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氣灌了自己很多酒。
敞開心扉對他而言是很難的事情,需要太大太大的勇氣。
夜不知不覺深了。
柳影在外面吹了很久的晚風後,騎著共享單車回到了小區里。
樓下的廊燈不知道怎麼的壞了,樓道里沒有燈,柳影憑藉著記憶摸著黑往裡走,沒想到冷不丁的,她突然就撞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里。
她嚇了一大跳,剛想要叫出聲來,那人卻突然捂住她的嘴,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著,一把推到了樓梯底下的牆上!
濃郁的酒氣撲鼻而來,眼前人的氣息熟悉又陌生,她內心驚悚不已,未知的恐懼充斥著她的心田。
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了那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
「別喊,是我。」
對方打開了手機的燈光,憑藉著光線,她一下看清楚他的臉,才發現原來是商凜。
手機燈光亮了下便又滅了,黑暗之中依稀能夠看到他那雙炯炯如火炬般的眼睛,柳影的心狠狠一愣,不禁脫口而出
「你怎麼又出現了?」
這句話里分明帶著濃濃的嫌棄意味,商凜自然聽得出來,他擰眉道
「你就那麼不希望我出現?」
「不希望。」
柳影冷冷吐出三個字,她下意識想要推開商凜,可是,商凜的身體卻像銅牆一般,紋絲不動地將她全方位包裹。
她被迫這樣鑲嵌在他的懷裡,可她的心卻絲毫沒有過去的心動,相反,她有些反感,反感他這不明其意的舉動。
「我想和你談談。」商凜極力壓抑著內心的焦躁,捏著柳影的下巴,逼得她與他對視。
「談什麼?」
「大榕樹上的木牌,」商凜湊近她耳畔,幽幽道,「上面的故事,我都清楚了。」
柳影聞言,整個人瞬間驚得猛然一顫。→
她還以為是哪個變態將那些木牌全部給取了,沒想到,那麼「變態」的男人居然會是商凜。
這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榕樹上的那些木牌,都是你讓人取下來的?」
商凜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湊近她的臉,他呼出的氣息全部都噴灑在她的臉上,熟悉又曖昧
「你難道不想好好和我解釋一下那些木牌嗎?」
商凜的眸光緊緊盯著柳影,一輛車這時緩緩從不遠處駛來,遠光燈的光線透過玻璃門射了進來。
昏暗的燈光下,柳影一下看清楚他的臉。
柳影承認,跟商凜這樣近距離的四目相對,商凜那英挺深邃的五官,仍舊會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只不過,她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一眼便沉淪下去了。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愛他那十年究竟有多麼痛苦,如今她好不容易終於找回了理智,她不會再讓自己再一次迷失。
挨得這麼近,商凜強烈的生理反應,柳影一下便能感覺出來。
她下意識想要後退,然而此刻被圍堵,她根本就退無可退。
她看著商凜那張臉和他那雙迷離的眼睛,這若是在過去,她會在他如此強悍的攻勢之下,直接融化成一灘水,哪怕就這樣陪他去赴死,她都心甘情願。
可曾經有多情真,如今就有多牴觸。
女人的情愛,真的就只有一次,一旦心被傷透,想要再回去過去,真的難比登天。
「那些東西,不過是幼稚的小女生一時無聊掛上去的。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理智一點,商凜。」
柳影冷冷解釋,不帶一點點的感情。
商凜的手肆無忌憚地撫摸上她嫵媚的臉頰,他故意湊近,意味深長地在她耳邊說
「整整十年的暗戀,你真的能夠忘得掉?」
柳影被迫看向他,她有些惱怒「不然呢?有些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你現在究竟是想鬧哪樣?」
商凜瞬間眸底起火「我要你像過去一樣愛我,柳影,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會忘記我!」
柳影卻「噗嗤」一聲,笑了「真沒想到,商大少一把年紀了,還在乎什麼愛不愛。」
商凜只覺內心密密麻麻的,全部都被一股不可抑制的憤怒所填充。
他過去有多不重視柳影對他的滿腔愛意,如今他便有多不滿柳影現在對他的雲淡風輕。
這個女人裝什麼裝,她明明在木牌上寫過,她對他的愛已經深入骨髓,這輩子他是唯一……
她現在是非要和他演戲?
「我不信你是真的放下了!」商凜較勁道,臉更加湊近,嘴唇隨時都要可能銜住柳影的唇。
柳影卻艱難地把頭扭到了一邊「商凜,你現在是在自取其辱!」
商凜非得把她的腦袋扳過來「那我只問你一句,當年我受傷躺在雨里,究竟救我的人是你,還是柳沁?」
商凜這句話一問出口,柳影剎那間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
這件事太久遠,遠到她差點兒已經淡忘了這件事的發生……
那時候的她才剛上高一,那天夜裡她上晚自習回家,結果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當時的雨下得很大,男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身邊都是血漬,看上去觸目驚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有勇氣去接近他,而且,當發現他還有氣之時,她立刻用盡全力把他拖到了一邊。
沒想到,後來幾輛黑色轎車飛奔而來,那些人來勢洶洶。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那些人並非是善類,她當時想都沒想,便將男人拽進一旁的垃圾桶里,而她自己也鑽進去,將男人緊緊地抱在懷裡。
他身上濕透了,渾身都是冰冷的,腦袋上也受了傷,臉上都是血污,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她帶著他躲在垃圾桶里躲了很久,並且,不斷在他耳邊鼓勵他,為他加油打氣,後來她不知不覺睡著了,等她醒來時,那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她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她那一晚所救的人是誰。
直到商凜問出這句話,她才知道,原來她那一晚拼命所救的人,竟是商凜。
難道是因為這樣,所以後來商凜才主動來她家登門、表明要讓柳沁做他的女朋友嗎?
柳影徹徹底底怔在原地「什麼?」
商凜的拇指指腹覆蓋在她柔軟的唇瓣上,他輕輕婆娑著他唇瓣的邊緣「當年救我的人是你,對嗎?」
直到此時,柳影才從剛剛的震撼之中回過神來,她看得出來,商凜對這件事十分在意。
若是她承認是她所救,他會不會以這個理由來糾纏她?
這絕對絕對不是她所想要的。
她搖了搖頭,眸中閃過一縷譏諷「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商凜沒想到她會答非所問,他的唇邊瞬間離她更近了
「柳影,你還要和我玩這一套欲擒故縱玩多久?如果你的目的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麼恭喜你,你已經成功了!」
宛若當頭一盆涼水嘩啦啦全部澆了下來!
柳影本來就冷卻的心,瞬間因為商凜的這一句話,愈加寒徹骨底。
此時此刻,她多麼慶幸剛剛她沒有說出實話。
否則,這個自戀又自負的男人,他會不會以為她故意承認她救了他,所以想死乞白賴地留在他身邊?
她簡直氣到無法自持。
沒想到,她一次次地拒絕,一次次那麼堅定地要和他劃清界限,在他眼裡竟然是在和他玩手段。
看來,即便是如今離了婚,他對她的印象,也早已經深入骨髓。
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過把她當做一個會耍心機的女人而已。
可是,他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認為她到現在還惦記著他,引起他的注意呢?
柳影盯著商凜的臉,他曾經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有多讓她心動,如今便有多讓她膩煩,她勾唇譏誚地笑了笑
「你哪來的臉,覺得我是在和你玩欲擒故縱?」
「難道不是嗎?」商凜愈發篤定地反問她,「你知道聽海樓是我們經常聚會的地方,所以故意在那裡掛上那麼多木牌。你就希望我有一天會看到,對嗎?」
柳影狠狠一怔。
事實上,她在那裡掛木牌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她把榕樹看作了媽媽的化身而已。
她掛木牌的習慣已經保留了多年,而她掛上第一塊木牌的時候,商凜還在讀書上學。
她那時候怎麼可能料到他後來會成為聽海樓的常客?
原來,商凜所有的自信,竟都是基於這一點。
柳影簡直覺得可笑,實在是可笑極了,她不禁抬眸,眼底嘲弄的光芒更甚了
「你錯了,如果我早就知道你會去聽海樓,我一定會提前將那些木牌通通燒掉。因為我曾愛你十年,是我這輩子最想抹去的記憶!」
商凜難以置信地瞬間扶住她的肩膀「最想抹去的記憶?你確定?」
她迎上商凜的目光,眸光決絕又清澈「自從和你離婚那一刻起,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優秀的男人太多了,我隨便找一個愛我的,也比在你身邊受虐好。我是有多輕賤,還會愛上一個曾經傷害我貶低我看輕我的過客呢?」
商凜的面色瞬間沉到了極點。
他萬萬沒有想到,柳影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只覺一股猛火從他的內心深處直竄上來,望著這個渾身長滿反骨、已經完完全全視他為無物的女人,他憤怒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過去,他將她死死抵在牆上,肆無忌憚地進攻她的唇齒,他用盡全身力氣禁錮她,根本就不給她留一絲一毫喘息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