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則三五天,長則三五年,顧長生這一番回復聽起來雖然很像是在敷衍,但確實是他能夠給出的最誠實的回應。謝青衣聞言臉上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好,我等你。」
顧長生心說岳父大人這邊還是很好說話的嘛,不像大綠茶那邊哭唧唧地硬是要逆天改命。然而他看了一眼謝青衣平和面容下掩蓋的哀傷,終究還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出聲問道:
「謝叔叔,雖然以我的身份不該問那麼多,但您既然對謝靈依阿姨用情至深,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局面?」
「難道真的如外界所說的那般…你其實還忘不了秦尊上?」
話一出口顧長生忽然有些後悔,此等隱私大綠茶和他訴說也就罷了,謝青衣怎麼可能會容忍別人來打探他的感情史?
豈料謝青衣聞言並沒有任何的不悅之色,反倒是那張平和淡漠的臉龐湧上了一抹深深的自嘲…
「用情至深麼?如果我早知道有朝一日我會那麼愛她,又怎麼會受困於種種枷鎖,釀成如今的局面。」
顧長生心中一動,覺得這搞不好是一波解開當年事件的關鍵,於是乎趁機問道:「謝叔叔,若是您不嫌棄的話可以與我說說,晚輩說不定可以幫上些忙呢?哪怕是幫忙勸說一下謝姨不要執著於當年舊事也好。」
「我知道你小子很厲害。」謝青衣淡淡瞥了他一眼:「但現在不是你知道的時候。」
「若你真的讓我與靈依重聚哪怕片刻的時光,我自然會將一切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你。」
「好吧…」顧長生心中暗自腹誹了幾句,雖然有些失望卻也無可奈何,轉頭看了看生機勃勃鬱郁蔥蔥的桃花塢心中掀起了些許波瀾。
或許謝青衣曾經真的只喜歡秦無衣,但從現在的表現來看,小綠茶的親生母親在他心中的份量早就超過了曾經的秦無衣。
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得到了顧長生的一句承諾,謝青衣便似乎達到了此行的目的,臨別之際他忽然轉過頭來眼神古怪地看了顧大黃毛一眼:
「伱與清明…?」
當爹的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多少還是惦記著女兒和未來准女婿的事情的。更何況他以後說不定還要託孤給顧長生,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殺出一個路大帝把自己女兒給當小怪清理了。
顧長生聞言神色一凜,義正言辭地道:「謝叔叔放心好了,我與路師姐清清白白,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們三個人在開玩笑。」
謝青衣:「……」
開玩笑?我怎麼覺得當時我要是不出聲,你就得被拖進盤絲洞敲骨吸髓了呢?
終歸是小輩之間的事情,謝尊上問了一句之後便沒有多說什麼。二人就此分別,顧長生一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試圖回到第六峰,走得那叫一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修羅場的後遺症太可怕了,還是要早點解決了才是…
……
回到第六峰,顧長生照慣例謹慎地暗中觀察了許久,直到確定沒有人在蹲點埋伏他之後這才將信將疑地出現。
還好路大帝她們還沒有可怕到這種程度…顧長生鬆了一口氣,轉而又開始尋找裴檸檸的身影…
四下無人,顧長生掏出紙鶴給小貔貅撥了一個過去,不料紙鶴靈力傳音還未接通便在那頭被切斷,這讓顧大黃毛不由地微微一愣。
這丫頭…翅膀熟了?敢掛我紙鶴了?
按理來說裴檸檸進場時機最晚,沒有參與修羅場的第一波信息衝擊是不會有如此反應的——而且就算是她知道了我與路大帝雙修,以她的性格也不會不接紙鶴吧?
一直都說小綠茶好哄,其實小貔貅才是那個最好哄的。畢竟謝清梔偶爾黑化上頭的時候會不好好聽人說話,但裴檸檸可不會,只要給靈石,就算再生氣她也會鼓著腮幫子聽你解釋兩句。
顧大黃毛哪裡知道其實是聖女大人的一波理性分析直接是把小貔貅給分析炸了,此刻正處於自我懷疑的階段,哪裡有空聽顧長生說話。
裴師妹:我對顧師兄真的孝心變質了麼?變了?沒變麼?
顧長生沉吟片刻,決定等夜襲酥酥之後再去夜襲小貔貅探探究竟。
入夜,狂飆於山道之上的顧長生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著酥酥的住所趕去。為了不引人注目,顧長生愣是連飛舟都沒祭出來,直接貼上神行符偷偷摸摸地出動。
今天晚上的戰略目標:不但要將事情與酥酥解釋清楚,還要倒打一耙讓她愧疚!若是能推動一點掠奪進度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多時,他輕盈的身子越過重重阻隔來到了第一峰的地界,劍宗聖女祁寒酥的洞府是第一峰里最大、最顯眼的。規模更是占據了一整座山峰。
獨門獨棟的豪華至尊洞府對酥酥來說自然是睡不慣的,所以相比於聖女大人專屬的行宮,她更喜歡在某處自己搭建的小屋躺著擺爛當鹹魚。顧長生知道這一點,因而來到第一峰地界後他徑直走向了一處偏僻之地,看都沒看那氣勢恢宏的劍宗聖女殿一眼。
在酥酥聖女行宮的山門大陣外,顧長生很是意外地看見了一些很震撼的畫面:先前來第六峰逼宮的天驕們成群結隊,組成了受害者聯盟想讓「祁寒酥」出來給他們一個說法。
這些人一個個看起來傷勢各異,有的瘸了腿,有的折了胳膊,還有的是擔架抬過來的。傷是不一樣的傷,但痛是一樣的痛。
祁寒酥,你欺人太甚!
當然也不是所有被路大帝揍過一遍的傢伙都來了,路萬佛宗道子靈機、合歡教聖虛子這些名氣比較大且要臉的天驕自然是不可能會過來的,被「祁寒酥」速通了三宗五門副本,而且還是一口氣速通的,有幾個人乾脆已經是閉門不肯見人了。
顧大黃毛一邊為這些可憐的傢伙默哀了片刻,隨後又想起了酥酥——這下子她估計不敢再用劍宗聖女的馬甲繼續去霍霍路大帝的名聲了吧?每天光是躲仇人都要花好些時間。
憑藉著酥酥曾經給過他的手令,顧長生成功穿越了陣法的阻隔來到了酥寶的秘密小窩,隔著虛掩的門往裡望去,一個窈窕纖細的背影正橫臥在玉床之上,面朝著裡面,身後的曲線端得是玲瓏誘人。
酥酥今天這麼早就睡了?顧大黃毛微微一愣,悄然推開房門走到了祁寒酥的床邊輕聲喚道:
「酥酥師姐?」
躺在床上的人兒嬌軀微微一顫,似乎是聽見了顧長生的嗓音,沉默片刻後卻沒有轉過身來面對,仿佛賭氣一般地背對著顧長生。
顧大黃毛見酥寶生悶氣的模樣忍不住有些莞爾,他輕輕坐了下來,拉住了女孩的小手柔聲道:
「酥酥師姐,我本以為憑藉咱們倆人之間的默契,很多事情是可以不用多說的。沒想到終究還是我高估了咱們之間的羈絆…」
「哦?這麼說來倒是我的錯了?」玉床之上的女孩冷哼了一聲,依舊沒有回過頭來的意思。
顧大黃毛微微一愣,似乎是覺得這陰陽怪氣的功力有那麼一絲絲的熟悉,當下繼續哄道:「酥酥師姐,咱們也算是一起經歷過風風雨雨的了,你怎麼還這般孩子氣?這一切我都是有苦衷的啊!」
「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苦衷?」床上的「祁寒酥」冷笑道:「莫非是路清明威逼脅迫你了?」
「也不能算是威逼脅迫吧。」顧長生想了想回道:「我是自願的。」
「那你有什麼苦衷?」
「額…這個就說來話長了。」顧長生不動聲色地感受著女孩的柔軟滑膩小手,正色道:「酥酥師姐,夜很長,我有故事,你有酒麼?」
一直背對著顧長生的「酥酥」總算是緩緩轉過了頭來,黑暗中她的眸子晶晶發亮,透露著一股幽幽的光芒。
「好啊,我倒想聽聽小顧師弟你怎麼說你和路清明之間的故事。」
「沒問題。」顧長生取出了兩瓶靈酒擺在了床邊,除去酒封后抿了一口微笑道:
「師姐,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們玩一玩以往喝酒經常玩的小遊戲吧?」
「……」
床上的「酥酥」剛剛拿起玉瓶抿了些許清甜的酒液入口還未咽下,那邊的顧長生便忽然俯身過來吻住了女孩的唇,一點一點將那櫻唇中的香甜靈酒渡入了自己的口中。
「酥酥」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想要發作,小手舉到了半空中卻忽然停了下來,她任由顧長生品嘗著自己紅唇的美好,自己似乎也有片刻淪陷進了這淡淡清甜的氣息之中。
祁寒酥…平時都是這麼跟顧長生喝酒的麼?
女孩口中的酒液片刻被攫取乾淨,顧長生卻並不滿足於只品嘗這進口靈酒,頗有幾分迷醉地與她交織在了一起,不多時,顧長生緩緩分開了唇,望著女孩幽幽的眸子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路師姐,好喝麼?」
路清明清冷淡漠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著顧長生:「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是用一念千顏假扮的。」
「一開口就知道了。您說話的風格和氣質和酥酥師姐簡直是兩個次元的。」顧長生捧著路大帝的肩頭心有餘悸地想道。
還好背德聖女的那股不靠譜不正經的風格一般人很難還原,哪怕是有一念千顏在也無法短時間改變一個人的神態和氣質。
顧長生打一開始也有些不確定,畢竟一念千顏的效果實在太強大。可是當他提出要跟酥寶一邊喝酒一邊講故事的時候,對方卻反應如此平淡,他心底咯噔一聲就知道不對勁了!
還好老子機智沒有一開場就悍跳…路大帝這是守株待兔等著我自投羅網了啊!
在這一方面酥酥就比路清明擅長得多了,畢竟她演路清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這麼說來,你是故意占我便宜的了?」路清明語氣幽幽道。
「路師姐,咱們可有言在先啊,假扮道侶期間我是可以允許親親的。」顧長生連忙叫冤道:「你可不能食言吶?」
「我有說過要追究你麼?」路大帝微微蹙眉著坐直了身子,看起來還是一副很不爽的模樣。顧大黃毛心底清楚其實在他吻上去之後路清明也反應了過來…但要不怎麼說大帝傲嬌呢。
嘴上說著你別亂來,身體卻很誠實地沒有推開。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為何還要輕薄我?」路清明語帶殺氣道:「我只是答應你在適當的時候可以便宜行事,你覺得剛剛的時機很適當麼?」
「方才自然不是適當的時機。」顧長生坦然回答道:「不過方才是我發泄怨氣的時機。」
「怎麼,你還有怨了?」路清明冷笑地問道。
「我當然有怨!」顧長生理直氣壯地道:「我怨就怨在路師姐你不夠信任我!居然還偷偷裝成酥酥師姐的模樣想來釣魚!」
「現在好像是你準備背叛我找祁寒酥狼狽為奸吧?」路清明似乎被顧長生的臉皮厚度弄得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回問道。
「誒誒誒,路師姐你講話可要講證據啊,我什麼時候來找酥酥師姐了?」顧長生很是無辜地攤了攤手道:「我分明是知道你會來,所以故意將計就計配合你的出演啊,我還要有多寵你哦?」
「……」
「你是怎麼練得這麼不要臉的?」路清明幽幽吐槽道:「有時候我都懷疑我的劍能不能把你的臉皮戳一個窟窿。」
「這種事情懷疑一下就好,千萬不要付諸行動。」顧長生輕咳一聲道:「你看吧路師姐,你又沒有證據證明我是來找酥酥師姐的,更沒有證據證明我來找酥酥師姐是為了背叛你的…」
「反倒是你因為不放心,大晚上的特意跑到酥酥師姐的住所蹲點我,你這難道不讓我心寒麼!」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來這是專門為你來的?」路清明冷笑著以彼之道還治彼身:「我現在的臉便是貨真價實的劍宗聖女,我不來聖女的住所,又該去哪裡?」
「那你還用一念千顏扮成酥酥師姐的樣子呢!」
「我喜歡,你管我?」
「……」
「路師姐,你怎麼也這麼不要臉了?」
「你說什麼?」
「沒、我的意思是…你怎麼也這麼不拘小節了?」顧長生很是從心地收回了自己的評價,接著一臉無奈地道:「酥酥師姐呢?她現在應該被你綁在某個地方看著我們這裡吧?」
路大帝的臉色微微一滯:「我沒有。」
「少來了路師姐,你懲戒酥酥師姐最好的方式不就是狠狠地目前犯她嗎?」顧長生東張西望道:「在哪呢?你不會把她放在床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