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琳怔怔看著她,「二哥哥……?他怎麼忽然管起我的事?」
蘇大奶奶怒其不爭地瞪她一眼,「你說你……平時看著也是聰明伶俐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犯傻?!你二哥哥是誰?那是你二嫂的夫婿!如今你二嫂還懷著孩子,你成天對著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難道你二嫂就不會覺得委屈,就不跟你二哥哥說?你二哥哥聽了,心裡難道能高興得了?」
蘇琳張大嘴巴,「大嫂,大嫂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麼意思呢!」蘇大奶奶連忙道,「我只是告訴你,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你二哥哥才學出眾,如今又任了翰林院修撰,前途一片大好,將來很可能是咱們家最有出息的一個,他說的話,任誰聽了都要掂量掂量……他既說那章小郎不好,這門親事如何還能成呢?」
「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蘇琳的眼淚嘩地一下湧出來,「我可是他的堂妹啊!看著我丟臉,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她說著忽然「騰」地一下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蘇大奶奶忙拉住她,「你這是要做什麼?」
蘇琳恨恨地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我要去找二哥哥,我要他把話說清楚了!」
蘇大奶奶嚇得臉色一變,「我的小姑奶奶,你剛才都是怎麼答應我來著?!」
「我不能就這麼算了!」蘇琳氣極,「我有什麼對不住他的地方,他要這樣害我?虧我還一直這麼敬重他……」她說著又忍不住委屈地哭起來。
蘇大奶奶忙拉了她坐下,「我先時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會這樣……你要真去找你二哥哥,鬧得人盡皆知,大家還不得把帳算在我頭上?你叫我以後還敢不敢跟你說真話了?」
她打量著蘇琳的神色,繼續道,「何況我剛不是也跟你說了,這些其實都是我自己尋思的,也未必做得准……偏你大哥哥近來公務繁忙,這些天都歇在衙門裡,我打聽也沒處打聽……」她頓了頓,「不過我想著,畢竟是一家人,你二哥哥既然那麼說了,一定是章小郎有什麼問題,只是咱們不知道——」
「大嫂不要再替他們說好話了!」蘇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住往下落,咬牙切齒道,「我知道,他就是欺負我母親去廟裡了,父親又是個不管事的,想著法作踐我,替他心愛的女人報仇呢!」
蘇大奶奶連忙道,「可不能這麼說……你二哥哥並不是那樣的人。」她一邊說著,一邊幫蘇琳擦眼淚,「只是你也長這麼大了,有些道理也要知道:你二嫂是你二哥哥的人,夫妻本是一體,你不敬重她,便是不敬重你二哥哥。長此以往,哪怕是親兄妹也要離心,何論你們了……你沒瞧著瑜姐兒跟蓉姐兒她們如今待你二嫂也都比從前親近了許多?這才是她們聰明的地方——」
「她都把我母親害成這樣了,還指著我對她做小伏低?我呸!」蘇琳惡狠狠道,「我簡直恨不得——」
她話還沒說完,卻聽外頭傳來敲門聲,有丫頭回稟道,「奶奶,外頭新進了幾盆花,花房叫請奶奶過過目,好挑了送去老太太房裡。」
「知道了,叫她們放在院子裡吧。」蘇大奶奶說著,對蘇琳道,「罷罷罷,今天的事都怨我,不該一時心軟跟你說這些話……如今倒叫你越發放不下了。」
她拍拍蘇琳的手,安撫道,「章家的親退了就退了,你是咱們家的姑娘,老太太的心肝兒寶貝,何愁日後說不上更好的?就是你三姐姐——你大約也聽說了吧?二叔給她相的是浦州通判方大人家的長子。前陣子那方大人在任上剿匪立了大功,已經接到吏部的調令,官升兩級,即將出任深州知州……到時你三姐姐嫁過去就是長房長媳,何等尊貴?你是蘇家嫡出的姑娘,前途又豈會差了?只管放寬了心……可不許再鬧了。」
「至於你二哥二嫂那裡……你聽我一句勸:你二嫂素來是個好心的,你平日見了她,多說幾句軟話,流幾次眼淚,她心自然就軟了……只要她不跟你計較,你二哥哥自然也就不計較了。」
蘇大奶奶又語重心長地勸慰了蘇琳半天,直到把她勸得心情平復下來,正要拉著蘇琳去院子裡看那幾盆花,卻有個管事媳婦過來回話,便叫大丫頭竹雨陪蘇琳出去了。
蘇琳原也沒什麼興致,無精打采地掃了兩眼,就見竹雨指著一盆花笑道,「四姑娘您瞧,這桃花長得倒是特別,葉片似竹,花朵灼灼,老太太看了一定喜歡……」
蘇琳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還行吧。」便要伸手去撫。
「四姑娘碰不得!」忽聽身後一人高聲叫道。
蘇琳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手,就連一旁的竹雨也不禁皺緊眉頭,不由回頭看去。
卻見說話的是個灑掃的小丫頭。
見兩人面帶不悅地看過來,那丫頭忙把手裡的掃帚放到一邊,過來朝蘇琳福了福,「四姑娘贖罪……奴婢也是見您要碰這花,所以才……」不等蘇琳說話,她連忙道,「四姑娘有所不知,此花並非是桃花,而是『假竹桃』。」
蘇琳一愣,「假竹桃?」
「正是。」那丫頭點點頭,「此花葉似竹,花似桃,因此得名。」她正色道,「只是這花雖開得好看,卻是有毒的,只可遠觀,萬碰不得!」
蘇琳叫她的話一驚,下意識退後一步,竹雨見狀忙冷聲喝道,「不過是盆花而已,你休要在這裡危言聳聽,嚇著咱們四姑娘……」
「竹雨姐姐,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小丫頭連忙跪在地上,對蘇琳道,「姑娘們養在深宅大院,所以不知道……此花奴婢的家鄉遍地都是,不但容易養活,而且全年開花,煞是好看。」
「直到有一回,奴婢村子裡一戶人家,因誤食了假竹桃的花葉,全家五口之中,老人跟孩子全都喪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