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在許多時候都是實力的一部分。
就如當前，羅森認為運氣已然站在他這一邊。
沒有什麼比獨自坐在書房中的周海順更符合他當前的要求了。
這能省去他許多麻煩。
確定了周海順的位置，羅森開始了徒手攀爬。
紅磚牆面大致平直，縫隙都被抹上了灰漿，能借力攀爬的地方不多。
但這根本難不倒羅森。
強骨境的體魄，讓他的每根手指都能支撐全身的重量。
而且還能用神念輔助。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姿態夭矯的好似壁虎。
僅用了三四秒鐘就爬到了三樓書房的窗台邊。
因為下雨的原故，所以窗戶緊閉著，但窗簾並未拉實。
羅森依舊用神念化實的方法打開了窗戶，同時也驚動了周海順。
在窗閂被拉開的同時，羅森就靈巧的翻進了屋內。
他並不在乎被周海順發現，只要不驚動外邊的軍士和守衛就好。
進入房間後，窗戶在神念的控制下重新合上，他順帶拉起了窗簾。
又在極短的時間內丟出了一顆靜音球。
這顆靜音球能產生特定頻率的白噪音，對外部的聲源接收進行干擾。
從而起到隔絕區域聲音的作用。
他所有的動作都行雲流水，完全沒有任何的耽擱。
「衛兵！」
察覺到動靜的周海順一邊喊著，一邊下意識的將手摸向書桌下方，很快就抽出了一把口徑不小的駁殼槍。
在八荒界，這種手槍比較時髦，它的載彈量比左輪更大，連射時火力更強，深受洋人軍官的喜愛。
羅森在躍入屋內的時候，帶進了些雨水。
大致的位置被周海順所察覺。
對此，羅森渾不在意。
在周海順喊出聲前他就做好這裡準備，因此他沉穩的顯現出了身形。
「周總督，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我能扛得住子彈，你能扛得住脖頸旁的尖刺嗎？」
在羅森緩緩開口威懾的同時，周海順的側頸微微凹陷，仿佛有一把尖銳的匕首正在一點點的抵著肉。
那是化為實質的神念尖刀。
這也是身魂雙修的好處。
修士無需貼身靠近也能殺人！
而武者強健的體魄又成了他最好的後手。
「咕咚…」
周海順因為緊張而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喉頭滑動時那種尖刺感又變得更為明顯。
這讓他明白眼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絕不是信口胡說。
但畢竟是一地總督，周海順這個人還是有幾分魄力和膽氣的。
「閣下…是誰？」
他有些艱難的說道。
羅森從他身後搬來一張椅子，四平八穩的坐在他身邊。
「我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臣服並吞下這顆丹丸。」
「第二個選擇，死。」
他言簡意賅的對周海順說道，同時在心中計算著大門旁那些血魔可能暴露的時間。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顆漆黑如墨還散發著蛇鼠腥臭的丹藥。
這半年來鐵人武會，包括各地部署的商會並沒有閒著。
廢土那邊，還能以奴隸項圈和晶片來強化控制。
八荒界這邊自然也得準備幾手強控的手段。
其實煉神到了一定境界，通過特定的手段是能做到攝心奪魄的。
但羅森這一時半會的可做不到。
所以最好的控制手段就是用毒丹。
八荒界煉製的毒丹五花八門，手法也分為許多種。
比如複合毒、多重複合毒、還有以獨特氣血為引淬鍊的特殊毒素。
前兩種帶有解鎖的性質，複合毒往往需要複合配置解藥。
多種複合毒則更為複雜，需要幾種複合解藥組合起來。
而以獨特氣血為引的特殊毒素，同樣要用作為引子的氣血當成解藥中的主要材料。
除去特定解藥外，其它解毒藥劑都無法根除。
這便是八荒界毒素的可怕之處。
羅森倒是不怎麼忌憚。
他就算身中劇毒，只要還有一口氣能回到廢土，找個高級醫療倉，把自己渾身上下從內臟到骨髓清理一遍都不成問題。
這便是兩界互補的奇妙之處。
八荒界難搞的事情，或許在廢土卻有能應對的手段。
反之也亦然。
羅森手中的這顆毒丹就是一種罕見的多種複合型毒丹。
只有定期服用對應的解藥才能緩解。
想要徹底根治需要在一定周期內連服解藥多次。
或是找個金身境強者出手，不惜耗費元氣易筋伐髓，強行以金身真氣改頭換面，排出體內各處深藏的毒素。
此外，那些誕生於古老時期，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大丹說不定也能硬解。
但肯定是得不償失的吃虧買賣。
無論是哪一種方法，都不是眼前這個周海順能搞定的。
金身境可不是大白菜，各個都是世外高人。
羅森能得到鄒笑為其易筋伐髓，完全是因為他神秘的來歷引起了對方的猜測，並不惜下注投本。
不管怎樣，毒丹都是一招很有威懾效果的手段。
片刻的猶豫讓周海順感受到了羅森那真切的殺意。
他絲毫不懷疑身旁這個海歸紳士打扮的年輕人的果決。
「我選第一個。」
周海順眼神閃爍著回答道。
他接過毒丹，沉吟片刻還是塞進了嘴裡。
跟脖頸上的無形尖刺比起來，毒丹就成為了最好選擇。
至少服下毒丹後不會馬上斃命。
而且他也聽出了羅森話里的潛台詞。
那就是想要他為其效力。
只要活著就有機會和希望！
羅森沒有回答，親眼看著他服下毒丹，順手扯開他的衣領。
那腹部以臟腑為起始點，有黑線蔓延連通包括心脈、腦脈、脊髓在內的四肢百骸。
這些黑線出現後的不久就逐漸隱沒。
「49天後需第一次服用解藥。」
「這些事暫且不急，明日正午，我在荔浦灣等你，屆時還會有一艘單帆的矮棚木船在岸邊等待。」
羅森的語氣不疾不徐。
在他交代完的同時，窗戶也同步打開了。
風雨被神念阻擋，他還順便收回了靜音球。
隨著隔絕外部聲源的白噪音消失，敲門聲響起。
「總督大人！您部署在正門的血裔全軍覆沒！」
「阿爾貝爵士正在調查周邊痕跡！」
急切的匯報聲傳入周海順的耳中，他身邊早已空無一人，窗戶也驀然被關上了。
除了微微搖晃的窗簾末端外，並沒有半點痕跡留下。
「我…明白了。」
「這件事很有可能是……那個女賊人做的。」
「讓阿爾貝子爵督促巡捕隊加大搜捕的力度！」
周海順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對著門外吩咐道。
頓了頓，他還不忘補充道。
「對了，我收到密報，鐵津商會的嫌疑可以排除，撤走所有的眼睛！」
直到手下領命離去，他才怔神坐在桌前。
剛才他的腦海中念頭流轉，隱隱猜測到了逼迫自己服下毒丹的神秘人究竟來自哪一方勢力。
在明天見面之前，一切還是以穩妥為主。
……
歸途要比來時順利許多。
羅森在離開總督府後就鑽入小巷，順帶換了身行頭。
直到夜深雨停之時他才離開城區回到了倉港區。
荔浦灣在香江島的另一頭，那裡有個相當冷僻的小漁港。
之所以選擇那裡與周海順碰面完全是為了以防萬一。
隨著幾個大港的開闢，荔浦灣的小漁港基本被廢棄了。
不過由於那裡具備天然避風的特性，所以還是有一部分老舊的小漁船會在那裡靠岸休整。
周圍全都是荒涼的岸岩，無法進行埋伏。
也不像香江的其它新興大港，在建立時或多或少都設立了海事局和巡捕房。
因此約在荔浦灣可以最大概率降低周海順耍詐的可能性。
同時身處在偏僻荒涼的小港中，也會間接降低對方的心防。
這些細節，羅森都是有所考慮的。
畢竟周海順的心性並不像那些草包。
面對神秘的闖入者，還有那顆劇毒的丹丸，他大體上還是保持了沉穩的儀態，沒有哭喊求饒，沒有過於的驚慌。
上述的情況都證明了周海順骨子裡不是個軟弱之輩。
對付這種人，威逼利誘只是下策。
或者說是個引子。
想要真正掌控它，還得進一步的交流，了解其內心的訴求，從中尋找到雙方都能接受的共同點。
羅森回到倉庫的時候，趙廣福仍未休息。
他正將今天倉庫增損的情況給詳細記入帳本。
在倉儲管理這方面，趙廣福確實有兩把刷子，不愧是用重金挖來的。
業務能力還是很過硬的。
熟悉了倉內的布局，羅森這次並沒有走門，而且悄無聲息的從高窗進入。
當他來到趙廣福身後的時候，對方還毫無察覺。
依然咬著細杆筆頭，認真核對著各倉反饋來的明細。
「趙管事還沒睡呢？」
他的聲音突然想起，結結實實嚇了趙廣福一跳。
「嗐！東家您回來了？」
「您這神出鬼沒的步法，可把小的給嚇壞了。」
肥胖的身子一頓，壓得他胯下的椅子都在「吱呀」作響。
轉頭看見是羅森之後，這才稍稍安定，用手掌拍了拍胸口。
「船安排好了嗎？」羅森笑著問道，沒有多扯閒話。
聽到正事，趙廣福很快就恢復了從容自信。
「您放心吧，都安排妥了。」
「剛才我就派人騎著洋單車過去買了艘矮棚木船。」
「這種小船只能在離岸不遠的近海捕魚，早就過時啦！」
「不過荔浦灣那邊的老漁翁幾乎都還在用這種老木船。」
他的回答讓羅森很滿意。
其實對一位合格的手下，或者說下屬管事而言，能夠準時完成上頭的吩咐就算是最出色的特質了。
「很好，從這個月開始，你每月的薪酬增加三成！」
羅森當即許諾道。
既然趙廣福是為財效力，那麼順遂對方的心意便是最好的嘉獎。
他的話讓趙廣福頓時喜上眉梢，連忙躬身道謝。
「對了，另一位管事還在城內活動？」
羅森輕輕頷首後，旋即想起了什麼又接著問道。
只見趙廣福鄭重點頭。
「這些天多虧了王管事在城內盯著。」
「他夫人在總督府內負責內務，消息靈通著哩。」
很多時候歸屬感未必要靠感情牌。
利益捆綁也是一種不錯的方式。
無論是趙廣福，還是那位在城內的王管事都在鐵津商會享受著豐厚的薪酬，為了保住這碗飯，他們都會盡力。
歸根結底，鐵津商會並不是為了盈利。
這種模式無法用常規手段複製，而且也不具備代表性。
正當羅森開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外邊有燈光晃蕩，穿過倉庫的印花玻璃，留下搖曳的光影。
羅森敏銳的聽到了老式內燃機引擎的震動聲。
「有汽車？」
他看向了趙廣福，對方那張胖臉上也有些許緊張。
顯然並不清楚這個點兒究竟誰回來。
這時，原本守在外邊的持槍護衛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
「王管事回來了！」
「他有重要的消息！」
他的話音剛落，倉庫的小門就被推開。
內外的光線看上去涇渭分明。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很快又走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這人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穿著西式風格的長衫，戴著鴨絨帽。
「老趙！」
「總督親自下令，撤銷了對鐵津商會的監察！」
他的聲音粗獷，腳步才剛踏入趙廣福的小房間，聲音就已經在迴蕩了。
直到話都說完了，他才注意到屋內還有一個陌生人，頓時就停下了腳步。
偏著腦袋戒備的遲疑道。
「這位先生是？」
趙廣福鬆了一口氣。
「嗐呀老王，你要嚇死我！」
「這位就是大東家！」
羅森點點頭，從懷裡取出黃金徽記。
王管事緊繃的臉龐這才稍稍鬆懈下來。
不過二人還未來得及交談，性格更跳脫的趙廣福便先一步的說道。
「老王，這個消息準確嗎？」
「千真萬確！」
「外邊的探子都撤了！」
老王笑著說道。
羅森沉默不語，他並沒有把拿捏總督周海順的具體事情告訴趙廣福，只是讓他在荔浦灣安排一艘老木船。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太多。
這兩個管事都不錯，拿薪水辦正事。
只要吩咐張振宇把二人的薪酬給足即可。
鐵津商會畢竟只是羅森的布局之一。
其它閒雜事情，最好不要把他們給攪合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