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影渾身都痙攣了一下。→
商凜低沉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就仿佛一股電流,瞬間從她的耳朵傳遍全身。
她下意識拼了命的反駁
「我根本就沒有裝,商凜,你少自作多情了!」
可是,商凜卻一下坐起身來,他二話不說帶著柳影便從地上站起,抓著她的手,飛快地拉著她往樓梯的方向而去。
「究竟有沒有裝,不如我們直接對峙好了!」
商凜頭也不回地甩過來一句話後,大步流星地帶著她踏上了樓梯。
「商凜,我來這裡僅僅是因為你被我砸傷而已,你到底要幹什麼?」
「商凜,你能不能放開我?」
「商凜,你到底想怎樣?」
……
這一路上,柳影都在不停抗拒。
她拼了命推開他,用盡各種辦法想要掙脫他的大手,可儘管如此,她還是被他拖到了二樓盡頭的一間房間裡。
在她印象中,這個房間過去空空如也。
她並不明白商凜突然把她拉到這裡來做什麼,直到商凜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
眼前的景象,驚得柳影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原本空蕩蕩的房間裡,如今竟被商凜放了一整株大榕樹的模型,不僅如此,榕樹上還掛滿了木牌。
除了大小沒有聽海樓那裡的那株榕樹大以外,這棵榕樹基本上和那株大榕樹一模一樣。
柳影正覺得驚訝,商凜突然「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他推著柳影朝著大榕樹的方向靠近,隨手取下一塊木牌,拿到柳影的面前。
柳影才剛剛看清楚上面的小字,商凜便已經幽幽在她耳邊讀了出來
「凜,你是我漫漫餘生里斬釘截鐵的夢想。——你的小影。」
天啊,她過去竟然寫過這麼滾燙的情話!
柳影聽得心一戰慄,耳根又一下紅了起來。
商凜又取下一塊木牌,再念道
「凜,今天我把第一次交給了你,從此,你身上有我餘生的味道。——你的小影。」
柳影的整張臉迅速變得通紅。
「凜,喜歡是選擇,愛是非你不可,我想和你在一起,到古稀,到生命的盡頭。——你的小影。」
商凜冷眼觀察著柳影的反應,與此同時,他將樹上的木牌一一取下來,逐字逐句念給柳影聽。
那都是柳影過去純白又美好的孤單心事啊。
什麼「我要陪你從新鮮感,走到歸屬感和安全感。」
什麼「你的出現,就像黑夜裡的點點螢光,足以照亮我的整個世界。」
什麼「這輩子成為你的妻,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
這木牌上的每一句情話里,都暗藏著柳影過去整整十年一路走來的情感歷程。
過去雖然並不美好,但愛了一個人整整十年卻被辜負的感覺,只有被辜負的人才懂。
再聽到木牌上自己親手寫下的這些文字,柳影的內心一開始是戰慄,但後來,她卻逐漸覺得刺耳。
世間情事最痛,無非六個字求不得,愛別離。
她經歷過整整十年的「求不得」,好不容易才終於從這段淤泥般的情事裡,換得了一身輕的自己。
如今,她再也不想回首往事,再也不希望自己再掉入那段感情的漩渦,以至於迷失自己。
「別再念了,已經沒有意義了,商凜!」
柳影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再也不想聽下去了。
商凜卻並不懂她內心真正想的是什麼,他以為她還是過去的她,他以為她不過是因為害羞。
他非但沒有停止,反而在她耳畔幽幽道
「是不是不想抵賴了?承認你很愛我,真的有那麼難嗎?」
這自戀到不可一世的話語,著實讓人火大。
原來被偏愛的那個人,真的有恃無恐,以為所有人都還會在原地等他。
柳影一下放開手,她猛然抬起眼睛,怒而望向商凜
「我承認我過去愛你是事實,但現在,不愛你也是事實。商凜,你非得逼我面對過去的難堪嗎?」
商凜全然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這段時間以來,之所以一次次回到築心苑裡,為的便是看看這些木牌。
木牌上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咒語,不斷在他的心裡加固。
他難以相信,一個曾經愛他愛到骨子裡的女人,如今一點都不再愛他了……
柳影越是這樣刻意地強調「不愛了」,他便越覺得她心裡一定還有他的存在。
墨淵臣說過,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她們往往說不要,其實就是要。
商凜這麼一想,他於是非但不生氣,反倒扳過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逼你面對難堪,我只是幫你認識到你的內心。你說過我是你這輩子永遠無法放下的男人,你與其逃避,為什麼卻不願意面對呢?」
男人簡直是整個宇宙最自戀的生物了!
柳影心頭猛火直竄,她冷冷道
「商凜,木牌上的所有文字,只代表我過去的想法,而我現在,已經是全新的我。你沉溺過去是你的事,但拜託請你不要拉上我!」
柳影說完,轉身便毫不留戀地走出了這個房間。
商凜沒想到,自己煞費苦心原樣複製了一棵專屬她的大榕樹,還把她過去寫下的所有木牌通通都掛在這裡,這樣枉費心機,所得到的竟然還是她的冷言冷語。
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她難道看不出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用心良苦嗎?
他注視著她高傲的背影,一股在內心隱忍多日的情緒,瞬間情不自禁地奔涌而出
「柳影,我現在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身段彌補你了,你還想讓我怎樣?」
柳影的腳步倏然頓住。
她的雙拳下意識攥緊,足足過了好一會兒,她這才緩緩轉身,目光冰冷中夾雜著一股恨意,望向商凜
「誰稀罕你的彌補,也沒人讓你放低身段來求我。你我的相遇,本來就是一場笑話,你與其糾纏我,不如好好操心你的婚事!」
你我的相遇,本來就是一場笑話……
這一句話,像是一記炸彈,狠狠在商凜的心上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