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府收到國公府的帖子後,老夫人和府中的下人嚴陣以待。
這些年,因平陽侯府衰敗,府中的主心骨平陽侯爺纏綿病榻,對外一向沒什麼交際,那些有點權勢的人家壓根就不會登門,更別說是國公府這樣的權貴之家了。
自國公府的帖子送來後,府中各個還在使用的院落及道路來來回回灑掃了不下五六遍,路上不見丁點兒積雪。
就連府中二門處的翠竹也精心打理了一番。
次日一早,在約定的時間,沈蓉帶著兩個孩子在二門處迎了周明朗夫妻倆。
上次沈蓉去國公府接孩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她並沒有見到周明朗的夫人。
這次一見,沈蓉可算開了眼了。
她自詡自己模樣不錯,可往周二夫人面前一站,不用照鏡子,她都感覺自己灰頭土臉的。
周二夫人是位美人,她皮膚白皙,身姿綽約,端莊優雅。
他們夫妻兩人並肩這著,宛如一對璧人,相貌、氣質皆相得益彰,郎才女貌。
沈蓉自入京以來,第一次見到京城貴女,也是第一次看到京城貴女的穿衣打扮。
周二夫人披著一件鵝黃兔毛鑲邊的斗篷,裡面煙紫色的小襖配繡著紅梅的的馬面裙,腰上掛著一串玉蘭花模樣的禁步,她走動起來也只是微擺動了一下。
在沈蓉的認知中,神仙妃子也不過如此了。
按照規矩,府中有長輩在,上門拜訪之人定要先拜見長輩。
雙方見過了禮後,她領著二人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她注意到周明朗和他的夫人在看到平陽侯府的簡陋之時,兩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周明朗對於平陽侯府的簡陋,他臉上沒有一點兒吃驚的模樣,也不知是對平陽侯府的情況早就有預料,還是因為在大理寺練就了一身不動神色的本領。
總之沈蓉從他臉上什麼都沒看出來,倒是周二夫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被她掩飾了下來。
對此,沈蓉倒沒覺得有什麼。
到了明暉院,老夫人已經在都等在那兒了。
老夫人今日難戴了條寶藍色繡五福捧壽抹額,看著精神也比昨日好了許多。
「老夫人身體近來可好?」周明朗夫妻給老夫人行了個禮。
老夫人一臉慈祥,笑道:「好,托你的福,老身身體還算硬朗,這是你媳婦吧,好孩子,來走近一點兒給老婆子瞧一瞧。」
周二夫人聞言蓮步上前。
李老夫人便拉著周二夫人誇了又夸,放開周二夫人後,老夫人讓花嬤嬤拿出一串珍珠珠串給她做見面禮。
這一串珍珠,個個飽滿圓潤,光澤極佳。更難得的是,幾十顆珍珠,每一顆大小相當。
沈蓉想著,只怕這是老夫人手裡難得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周二夫人接了禮,同周明朗在老夫人右手邊的那排的椅子上坐下,臉上掛著的得體的笑容,對於老夫人的誇讚,即沒有露怯,也沒有因此而得意。
不過,沈蓉發現周二夫人收起那串珍珠時,嘴角微微撇了撇,若不是她觀察仔細,定發現不了。
平陽侯府的男性除了長生,便只有平平這一個稚童。
長生還在昏迷著,堂中只有周明朗這一個成年男子,周明朗也不方便多待,夫妻二人給了平平和安安見面禮後,周明朗便直明來意。
「老夫人,那陳子平和龔少賈夫妻倆在牢里受盡了刑,卻具不曾承認長生受傷的事是他們所為,不知老夫人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周明朗也沒想到,抓了一個地痞癩頭,竟然會牽扯出二十年前到現在的一樁陰謀。
在得知長生無緣無故在府中被人打得昏迷不醒,周明朗自然將這事往龔少賈夫妻倆身上想,可他審了一夜,沒想到龔少賈夫妻對於此事一問三不知。
對於周明朗的善意,老夫人顯然也極為感動,她眼眶微紅,「好孩子,我們府中那些腌臢事,想必你再清楚不過了,除了那些個人,老身著實想不出來誰還會去害長生那孩子。」
沈蓉也沒想到,那日他們去國公府接平平,只提了句長生受傷昏迷不醒,沒想到周明朗既然特意還查了此事。
她忙附和道:
「是啊,我們自進京以來,長生就沒有出過府,一直呆在府中,也沒有得罪什麼人,除了那邊……我也想不出誰會對長生下手。」
周明朗想了想,「聽說,龔少賈一直想讓他兒子龔時興過繼過來?龔時興對此事什麼態度?」
老夫人眉頭一皺,「那孩子看著倒是不錯,平時對過繼一事也極為上心,周大人的意思是……」她語氣頓了頓,想到兇器還在府中,便道:「那傷了長生的兇器還在,我這就去讓下人把東西拿過來,至於來福,他已經被送到了義莊。」
來福就是那個自殺的下人。
人都死了,大家也不能確定他就是兇手。
問完話,周明朗提出去探望長生。
提到長生,老夫人臉上不免帶上了一絲愁意。
沈蓉見狀趕忙請周明朗夫妻去桂院。
長生是男子,周二夫人並沒有進內室,沈蓉讓春杏帶著周明朗去看長生,而她在外間陪周二夫人。
周二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手上端著一杯熱茶,安靜地坐在那兒,也不言語,看那樣子就是不想跟沈蓉搭話。
沈蓉想一想也能理解,人家是京城閨女,自己只是一個從鄉下來的村姑,人家不想搭理她也實屬正常。
她也沒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只讓秋霞將她一大早準備好的果子端了上來。
這大冬天的能吃到新鮮的果子,對勛貴之家來說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因此沈蓉準備的果子並不多,像容易保存的橘子,石榴,梨,沈蓉也只各自準備了兩盤。
一部分擺在了明暉院,並不打眼。
而此時秋霞端上來的果子,梨是切了塊的,石榴也剝了籽,就連橘子也剝了皮,
周二夫人原先還挺矜持的,可最後還是架不住那果子散發出的芬芳,拿了簽子扎了一塊梨肉。
周二夫人這一吃,就有些停不下來了。
接連吃了三塊,周二夫人才看向沈蓉,「你這果子是從哪兒來的?」
「買的啊!」
沈蓉能說什麼?
總不能是她種的多吧?
她初到京城,這話說出去也沒人信啊!
更何況,她這果子真正的來路可不能說。
周二夫人皺了皺眉,她手中的莊子裡也窖藏了些貢梨,可那梨子吃起來也沒有這個梨子新鮮。
這梨子像似剛從樹上摘下來的。
沈蓉也知道,這樣的果子,只要吃過的人就沒有不喜歡的,想著這次的事也多虧了周明朗,接下來還要靠人家幫著查傷長生的人,便道:「我哪兒還有一些,夫人若是喜歡,我這就讓丫鬟給夫人裝上。」
說罷,她也不等周二夫人答應,轉身便出了花廳,不一會兒,便提了一筐果子。
周二夫人見沈蓉親自提了果子進來,當即就驚了。
這樣的事,她從小到大可從沒見別的女子和夫人做過粗活,只見過府中的丫鬟幹過。
沈蓉也想入鄉隨俗,當個優雅的貴夫人,可那果子是放在空間的,只能她親自拿出來。
周二夫人站了起來,再一看筐子裡的果子,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只見筐子裡放了滿滿一筐果子,大紅的石榴,金燦燦的梨,黃橙橙的橘子,最誘人的還是放在最上面那散發著甜蜜芬香的粉白桃子,那桃子一看就熟透了,粉嫩粉嫩餓的看起來格外誘人。
熟透的桃子,軟呼呼的,平平和安安最喜歡啃桃子,這幾個桃子還是沈蓉早上給兩個孩子摘的,沈蓉乾脆一道全拿了出來。
周二夫人看著這一筐新鮮的果子,是真的拒絕不了。
「那就多謝龔夫人了。」
這還是周二夫人這麼久以來主動跟沈蓉說的第一句話。
沈蓉有些受寵若驚,「不客氣,你們幫了我們這麼多。」
就這樣,兩人這才搭上了話,周明朗很快看完長生從內室出來了。
他看著到堂中那一筐新鮮果子,有些驚訝。「這是?」
自入冬以來,他都許久沒見過這麼多新鮮的果子了。
周二夫人柔聲道:「相公,這果子不錯,龔夫人送給我的。」
周明朗看向沈蓉,「兩孩子可有得吃?」
沈蓉眼尖地看到周明朗在問這話的時候,周二夫人臉上的懊惱。
她便多解釋了一句,「周公子放心,果子還有一些,我們府中人少,天氣寒冷也不經放,你跟夫人儘管拿去就是。」
最後周家夫妻倆拿了一筐果子,以及那個傷了長生的狼牙棒離開了平陽侯府。
老夫人得知沈蓉給了周二夫人一筐鮮果,連連稱讚沈蓉做得不錯。
周明朗來看長生,帶了不少藥材來,給兩個孩子的見面禮也不輕,若是尋常回禮又顯得有些寒酸,這樣稀罕的果子做回禮正合適,藉此又能跟國公府拉近關係,老夫人自是喜聞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