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倆商量了一番,六奶奶決定聽沈蓉的建議,先把身體好好養一養,等做好準備,再出門。
沈蓉知道這次回鄉,估計短時間是不會回來的,少則一兩年,多則……
沈蓉一時間忙碌了起來。
胭脂作坊的事是最簡單的,原先一直都是張六娘經營,背靠國公府,她在不在都不重要,如今她要回鄉一段時間,鋪子裡的事還是由張六娘打理,遇到處理不了的事,張六娘直接去找周二夫人即可。
至於莊子裡的事和果蔬鋪子,沈蓉便全權交給了龔管家。
他雖是管家,卻也是龔太夫人的養子,讓他接手這些,沈蓉沒什麼不放心的,只要地契她都捏在手中,就更出不了什麼事了。
最後,最重要的是平平和安安讀書的事。
當初,沈蓉托龔管家請了一位老夫子,入府給平平和安安啟蒙。
老夫子姓姜,來歷龔管家沒有多說。
姜夫子有五十歲左右,平時只著一樸素的長袍,乾瘦的脊背挺得筆直筆直的,看著有些古板。
可給兩孩子講起課來生動又幽默。
沈蓉曾偷偷地去聽過幾回。
姜夫子這一教便教了三年。
如今他們要離開京城,沈蓉總要告訴姜夫子一聲。
這日,沈蓉親自去西跨院那邊接兩個孩子下學。
見到姜夫子後,沈蓉便讓菊香帶兩個孩子在外面等候。
沈蓉先對姜夫子行了一禮,道:「姜夫子,打擾了,家中孩子不日要南下,不知夫子可否願意隨我們一家人南下?若是姜夫子故土難離,便讓兩個孩子暫時……」
沈蓉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我願意!」姜夫子語氣有些急切,話出口他便發現了失禮之處,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他的山羊鬍子。
龔家這兩個孩子是難得的聰慧孩子。
說實話,他活了大半輩子,聰明的孩子他見過不少,可聰明又有讀書天分,又肯用功的孩子,他還真沒遇到過。
結果一遇便讓他遇到了倆兒。
兄妹倆都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一本書只要用心看一遍便能記下來。
女娃就不提了,男娃只憑藉過目不忘這一點,再加上他的教導,這考取功名完全不在話下。
他姜懷遠雖考取了功名,甚至考上了二榜進士,但他卻不喜仕途經濟,若是能教出一位文武雙全的麒麟子出來,那他這一生算是沒有白來一趟。
這些天,兩個小傢伙沒少在課間休息時嘀咕回老家的事。
他聽了就幾天,也沒見有人來問他的意見,可把他急得不行。
他生怕龔家人提出散館,把他辭了。
這麼好的弟子若是就這麼沒了,只怕以後他都得睡不好覺。
說是等他們再回來,可萬一這學生在南邊拜師了呢?
那他豈不是就這麼白白錯過了這麼好的弟子?
沈蓉原以為夫子年齡大了應該不會跟著他們一路奔波南下,她之所以問夫子願不願意一起南下,也只是禮節性地問候一句。
可沒想到,人家夫子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沈蓉忙回過神來,「啊?哦!夫子願意南下那就好,那龔樂平和安姐兒就麻煩姜夫子照顧了。」
夫子願意南下也好,孩子回了老家,也不用再費力找夫子了。
更何況,這麼好的夫子,上哪兒都不好找。
而且他們回去帶的人和東西不會少,多帶一個人也沒什麼影響。
姜夫子矜持地點了點頭,「老夫祖籍也是南邊的,正巧回去看看。」
時間一晃,十日便過去了。此時天氣早已經暖了起來。
正是趕路的好時機。
沈蓉讓管家去訂了船票,打算一路坐船南下。
她這次只帶了兩個大丫鬟和照顧兩孩子的丫鬟與小廝。
至於府里的婆子,都是拖家帶口的人了,沈蓉一個都沒帶。
再就是府中的護院王慶他們幾個。
坐船倒是挺快的,順風順水不到一個月,他們便到了雲夢縣所在的漢江府地界。
到了漢江府,王慶找了車隊,往雲夢縣的方向去。
雲夢縣是漢江府管轄下最偏僻的地方,坐馬車也要走兩天。
下船當天,沈蓉一行人先在府城住了下來,打算先歇歇腳。
按照沈蓉原先的計劃,他們在府城多歇兩天再趕路也不遲。
可等人真踏上了故鄉的土地後,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恨不得立馬回家。
幸好這一路走得順利,爺爺和奶奶坐了那麼久的船,下船後也並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沈蓉在問過兩位老人的意思後,大家一致決定次日就繼續趕路,一口氣走到雲夢縣。
當天晚上,老老少少便早早地歇下。
王慶則馬不停蹄地去找馬車。
沈蓉他們明面上帶的東西不多,只有一些在路上常用的東西,其他的貴重物品和一些不打眼的行禮沈蓉全放在空間裡頭。
因此,除了爺爺奶奶,夫子,沈蓉和兩孩子需要三輛馬車之外,再加一輛裝行李和下人的馬車足矣。
次日一早,王慶天沒亮就起來將行李搬上馬車。
說實話,這次回鄉,王慶一樣也激動。
當初他在那樣的情況下逃走,如今再次回來,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至於以前的事,王慶並不擔心,憑著侯府的名頭,雲夢縣裡誰也不敢對他如何。
這就是有靠山的好處,雖然這靠山在京城不起眼,可來到這些窮鄉僻壤之地,還是很好用的。
這也是王慶明明已經身有巨款卻還是留在侯府當差的原因。
沈蓉等人坐著馬車便出了府城的城門。
一溜馬車行駛在官道上,兩邊叢林綠意盎然,倒也將馬車裡的熱氣驅散了幾分。
兩個孩子坐不住,頻頻撩開車窗的帘子往外看。
沈蓉邊打著扇子,邊道:「你們倆不到三歲就去了京城,如今虛歲都七歲了,只怕早就不記得你們外公外婆了吧!」
平平皺眉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兒子記得不太清,只記得外公外婆家的橘子倒是酸得很。」
安安一聽哥哥說橘子酸,嘴裡忍不住冒出了酸水。
沈蓉失笑。
當初她帶兩個小的回娘家時,橘子還沒熟,兩個小的就吵著要。
長生便一人給摘了一個青皮橘子。
因橘子還沒長成,皮是硬的,沒法兒剝,只能拿刀一點一點兒地切了青皮。
兄妹倆就這麼一人抱著一個削了皮的小橘子,張嘴就啃。
結果橘子一入口,酸得兩個小傢伙口水直流,不一會兒就將胸前的衣裳給打濕了。
沈蓉正回憶著兄妹倆小時候的事,就在這時,馬車驟然一停,沈蓉連忙抱住了兄妹倆。
「王大哥,外面怎麼回事?」沈蓉等孩子坐穩後,便要掀開門帘往外看。
前面趕車的王慶忙回頭堵住了車門,「夫人,莫掀開車窗,前面不僅有一灘血跡,還有人倒在地上,看模樣人不知生死。」
沈蓉心中一緊,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