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濃郁灰霧滾滾。
「哈哈哈哈哈——」
遁世穀穀主歐陽策的笑聲,瘋癲而蒼涼,無比悲壯。
他灼紅的雙目流下血淚,乾裂的嘴唇不住地顫抖。
宗門沒了!
他的宗門寸草不留啊!
「徐惡獠,我拼了老命也要殺了你全家!」
嘶聲裂肺的吼聲,那聲音中夾雜著滔天的悲愴跟愧疚,以及銘刻骨髓的恨意!
不該這樣的。
第五魔頭你好狠的心腸!
歐陽策目眥欲裂,澎湃的法則氣息流轉,瘋狂逃竄。
必須活著,活著才能復仇!!
可就在他疾馳之際,身軀陡然僵住。
轟隆隆!
兩道神柱接連天地,浩瀚的漆黑色的氣流席捲,將四周浸染。
虛空晃動,兩人走來,出現在歐陽策面前。
一人頭戴黑色氈帽,手持長長法杖,法杖頂端有一隻在動的眼睛。
另一個臉上帶著鐵面具,渾身符文繚繞,看不清虛實。
「闕主有令,遁世谷雞犬不留,只剩你了。」
毫無感情波動的縹緲聲音傳來。
歐陽策如遭雷擊,恐懼瞬間席捲全身,五臟六腑都在發顫!
鳳闕之人!
兩個涅槃境!
「為何要斬盡殺絕!」他氣息狂爆,仰天咆哮。
對面一言不發,各自祭出法寶,兩道恐怖的法則蔓延而出。
一炷香後,歐陽策掙扎的元神被碾滅,魂魄被斬斷,徹底消弭。
……
莽荒古老的氣息在山川古木間繚繞。
一片黑雲滾滾的地帶,宛若血水澆灌而成的赤地有著無數妖物骨骼。
地上,一襲白袍面色陰冷,身體被藤蔓禁錮住。
「你好倒霉……」
身邊的蘿莉四肢被綁,眸中噙滿悔恨的淚水。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隨這個人走出迷離之域。
一出去就碰上涅槃強者,靠著挪移符開啟空間通道。
原以為逃過一劫,誰知道竟墜落在雲霧妖淵,還是中心地帶!
儘管隨機傳送,可落在凶獸盤踞的地兒,這壞蛋究竟是多麼倒霉的運氣啊!
毫不意外,兩人都被捉了,一直囚禁在這。
「我會被他們蹂躪死的,嚶嚶嚶……」蘿莉閉眸哽咽,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落下。
徐北望冷視著她,「別嚎了!」
「哼!」蘿莉瞪眼,卻瞬間破涕為笑,小聲嘟噥了一句:
「看你死不死。」
真要到了絕境,她大不了斷尾求生,不至於喪命。
這個壞蛋就可憐咯,等血祭召喚成功,就要被上古妖魂附體。
他這副軀體氣血磅礴,哪只妖物不饞呢?
砰砰砰——
陡然,赤地響起如山嶽般沉重的腳步聲。
一股腥味撲鼻而來,一頭魁梧黑熊、頭顱卻狀似獅子的凶獸走來,渾身青光繚繞。
他用貪婪地目光掃視二人,凶蠻氣息暴涌,獰笑道:
「狐族的娘們就是騷,等大當家出關,就享用你。」
「至於你,嘿嘿,以後俺都要臣服你。」
……
亂石林間,一座寬闊的洞府,黑壓壓的鳥禽在低空盤旋。
「血祭什麼時候結束?」
金色椅子上,一條巨蛇在吐信子,五色彩霧瀰漫。
她緩緩遊動,變幻出一個體態豐腴的三旬美婦。
那個人類的容貌,讓她垂涎三尺,這幾天做夢都在想著共赴巫山雲雨。
「放肆!收斂你的色慾!」
第二張座椅,一頭生長火紅鱗片的蜥蜴怒目相斥。
「那狐狸呢?」
牛頭虎身的凶獸眸光色眯眯。
蜥蜴盯著他,渾厚的聲音不容置喙:
「等大當家用完,然後輪到我,接下來才是你,這是規矩!」
「遵命!」牛頭虎身喜滋滋應下。
冷不丁。
洞府外傳來悽厲的尖鳴。
「二當家,不好啦!!!」
一頭石猴顫顫巍巍跑進來,爪子上握著一塊光芒璀璨的鱗片。
眾獸皺眉,這猴子是專門負責與外界聯絡,莫非又有不開眼的東西闖進雲霧山?
石猴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
「咱們惹禍啦,大難臨頭啦!」
嚯!
凶獸們全都焦躁不安,如狂潮在洶湧。
蜥蜴化形為一個狠戾的老者,憤怒道:
「究竟怎麼回事?」
嗡!
鱗片妖氣瀰漫,上面浮現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
「現在外面傳瘋啦,這個人千萬不能得罪!」石猴四肢抖如篩糠。
轟!
猶如巨石墜入湖中,洞府陷入詭異的沉寂。這張臉……
不就是被擒的那個人類?
美婦人一臉媚笑,嬌聲說:
「區區七品不能得罪,你這猴子是來調戲奴家麼?」
石猴哽咽,「蛇夫人,他是第五魔頭的逆鱗。」
美婦人笑容驟然消失。
洞府靜悄悄,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態度轉變。
雲霧妖淵消息相對閉塞,還真不知道這個人類是誰。
但第五魔頭的名字如雷貫耳啊,那是睥睨九州的恐怖人物!
「就兩天前,遁世谷被第五魔頭屠戮殆盡,起因就是谷主截殺這個男人。」
「遁世谷一個半步聖境的強者都死了啦,那些大宗師全部形神俱滅。」
石猴將聽來的消息一口氣說完。
嘩!
洞府內凶獸震撼到極致!
半步聖境!
豈不是相當於准王境的妖獸?
上古妖魂活著才准王境,他們大當家二階,他們僅僅三階……
這麼一想,蜥蜴等凶獸嚇得肝膽欲裂,有一種鈍刀子剝皮的顫慄!
蒼天啊!
待第五魔頭降臨雲霧山,那殺他們猶如拔草摘花,輕而易舉。
「消息準確?」蜥蜴一張臉毫無血色。
石猴跪伏在地,不停點頭。
蜥蜴頭暈目眩,失魂落魄地蜷縮著:
「那該怎生是好……」
牛頭虎身率先回過神,嘶啞著嗓音說:
「那人類是從虛空裂縫掉下來的,興許第五魔頭不知道他在哪。」
「蠢貨!」
美婦巨蛇表情扭曲,嘴唇打哆嗦,「這種恐怖存在,肯定掌握推演之法,她的逆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雲霧妖淵恐將被夷為平地。」
聞言,氣氛猶如陰森的墓窖。
「趕緊賠罪!」
蜥蜴狂吼一聲,身影消失不見。
其餘凶獸紛紛趕往赤地。
「要不要問過大當家?」牛頭虎身驚嚇過度,腦子明顯慢半拍。
美婦巨蛇冷視著他:
「問你娘個頭!」
……
赤地。
一襲白袍負手而立,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平靜環顧四周戰戰兢兢的凶獸,淡淡道:
「怎麼?不繼續囚禁我?」
蘿莉瞪大眼睛,搞不清楚狀況。
其實徐北望也同樣困惑,但必須裝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咱們蠻夷有眼無珠,請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
蜥蜴堂堂三階凶獸,卻一臉諂媚地低著頭顱。
在沒弄明白對方態度轉變的原因之前,徐北望儘量保持緘默。
但這幅模樣落在眾獸眼裡,更是讓它們惴惴不安。
牛頭虎身憨厚笑道:「是俺們不知道您是第五魔頭……呸,您是第五尊上的人。」
話音落下,徐北望緊繃的身軀鬆弛,眼底有不易察覺的笑意。
得,我要開始上嘴臉了。
「滾!」
冷漠的聲音傳來,白袍緩緩走進赤地深坑,俯身去撿藤蔓。
這一幕,讓眾凶獸脊骨發寒,嗓子干啞。
這是對雲霧妖淵有滔天怨恨啊!
「公子,您這是……」美婦巨蛇滿臉苦澀。
白袍深邃的眸光古井無波。
「沒什麼,我喜歡被囚禁的感覺。」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隱約透著森然的寒意。
轟!
一頭頭凶獸像是受驚的鵪鶉,縮著脖子面容悲戚。
悔恨!
恐懼!
充斥著它們整個內心!
倘若第五魔頭降臨,屆時痛哭流涕都無濟於事了。
想清楚這一點,蜥蜴咬牙道:
「公子,咱們願意賠償。」
「對!」
「您儘管開口!」
「俺們蠻夷不知禮節,就該付出代價!」
凶獸七嘴八舌。
徐北望面無表情,他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狗急了還會跳牆,何況這群凶性滔天的妖獸。
不過老大的威勢真好用啊。
他略默,嘆了一聲:
「念爾等幡然醒悟還不算晚,這次就勉強饒過你們。」
凶獸們如臨大赦,這口氣還沒喘完。
「我要一點點四階妖獸以上的精血就行了。」
白袍緩緩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滴?」蜥蜴渾不在意道。
徐北望搖頭。
「一瓶?」蜥蜴忍著肉痛。
「一罐。」
溫潤嗓音飄蕩。
嘩!
眾凶獸直愣愣站立,腦子幾乎陷入宕機狀態。
蘿莉張著小嘴,一臉難以置信。
一罐?
你知道一罐精血有多少麼?
「休想!咱們雲霧妖淵也絕非任人宰割。」蜥蜴斷然拒絕,語氣非常堅決。
胃口堪比小蛇吞巨象,簡直不知所謂!
徐北望輕輕頷首,笑得很隨意:
「請便,我就在這等著娘娘。」
一眾凶獸盯著這張風輕雲淡的臉龐,恨不得撕爛咬碎。
比俺們蠻夷還囂張無恥!
正僵持之際。
「咻!」
山脈深處傳來一聲輕微的悶音,隨著漫天光華流轉,一隻頭頂生獨角的奇異黑鷹出現在赤地。
他手捧金色大瓦,濃鬱血氣咆哮而出,大概有足足半罐精血左右。
「恭迎大當家!」
「恭迎大當家!」
眾凶獸齊齊跪倒,聲音畢恭畢敬。
美婦巨蛇眸光駭然,看來最恐懼的還是大當家啊。
什麼血祭滾一邊去,聽到消息趕緊出關。
黑鷹變幻出一個儒雅的男子,微微笑道:
「交個朋友,請收下。」
蘿莉眼巴巴盯著金瓦,饞得都快流口水了。
徐北望思考了半晌,指間真氣涌動,將金瓦收進儲物戒。
做人留一線,別把凶獸逼急了,半罐就半罐吧。
儒雅男子悄悄鬆了一口氣。
儘管他是二階,但在第五魔頭面前依然是螻蟻,彈指可滅。
「公子,那我送你出去?」他迫不及待要趕走瘟神。
徐北望嗯了一聲,淡淡道:「有勞了。」
外面的世界太危險,還是回京在瑤光殿苟著最好。
他似想起什麼,問道:
「這裡有蜘蛛精麼?」
眾凶獸疑惑,下意識點頭。
徐北望輕笑道:
「那麻煩一件事。」
據他所知,蜘蛛吐出的絲非常柔軟,具有極高的彈性,是遠甚於綢緞等材質。
現在找個吐黑絲的女蜘蛛精就行了,到時自己再親手紡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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