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酒壯慫人膽

  濃濃的果香味飄進鼻子裡,因想著在蘇珩面前還是得注意點形象,宋昀盼遂又叫人拿了酒杯,給自己也斟了一杯,「我也覺著很好喝……我聽莊上的僕婦說,這酒是喝不醉的,他們都當果汁喝呢!」

  蘇珩就笑道,「喝點果酒也罷了,只這肉你委實該少吃些,否則不克化,到時又該難受了……」便叫白檀吩咐人拿些素菜來烤。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白檀含笑應了,又領著青杏青橙張羅起來。

  蘇珩跟宋昀盼一時倒也無話。

  幸好雖然不是人人都會聊天,但至少人人都會吃。

  尤其那果子釀的酒又酸又甜,齒頰留香,更妙在幾乎沒什麼酒味,宋昀盼開始對著蘇珩還有些拘謹,待吃了幾口酒,五臟六腑都烘得暖洋洋的,又叫一旁的火爐烤得十分舒服,人也不自覺放鬆下來,因愛那果酒酸爽可口,幾杯酒不知不覺就全進了肚子。

  兩人叫白檀服侍著又吃了些烤肉跟素菜,待有七八分飽了,蘇珩便笑道,「你家姑娘今兒個又吃又玩算是盡了興了,難為你們煙燻火燎了一中午,待把東西都收了,剩下的肉拿去分了吧。」

  想這鹿肉也不是什麼尋常東西,更難得是主子賞賜的,青杏青橙跟幾個伺候婆子聞言俱是歡喜不勝,忙謝了恩下去分食不提。

  倒是宋昀盼,許是圍著火爐子坐得久了,一張小臉兒熏得紅撲撲的,圓蒙蒙的眼睛水光粼粼,顯然是有些醉了。

  她仍不自知地喝了口酒杯里的果酒,見已經空了,不由皺了下眉,正要去拿桌上的酒壺,卻被白檀搶先一步拿起來,後者正色道,「姑娘方才已經喝了許多了,可不許再喝了……不然真要醉了。」

  「這酒不醉人的……」宋昀盼嘟了嘟嘴,拉著白檀的袖子撒嬌,「白檀姐姐,再給我倒一杯吧……」她伸出一個手指頭,可憐巴巴地哀求道,「就一杯,行不行?」

  白檀哭笑不得,正要開口,就聽見耳邊響起個淡淡的聲音。

  「不行。」蘇珩慢條斯理地抽走她手裡的酒杯遞給白檀,吩咐道,「你們姑娘醉了,你去端碗醒酒湯來。」

  白檀看看宋昀盼,含笑應了聲是,趕緊俯身退下。

  宋昀盼這時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來身邊好像還坐著個人……

  她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袋,歪頭看向一旁的蘇珩。

  他穿了件雪青色的箭袖,正低著頭漫不經心地晃動著手裡的酒碗,碗裡的果酒在陽光的照耀下清澈澄亮,如流淌的寶石一般,泛著瑩潤的光芒。

  陽光鍍著他的側顏,仿佛整個人都沐浴在光影中。

  她恍惚想起,那天她從外祖母院子裡出來時,他好像也是這般的……

  陽光在他身後撒落,讓她忽然就覺得……自己原來是那麼卑微與渺小。

  可縱使再怎麼渺小,再怎麼有自知之明,她還是會忍不住啊……

  忍不住想靠近他,忍不住想被他喜歡,被他珍視……

  宋昀盼下意識伸出手,想順著那光暈描畫出他的輪廓,卻又在半途收了回來。

  她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怎麼又忘了呢……

  她……是不配的啊。

  「為什麼忽然想起到莊子上來?」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宋昀盼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話是對著自己說的。

  「我……就是過來養身體……」她抿了抿唇,垂著眼道,「……快過年了,我怕過了病氣給別人……」

  「你這些話騙騙別人就罷了。」蘇珩直截了當地打斷道,「我說過,那天的事,我會給你個交代。你為什麼還要逃?」

  「我沒有!」宋昀盼輕呼出聲,待意識到失態,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結結巴巴道,「其,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那天,那天的事我都明白,不怪二表哥,是四——」剩下的話她說不出來,可他卻分明看見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很感激二表哥,不會因此就賴上你……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真的!你放心吧,我,我都懂的!」

  蘇珩叫她氣得笑出來,「你懂——你懂什麼?」

  她懂他為了保全她的名聲,故意把**香用在自己身上,只為了給她弄解毒的藥劑?她懂他除掉櫻草,拔掉平安,恐嚇蘇琮,都是為了讓她日後不必在這個家裡過得像驚弓之鳥?她懂他擔心她為了那晚的事兒不自在,特地避出去,只為了給她些緩衝的時間,實則他每天都在想她,想知道她有沒有因為自己唐突她生氣,想知道她有沒有從那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

  她不懂!

  她根本什麼都不懂!

  她但凡懂一點點他的用心良苦,就不會逃到這裡來了!

  別人不知道,他卻再清楚不過——說什麼養病……她根本就是出來躲他的!

  他一點都不懷疑,如果祖母答應的話,她能高高興興地在這兒躲一輩子!

  他甚至帶著幾分怒氣地想,早知道這臭丫頭這麼沒心沒肺,當時他還不如借著**香的藥效,直接把她據為己有得了——總好過像現在這樣叫她的蠢話氣得肝兒疼……

  宋昀盼叫他的冷笑嚇得一顫,弱弱道,「我……我不會不知好歹地纏著你,更不會逼你對我負責……你不用有什麼負擔,就,就當那天什麼也沒有發生,把它們全忘了……」

  「忘了?」蘇珩冷嗤一聲,目光直直看進她眼底,「那你呢?那天我那樣對你——你也能忘了?」

  一句話差點沒把宋昀盼逼出淚來。

  怎麼可能忘了呢?

  要是能忘,為什麼在莊子上的這些日子,她常常整宿整宿地睡不著,一邊害怕一邊又忍不住回憶那天發生的一切,翻來覆去地猜他的心思,猜他心裡會不會……有一點點喜歡自己?

  要是能忘,為什麼即使在夢裡,也常常會夢到那晚,夢到他如神祗般從天而降,夢到他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夢到他的吻肆無忌憚地在她唇上輾轉……

  可她知道她不能。

  如果她不曾做過那些稀奇古怪的噩夢,不曾看到夢裡那個「宋昀盼」經歷過的一切,她或許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二表哥的「交代」,還敢放任自己的貪念,索性由著他因為內疚自責而不得不背上自己這個包袱。

  可是現在……她無比清楚地知道,像蘇珩這樣的男子,絕不是她高攀得起的。

  他……值得最好的。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更加難過——若是她從來不曾擁有,她還可以安慰自己,齊大非偶,不要對遙不可及的二表哥痴心妄想,可如今……他明明離她這麼近,近得那些她曾偷偷憧憬過的美好幾乎唾手可得……她卻連伸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宋昀盼深深吸了口氣,「我……我已經忘了……」

  「你說謊。」蘇珩毫不留情地戳穿,「如果你真的忘了,就不會躲到這裡來……我不明白你在逃避什麼,我說過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我會對你負責——」

  「負責,你要怎麼負責?!」宋昀盼「騰」地一下站起來。

  她實在不懂,她都已經這麼卑微了,他還有什麼可不依不饒,步步緊逼的!

  宋昀盼的眼眶紅得厲害,雙眸因為激動越發漆黑晶瑩,「你要娶我嗎?堂堂解元郎,有的是大家閨秀任你挑選,難道你要娶我,娶一個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孤女,一個險些被你弟弟強暴的女人為妻嗎?!」

  蘇珩也沒料到宋昀盼這種蔫了吧唧的性子居然還有突然炸毛的時候,下意識也跟著站起來,低頭看向宋昀盼,好看的眉毛不悅地皺緊,沉聲道,「我為何不能娶你?什麼叫有的是大家閨秀……難道你就不是大家閨秀?德言容功,你並不比別人差什麼,為何要這樣貶低自己?」

  他的個子原本就高出宋昀盼許多,此時又帶著些怒氣,如此居高臨下的質問,若是平時的宋昀盼,早就被他的氣勢嚇得說不出話來。

  可有道是「酒壯慫人膽」,尤其想起夢裡的「宋昀盼」至死都惦記著這個棄她於不顧,任她叫人欺凌糟蹋的「薄情郎」,饒是宋昀盼這種沒什麼脾氣的泥人兒,在酒精的加持下,竟然也生出幾分不怕死的土性,她冷笑一聲,「你娶我?你願意娶我就一定要嫁麼?那天的事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我也用不著你因為內疚負什麼責!你要實在覺得抱過我親過我心裡過意不去——」

  宋昀盼頓了頓,混沌的腦袋裡忽然靈光一閃,她挺直腰板,擲地有聲道,「那我現在就親回來,咱倆兩不相欠!」

  蘇珩一愣,還不待反應過來,宋昀盼忽然用力抓住他的衣襟,踮起腳尖,仰著臉就吻了上來。

  她的唇又薄又軟,像兩片花瓣似的。

  上一次他被蘇琮氣得氣血翻騰,又受了藥物的蠱惑,根本來不及細細品嘗,可是現在,此時,嬌嫩的唇瓣笨拙地在他嘴上親吻,那樣的柔軟,帶著淡淡的果香……

  就和……他記憶深處的一樣。

  冷不丁地,他腦海中忽然冒出個奇怪的念頭。

  他不及多想,手不覺下移,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不動聲色地低下頭,讓她可以吻得更舒服,更徹底些……

  「砰!」

  耳邊忽然響起瓷器墜地的聲音,伴隨著女子一聲強忍的驚呼。

  宋昀盼嚇了一跳,酒登時醒了大半,眼瞅著自己居然「色膽包天」地攀在蘇珩身上,宋昀盼兩腿不由一軟,下意識就要往後退——

  下一刻,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忽然用力把她箍在懷裡——蘇珩按著她的後腦勺,狠狠地回吻了上來。

  在所有的呼吸都被他強勢奪走之前,宋昀盼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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