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古星。
萬壑千岩，高山流水，一襲華貴白袍屹立山巔，手持一面斑駁的旗幟。
剛得到時，旗面只有一朵彼岸花，似是經歷了冥氣滋養，又半朵緩緩盛開，詭異而又玄妙。
倘若不運轉冥氣，徐北望僅僅看一眼，就產生幻覺，精神隱隱錯亂，裡面似蘊含恐怖的毀滅之力。
儘管至今不清楚這是何物，但大概能猜測到用途，相當於一件保命冥寶。
有了這個底牌，遇上古神境，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就怕只能使用一次就報廢。
彼岸花……
一直困擾徐北望的問題，為什麼冥界彼岸花是晶瑩純白色，而黃泉奈何橋旁邊卻是鮮艷的紅色。
「一戰打響赫赫聲名，日不落的貴公子，還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呢。」
清靈酥雅的聲音傳來，一輪皓月飄蕩，身著華麗霓裳的白月光顯現。
她嫣然淺笑，勾人的鳳眸眨來眨去。
「為了幫你這個忙，差點死在黃泉地府，肉身都崩塌了四五次。」
徐北望扔過去一根青絲，虛幻的陰嬰咯咯大笑，融進白月光眼眸里。
「欠你一個人情。」白月光笑聲雙靨，表情很認真。
能順利找回未圓滿的一世，對她修行裨益不小。
就等這句話了，徐北望輕輕頷首，隨後身影隱沒在雲霄。
「等等！」白月光故作哀怨說：
「你就不願多停留一會麼？」
徐北望面不改色，反倒打趣道：
「前輩太騷了，晚輩得遠離點。」
這是實話，眼前的婦人妖嬈得過分，身材弧度太誇張了，走動間臀部一顫一顫。
「權當你在讚美。」白月光輕勾丹唇，笑吟吟道：
「有一個遺蹟，特別適合偽神境界。」
徐北望跟她對視，一口否決：
「晚輩不缺資源，人情不能這樣揮霍。」
開玩笑，為了一點機緣就浪費寶貴的人情？
眼前的白月光，可是天帝以上、觸摸到爭渡的強者。
「不算人情，免費送給你。」白月光復笑。
「哦？」
徐北望回到山巔，打量了她幾眼，好奇道：
「前輩在跪舔我？」
聞言，白月光眯了眯鳳眸，笑容趨冷。
這句話隱隱有侮辱的意味了，她縱橫仙界幾百萬載，何曾被當面譏諷？
簡單的試探，徐北望確認對方並無惡意，便微笑道：
「開個玩笑，前輩千萬不要介意。」
白月光凝視著他，沒好氣道：
「遺蹟開啟，我聯繫你。」
說完丟出一張玉簡，便撕裂空間離去。
要不是看你天賦高，背景高，誰願跟你主動結善緣。
她篤定這個遺棄之界上來的狗東西，未來將鑄就不朽輝煌，提前交好總沒有壞處。
徐北望負手屹立，將玉簡放進儲物戒中，便前往星域傳送殿。
……
剛邁進冰雪琴宮所暫居的下等星域，身後傳送光幕也走出一道身影。
來人是個高挑女子，青絲如瀑般披於肩頭，容貌姣好，身著一襲深黑色戎裝。
可唯一詭異的是，她眼神空洞死寂，宛若一具傀儡。
「為何跟著我？」
徐北望頭頂一輪大日高懸，面無表情地盯著女子。
察覺對方是古神修為，他沒有什麼緊張，就算打不過，全身而退還是輕輕鬆鬆的。
「只有一炷香時間。」
女子嗓音很空靈乾淨，似蘊含道韻般縹緲。
徐北望不動聲色，悄悄提高了警惕心。
莫名其妙的女子，詭異離奇的話語。
「我叫凰如是，一縷氣息依附在族內叛徒身上。」
女子眼神依舊麻木。
可說出的話語，卻讓徐北望轟然大震，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太……
太震撼了！！
凰如是！
我見無敵多寂寞，料無敵見我應如是。
七冠王神族的一個傳奇人物。
被諸天萬域譽為狠人至高，其波瀾壯闊的事跡傳遍億萬星域，各種典籍大篇幅記載！
她有多狠呢？
曾四步爭渡圓滿，幾乎邁入道君境界。
可她只手劈碎道基，不證！！
對，就是不證道君。
據說那一瞬，億萬星域仿佛發生末日海嘯，仙氣淡然無存，連銀河都有剎那間停止流淌。
銀河啊！！
她要繼續探索爭渡境界，做一個先行者，就算九十九步爭渡，窮極一世都無法再突破道君，她亦要追求屬於自己的意志。
平復好內心激盪的情緒，徐北望搖頭失笑：
「荒謬。」
據說凰如是隕落在七冠王浩劫之中，被日不落兩個道君圍剿，血濺宇宙深處。
就算還活著，她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物，會特意浪費一縷氣機來找一個黯淡如塵埃的自己？
「我女兒凰錦霜。」
女子還是死板的表情，但聲音透著絲絲戲謔。
徐北望表情頃刻間凝固，整個身體踉蹌往後退。
轟！
腦海里再度炸響了。
她是老大的生母？
這……這……
天道胚胎進入女子體內，除了黃金神族以外，鮮少有外人能得知關係。
典籍中，從未記載過問鼎榜第三凰錦霜的生母是誰，狗腿子也沒問過。
陡然。
「娘！」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徐北望雙眸濕潤，激動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瞧瞧，原以為老大就是大腿了，大腿上面還有大腿。
雙重抱！
這如何不讓他興奮？
一面是日不落神族的嫡脈天驕；另一面是狠人至高的女婿。
這種人只能用兩個字形容——
無敵！
一聲娘屬實讓凰如是怔愣良久。
就這麼不要臉嗎？
「我沒你這個兒子，」女子發出一連串如珠玉落盤的笑聲，隨後才嚴厲詢問道：
「說，你是不是聯姻了？」
這回換做徐北望愣住。
「要不是我攔著，錦霜早就來踹你了，屆時陷入死境。」
「所以我投映一縷氣機。」
女子聲音稍顯急促，但蘊含逼迫的意味。
至高給自己保駕護航的一個細節，就讓老大猜到真相。
之所以一直沒跟玩偶說，就是怕老大衝動，如今得知岳母是狠人至高，徐北望沒有多少顧慮了。
他小心翼翼點頭。
「誰？」凰如是質問。
徐北望唯唯諾諾地說：
「等封帝天梯結束，魂不歸安排神荼夢之跟小婿聯姻。」
「神荼夢之？？」凰如是語氣極為訝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問鼎榜十五名的天道胚胎，就這樣嫁了？
「壞了……」女子面無表情，卻在喃喃自語。
鼎盛的魂不歸神族，沒落的七冠王。
前程無量的神荼夢之，藏匿不敢露面的凰錦霜。
這一對比，女兒並不占優勢啊。
「娘，小婿日夜思念娘娘，思念如星域銀河般無窮無盡。」
徐北望趕緊表態，誓死捍衛狗腿子的身份。
女子靜默，在虛空來回踱步，思緒略有些混亂。
原本以為只是個普通的天之驕女，沒想到是魂不歸神荼夢之……
要是從容貌身材來看，沒有哪個女子能比錦霜更完美。
但是，這女婿也沒選擇權啊。
日不落跟魂不歸決定的事宜，他壓根沒有拒絕的資格，除非叛逃捨棄臥底的身份。
錦霜倘若得知，那一定是讓他離開日不落。
「封帝天梯結束，你趁機逃出赤烏古星，我會派人接你。」
凰如是很快下了決定。
寧願結束他的臥底生涯，也不能跟魂不歸聯姻。
真要是迎娶神荼夢之，錦霜做出什麼瘋狂的事，她都不敢想像。
徐北望皺了皺眉，他覺得還有轉機，未必是一條死胡同。
於是乎，他小心翼翼說：
「娘，還有一個。」
「一個什麼？」凰如是困惑。
「一個女子立誓要小婿入贅。」徐北望略顯無奈。
「誰？」
凰如是聲音泛著冰冷。
一脈相承的語調，但沒有老大那麼冷漠得徹底。
「無……無天厭晚。」徐北望身體涼颼颼，艱難說出這四個字。
什麼？
如屍傀般的女子，第一次出現表情波動，瞠目結舌，難掩驚駭。
「讓我緩緩……」
凰如是心潮起伏，死死盯著這個便宜女婿，眼神透著荒謬，像是在審視一個怪胎奇葩。
無生厭晚，問鼎榜第八，永恆國度最受寵愛的天驕，連她都看上了女婿？
「娘，你救救小婿，那些女人太瘋狂了。」
徐北望咽下喉間苦澀，小聲哀求狠人至高救他於苦海之中。
封帝天梯結束，他怕是成為諸天萬域最受矚目的人物。
「你再次刷新了我對你的認知。」
凰如是出離的憤怒，嚴厲警告一句：
「不許告訴錦霜，影響她恢復修為的速度。」
「小婿省的。」徐北望趕緊點頭，這也是他一直隱瞞的原因。
「兩女相爭，必有一傷，她們誰都不會退讓，反倒給你贏得喘息的機會。」
「封帝天梯之後，我會聯繫你，時刻指導你破局之法。」
「至於臥底，繼續做下去，儘快接觸核心人物以及日不落機密。」
凰如是語氣恢復平靜，眼神落在徐北望身上。
她之前難免帶有成見，現在看到女婿成了香餑餑，倒是為女兒擔憂起來。
「你為七冠王立下的功勞，七冠王上層都看在眼裡，未來將給你一場驚天機緣！」
凰如是輕聲開口，生怕女婿撂攤子不幹了，跑路去永恆國度或者魂不歸。
能跟老大過安穩的日子就是最大的機緣了，徐北望重重頷首：
「小婿定不負厚望！」
凰如是滿意點了點下巴，才饒有興致地打量他，好奇道：
「錦霜尿床是怎麼回事？」
徐北望：「……」
「小婿不知道。」他一臉無辜。
「那她對你笑過麼？」凰如是繼續一副八卦模樣。
徐北望對這個印象很深，「屈指可數，三次吧。」
凰如是眼瞳透著絲絲哀怨，恨聲道：
「白養了九百年，對我都不曾笑過。」
說完似想起什麼來，叮囑道：
「你體內有胖貓的一滴精血對吧，儘快前往一趟北極狩獵，那裡有機緣。」
「最後重複一遍，不許跟錦霜提起入贅聯姻之事。」
聞言，徐北望鏗然有聲：
「小婿遵命！」
「待會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伴隨著話音落下，女子體內的氣機逐漸消失，一句笑語傳入徐北望耳里：
「錦霜腳丫子又漂亮了幾分。」
徐北望一陣尷尬，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該死的蠢貓，長一張嘴幹嘛……
氣機回歸虛無，女子身體有一瞬間不受控制，正是這霎那。
磅礴璀璨的巨手自上空震拍而落，裹挾億萬道金芒，蒼穹翻滾震鳴，轟砸在女子頭頂。
頃刻，大地裂開一道道縫隙，百萬里山脈化作齏粉，無數凶獸隕落。
女子毫無意識的情況下遭遇這一擊，當場隕落，嬌軀碾成虛無，只剩元神逃竄。
冥界空間將元神鎖定，無盡毀滅之力將其吞噬殆盡。
「叛徒必須死。」
岳母說了是七冠王的叛徒，徐北望殺起來毫無心理壓力。
而後。
他運轉仙力，朝自己身軀重重轟了一拳，整個身體炸裂，手臂骨頭到處都是。
俊美的頭顱漂浮在湖泊間，徐北望內心一陣竊喜。
萬萬沒想到，傳說中的狠人至高，竟然是他岳母。
以後仗勢欺人，就擁有極為雄厚的資本，堪稱仙界一霸都不為過。
片刻後，星球嗡鳴震盪，一輪輪灼熱大日橫越億萬星域而來，混沌沉浮的大日之上，屹立著一道道偉岸虛影。
他們察覺到七冠王餘孽的氣息，自遙遠處追擊而來。
「小輩！」
大日籠罩湖泊，望著傷勢頗重的金髮頭顱，幾株完美仙藥沒入頭顱。
很快，一個俊美無儔的白袍男子重新顯現，身軀完好如初，只剩嘴角滲出血漬。
「是晚輩無能。」他一臉羞愧。
大日之上，偉岸身影探出氣息，那具屍體果然流淌著七冠王氣息。
「什麼情況？」蒼老的聲音詢問。
徐北望不敢隱瞞，恭敬道：
「晚輩在星域傳送陣偶遇這個古神女子，便設計引誘她來此，仰仗全部仙寶艱難將她擊殺，晚輩也險些殞命。」
這段話其實漏洞百出，不需要搜魂，只要仔細探查他受傷部位，就會識破他的伎倆，或者盤問星域傳送陣，亦能勘破他在撒謊。
不過徐北望自信不會露餡，結果完美，誰會去追究過程呢？
「做得好！你是太初北望是吧？」
大日上傳來讚揚的聲音，一道道身影端詳著這個儀態尊貴、氣質超然的小輩，目光皆是欣賞之色。
「立下大功，速回祖地領賞。」
蒼老的聲音落下，周長千萬丈的大日貫穿星辰，消失在星域銀河中。
徐北望負手屹立，心情說不出的愉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