估計會被打爛。我聽人說,中彈之後,要將身體的肉割開,才取子彈……」

  「腦袋中槍後,會不會死了就成傻子了?」

  「肯定會成傻子。你想,連腦子都沒有了,他怎麼能做好一個鬼?」

  一旁的人很快就附和了起來。

  沒有人不怕死,更何況是連完整屍身都沒留下的死。活著的時候,做牛做馬也就罷了,但死了,成了一個剖腹、掉腦袋,缺胳膊短腿的鬼,這是他們不願的。沒了屍身,說不定連鬼都做不成。

  幾句話撂下,徐二愣子見到趙嘉樹的臉冷了下來。

  縣城的市井百姓可比鄉人奸猾的多。他明白,這些人說的不是死後的鬼,而是在聽到縣公署信使的消息後,他們心中便存了底氣,有了打算盤的鬼心腸。想著趁縣城動亂,勒索趙家出更多的錢,買他們的命。

  假使不掏更多的錢……,這話里話外,都是在說趙家不仁義。

  然而涉及到更大的錢數,趙嘉樹也不敢輕易答應下來。

  他敢許諾幾十塊銀元,但很明顯,有了膽氣、底氣的男傭們,要的可不僅僅是幾十塊銀元,而是上百塊的銀元。上百塊銀元,趙家出的起,不過家裡真正做主的不是他,而是趙老爺……。

  興許他爹有辦法將此「轉危為安」呢!

  「徐兄,你和我一起見我爹,商討一下接下來的事……」趙嘉樹沒管前院的紛亂,他轉身對徐二愣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話音落下,一群人豎起了耳朵。

  商討什麼事?他們大體也能猜到,無非是信使來報的消息,還有趙家該不該再仁義一次的事情。

  「唔……,商量事?」

  徐二愣子正欲打一下官腔,但很快他便覺得如芒在背,好似有許多餓狼般的目光在窺伺著他。街上有白狼,院內有餓狼。他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嘉樹兄說的不錯,僅剩下一日了,一日很快就會過去,白狼?白狼他們鬧不起來的,清國到民國,這麼大的動亂,陳縣長還在呢……」

  後半句話他咬實了。

  陳縣長就是陳大人。陳縣長只要在,這新野就亂不了。擱遜清那會,百姓們見到陳大人可是要磕頭的,現今即使不用了,是自由公民。但陳縣長就是陳大人,這是鐵一樣的事實,更逆不了。

  有了這話,附近的男傭們又恢復了質樸的神色。

  官?民鬥不過的。

  十二點之前還有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