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灰濛濛的混沌空間,顧長生只覺得靈魂在風中飄蕩著,宛若浮萍一般。熟悉的洪荒氣息湧入識海,不過好在這一回手掌心處傳來的微涼觸感讓他更快地從這失神中清醒了過來。
崑崙玉化作一道無形力量牽引著他和路清明向時光長河更深遠處飄蕩,因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所以顧長生沒有選擇那個一出場就會被秒殺的神仙打架節點,而是再往前了一些。
這其中的細微差別或許就是千萬年的時光,顧長生可不想回道崑崙仙界鼎盛的時候跑去大喊世界要毀滅了,大家快跑之類話。
就決定是你了!顧長生精神一震,帶著路清明義無反顧地踏入了那個光點背後的空間。眼前白茫茫的光閃過後,顧長生和路清明的身影出現在了一處空曠的山坡之上。
因為這兩個人的突然出現,惹得原本空曠山坡上對峙的兩股勢力齊齊一愣,如臨大敵地望著路大帝和顧長生。
顧大黃毛略一定了定神,掃了一眼下方發現下方竟然是一群身穿古樸天衍道袍的修士和一群衣袍袖口都繡著精巧燭火的黑衣人。
顧長生:?
他看了看底下臉色各異的天衍弟子和疑似燭離教弟子的黑衣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為了保命先穿上的太初弟子服飾,忍不住沉吟了片刻…
這兩個宗門掐架,我作為太初弟子應該不用管的吧?
沒等他開口表示自己的無辜,這邊略顯頹勢的天衍弟子忽然就很是驚喜地開口道:「是太初真傳弟子,許師兄,我們有救了!」
「不錯,太初與天衍歷來交好,又是真傳弟子師兄,我們這回真的可以不用死了!」
「他們殺了我們這麼多弟子,絕不能讓他們給跑了!」
為首的那名姓許的天衍弟子原本也和這些師弟師妹一樣察覺到了曙光的來臨,但很快他又悲哀地發現,這個真傳大師兄怎麼好像才化嬰?
哦,不對,崑崙界有著名的幾大錯覺:太初劍修的修為好像比我低;合歡教姐姐好像心裡有我;天衍弟子的錢好像用完了。
對於一個劍修而言,決定他們實力強弱的永遠只有劍心和劍意,至於修為什麼的…一日悟劍入歸墟的傳說難道還少麼?
這個真傳弟子大師兄一定是在藏!他在扮豬吃老虎!
對面的燭離教裝扮黑衣人見到顧長生和他身後的路清明出現,不由地遲疑了片刻,他們的隊伍里不是沒有歸墟,所以要說忌憚路清明,倒也不是特別忌憚。只不過…
劍修的修為最是會騙人,誰知道一個歸墟劍修她的劍意到了何等層次?太初傳承里幾大劍意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斬仙劍意,將殺伐之道推衍到了極致,在場的幾個人裡面沒多少能吃下一個主修斬仙劍意的太初劍修一擊。
黑衣人裡面以兩個火苗形狀較大的中年人為尊,他們各自都是歸墟大境第二境的實力,雖然方才的纏鬥消耗不小,但應該是可以拖上一拖的。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這兩邊誰的支援會更快到來了!
顧長生心頭一沉,很快明白了眼前的情況。頓時心底有些發虛,只粗略地掃上一眼就知道黑衣人裡面有兩個歸墟,而天衍這邊只有一個歸墟,還受了不小的傷。
路大帝一個打兩個,總得來說,優勢在我?
顧長生思考了一下,覺得才剛剛來就立馬跑路回去未免有些太丟人了,於是乎輕輕甩了甩衣袖,將路大帝護在了身後:
「我名顧孟德!」
底下的天衍弟子一臉茫然,似乎在思考最近出名的太初真傳里有沒有這麼一號人物。顧長生見狀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道:
「遇我不拜,真命已失,輪迴碑上有汝名,一步一叩首,往生路上罪削半!」
「頌我真名者,輪迴中得見永生!」
底下的黑衣人和天衍弟子仿佛被震撼了,連背後的路大帝都用無比複雜怪異的眼光看著顧長生…
為首的一個長須黑衣中年人謹慎地拱了拱手道:「閣下可是輪迴殿的前輩?」
「輪迴?輪迴只是一個美麗的笑話,我俯視萬古,看慣生死!誰在輪迴,誰敢在我面前輪迴!」顧長生霸氣十足地揮了揮手道:「我顧孟德無敵於當世,誰能壓制我?」
天衍許姓師兄愣住了,心中的激盪之意久久不能平靜下來,莫非這位神秘降臨的師兄真的是無上可怕的存在?那他為什麼會穿著太初弟子的專屬服飾,而且修為還是化嬰?
他身後那名絕色傾城之姿的女子又是誰?他的侍女?又或者是護道者?
不對,他這種層次的大能需要護道者麼?一定是侍女吧!
「若是輪迴殿的前輩,本座今日就代大家陪前輩個不是。」另一名殭屍臉中年人上前拱了拱手道。
顧長生皺了皺眉,並沒有就這麼給他們面子順著他們的話走下去:「輪迴殿?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種小勢力行不行?」
「……」
「那前輩是?」
「你耳聾了麼?」顧長生不耐煩地道:「我說了,我名顧孟德!」
這一下顧大黃毛算是把逼給裝得齊活了,他一邊裝作隨意地掃了底下的人一眼,一邊淡淡開口道:
「沒想到橫渡時光長河竟然會碰上這麼個小插曲,今日算你們倒霉,我心情不是很好,就全都毀滅吧。」
這一句話讓底下的兩方勢力齊齊色變,一時間有些拿捏不定這傢伙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倘若他真的是個修為臻至化境的大能,碾死他們就像是碾死蟲子一般隨性寫意,那他還真有可能因為心情不好幹掉這兩波人。
天衍這邊的弟子心情更是大起大落,原本以為來了一個救世主,誰知道來了個活閻王!
顧長生:路清明?路清明你來點作用啊!我的逼快裝到收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偷偷拉路大帝衣角的動作起了作用還是兩個人的默契發揮了效果,路清明沉默了片刻後輕輕拉住了顧長生的胳膊:
「顧…」
顧長生:嗯?
路清明:「……」
「主…主上。」路大帝頗有幾分屈辱地緩緩開口道:「這片紀元你已經不適合出手造殺孽了…還請主上三思。」
人世間最難繃的事,不是看一頭知根知底的好人在你面前裝壁,而是伱還不得不配合他圓滿地裝完這個比。
可最終路大帝也還是沒能叫出主人那兩個字,換了一個說法叫主上。顧大黃毛頗有幾分遺憾地在心頭嘆了口氣,感慨還是得找機會讓她跟小泡芙聖女晏兮多學一學。
人家的主人叫得可順口多了。
「哦?是麼?」顧長生皺了皺眉道:「那怎麼辦,我不喜歡他們。」
「清兒,你出手滅了他們吧。」
路清明:「……」
給你裝一回還裝上癮了是吧?
聽到這句話,天衍弟子和黑衣人都不自覺地握緊了法器做好了戰鬥姿態,劍拔弩張之際原先那個長須中年黑衣人忽然笑了笑道:「顧前輩,相逢既是緣分,何必因為一時喜怒而影響了自身呢?若是前輩不喜的話,在下大可以帶我的人離開嘛…」
他說著做了一個動作,似乎在示意身後的人緩緩倒退…
顧長生冷冷注視著這個黑衣中年人的眸子,正欲開口間,那雙鷹隼一般銳利陰翳的眼睛忽然掠過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他心中猛然一顫,想也不想就對著路清明大吼道:
「動手!」
話音剛落,一道烏光毫無徵兆地從二人背後破出,一刀斬落了個空,緊接著側邊又乾脆利落地掏出了一雙猙獰恐怖的利爪。
顧長生:???
清明救我!
一場比裝下來,顧長生已經是完整走完了前輩們的路。好在路大帝這邊確實足夠給力,略一皺眉,拉著顧長生的胳膊一步踏出,身形便出現在了數丈之外。
片刻過後,烏光斂去,一個獨臂刀客和一個獸化形態的大漢緩緩出現在了空中。這赫然是這群黑衣人一直等待著的援軍!
顧長生心中一沉,他原本裝的那一波比無非就是為了等天衍弟子這邊的援軍,只可惜他們的運氣好像比黑衣人這邊要差上許多。
「我當是何方大能呢,原來是個虛張聲勢的黃毛小子。」長須中年人冷笑道:「我勸你們還是別白費力氣了,早點乖乖交出天樞節點材料,然後我還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顧長生:?
雖然他是在罵我,但是這個詞好像確實是形容我的…
自古裝逼不打臉,對方居然這麼不留情面,顧長生頓時覺得老臉有些掛不住,冷冷道:
「你們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雖然他一個化嬰在崑崙界這個天才滿地走,大能賤如狗的鬼地方可以說是只比螻蟻強一點,但這不意味著他會心安理得地在後面划水看路大帝去戰鬥。
就算打不過,老子法寶拎出來嚇也嚇死你!
這般想著,顧長生揮手喚出了一座元嬰天宮,天樞山河圖的氣息從中透出,霎時間山河變色,日月無光,整片天地都開始颳起了能夠吹滅靈力的狂風!
顧長生:?
黑衣人:??
天衍弟子:???
真有高手?
這特麼是什麼等級的山河圖?我怎麼感覺好像看一眼靈魂就要撕裂了?這位前輩,竟然通曉我天衍秘傳的山河圖祭煉法?
不對,現在應該關注的是他到底煉化了何等恐怖的一片山河才對吧?
顧長生自己也有些懵逼了,他沒想到自己之前在搖光域裡拿出來沒多大動靜的天樞山河圖,到了崑崙界竟然如此恐怖,仿佛一念之間他就能移山填海,改天換地!
莫非是因為時光回溯了,山河圖也解開封印了?
既然天樞山河圖都這麼牛了,那麼我的其它天宮鎮物是不是…
顧長生沉吟片刻,緩緩取出了自己的陰陽斬神劍…
霎時間,紅色的血光和藍色的神光籠罩大地,他手持雙劍,山河圖畫卷在他身後緩緩張開,給底下的所有人的心神來了狠狠一擊。
混沌燭台旋轉而起,燭光搖曳間,數道烏光爆射而去,擊穿了底下幾個黑衣人的心臟,將他們的靈力和功法修為盡數攫取而來。
為首的那個長須中年人也沒有逃脫混沌燭台的魔爪,他眼神無比驚駭地望著顧長生,嘴裡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卻發現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有…
顧長生看著這效果不自覺地心頭一跳,暗道這混沌燭台也太霸道了,第一次覺醒的時候就差點把晏兮一個天之嬌女給吸殘廢了,這一下回歸崑崙封印解除,歸墟大能都被它吸成苟…
怪不得燭離教的人做夢都想要得到這玩意,合著它是對外唯唯諾諾,對內重拳出擊的內戰幻神啊。
我要是燭離教的掌教,有了這玩意那還不是掌管所有人的生死?生殺予奪,盡在一念之間!
剩下的黑衣人一看這情況人都快麻了,哪裡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只有化嬰的小弱雞是真正的強者,當下戰意全無就要撤退。顧長生心中一動,有種想要祭出阿珠看看它真正的完全體是怎麼樣。
該不會阿珠一發力,底下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就開始就地開銀趴了吧?
雖然那畫面有點辣眼睛,但貌似很符合阿珠的實力。顧長生想著想著忽然轉頭偷偷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路大帝。
路清明似是捕捉到了顧長生的那個眼神,忽然很是惱怒地伸手在顧長生背後掐了一點軟肉:「還有一個不許拿出來了!」
「嘶…沒拿沒拿,我又不想看這麼多人開銀趴…」顧長生連忙討饒道:「路師姐,你現在可是我的侍女,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是你擅自修改劇本的,我明明是你的護道者。」
「怪我怪我,我的調起太高了,讓你後面不好裝了。」顧大黃毛毫無愧疚地往自己身上攬鍋,接著又小聲道:「不過裝逼裝全套,路師姐,你可要繼續維持我的格調啊。」
說著他狠狠地用手臂圈住了路清明纖細的腰肢,無比猖狂地大笑道:「還有誰要來挑戰一下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