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不該這樣————
陳遠的臉色很蒼白,毫無血色的白。
原本還算瀟灑的凌亂黑髮,在變成雪白的白髮後柔順許多,發梢略遮擋的額上被映照的明亮。
只是他那張刻意擠出的笑容,卻被兩行清淚的沖洗的更顯悲涼。
陰雲遮蔽下,雪花片片飄落。
林間沒有了艷陽照射,不再是山清水秀,而是變成了昏暗的白,
仿佛整個世界失去了五彩斑斕,只剩下黑與白。
蒼涼的天地里,是一身紅衣的陳遠和一襲青衫的陳逸。
陳逸證證的看著笑著流淚的陳遠,不禁也有些傷感。
他明白,陳遠和凌音容師姐之間,一定發生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並非簡單的相遇、相知、並肩作戰,
「感情?」
「應該是吧。」
這一刻,陳逸心中隱隱有一絲後悔,後悔喚醒真正的老大。
或許事實真相和先前的「陳遠」所說的一樣。
老大選擇自封,是在逃避。
他不敢面對現實,所以才會放開了心靈,將一切交給了絕刀刀意控制。
陳逸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天上的蒼白長刀、白虎神意。
白虎神意踏著那顆不詳的暗紅星辰,眼神似是狐疑的看著那柄長刀,時不時用爪子戳戳它。
不過與先前的幽藍長刀不同,這一次它力道並未減少,卻沒有在蒼白長刀上戳出幾個洞。
「,吼。」
虎嘯聲低沉略帶疑惑,疑惑的不是其他,而是刀意為何變強了?
陳逸若有所思的看了幾眼,揮手散去白虎神意,獨獨留下那柄長刀橫亘天際。
他能感受到刀意中的悲傷,一如周遭的雪花,一如此刻的陳遠。
陳逸低下頭,注視著一動不動的陳遠。
沉默良久。
他從須彌袋中取出兩壇酒水,隨後便並指為劍就地取材削出桌椅。
準備好一切。
陳逸開口道:「兄長,和我說說你這些年的經歷吧。」
儘管可能會讓陳遠再次揭開那些傷疤,但只有這樣,方才能夠讓他有機會從裡面走出來。
從先前「陳遠」口中,他可以確定一點,小時候對老大的「教導」是有效的。
老實說,陳逸也沒有想到,他無意間唱了一首歌謠能讓老大記到現在,
甚至成了他的精神寄託。
精神寄託啊。
在這樣武道超凡的世界,弱肉強食、強者為尊,將心神寄託外物上並不可取。
至少陳逸如此,他的安全感都來自腰間長劍。
只要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便無懼一切一一不論生死!
陳遠呆愣片刻,方才擦掉眼角淚痕,來到他對面坐下來,略有苦澀的笑了笑。
「二弟,讓你見笑了。」
說話之間,天空蒼白長刀緩緩散去。
只是陰雲依舊,風雪依舊,兩個人兩壇酒依舊。
陳逸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這不算什麼,記得那次剛進入演武場時,
你還被妖屍嚇得尿——··
不等他說完,陳遠趕忙打斷他,「別,別說!」
簡單一句話就讓他暫時「忘掉了」那樁悲傷,臉露郝然。
陳遠看了看四周,覺察到這裡的劍意籠罩,鬆了口氣道:
「這種事情別說出來啊,不然『絕刀』的名號都要沒威鑷力了。』
陳逸心下一動,「兄長還記得之後的事情?」
他沒有提及凌師姐的名字,以免讓老大心神再次沉入悲傷之中。
「記得。」
陳遠點了點頭,注意到額前的白髮,他抬手捏了捏,竟笑了起來。
「二弟,我帥不帥?」
「帥,很帥。」
陳逸啞然失笑,但心中不免有幾分疑惑。
老大自封心神,卻還能記得絕刀刀意湧現之後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
陳逸拎起酒罈倒上兩碗,舉起一碗笑道:「嘗一嘗我太虛道宗外最有名的桃花釀。」
陳遠點了點頭,舉起那碗酒水示意一下,便一飲而盡。
兩人沒有碰杯,也沒有下酒菜,就這樣一碗接著一碗。
直到一罈子酒水見底,陳遠方才停了下來,蒼白的臉上有兩團紅意,語氣平靜的說道:
「其實這些年,我沒有太多可說。」
「你進入興武學府之前的事情,你我都知道。」
「而從築基評定後,我被祖爺爺接過去之後,一切就都開始轉變。」
陳逸想到先前『陳遠』所說的地牢和妖魔,眼神略有冰寒。
「敬業侯那時候就將你關進了地牢里,讓你獨自面對妖魔襲擊?」
陳遠沉默良久,好似陷入到那段黑暗的回憶中,神色卻是沒有任何變化「那座地牢很黑,很冷。」
「妖魔算不上強大,僅是九品境的小妖,但是數量很多,很多———.」
『我殺完一頭,還有一頭,兩頭,數不清。」
陳遠用著最平靜的語氣講述出那段幼年的經歷,仿佛說得不是他,而是一位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
「三個月,我在那裡待了三個月。」
「期間不論我如何掙扎哭喊,都沒有回應。」
「沉,也就是敬業侯府的管家,只會丟進來療傷的藥和食物。」
咔。
陳逸的臉色已然冷峻,手中的瓷碗直接化為粉末卻毫無所覺。
「兄長可知他為何這樣做?」
陳遠輕輕搖頭,拍開另一壇酒水的封口,倒上兩碗之後,一口喝完。
「不知道,我至今不知道他為何那樣對我。」
「唯一可能是他們早就計劃好讓我拜入絕刀晏海門下,方才這樣磨礪我。」
磨礪?
陳逸眼神冰寒,心中冷哼,這已經遠遠超出磨礪的範疇。
若非當時的老大築基評定出眾,還修習過陳家基礎功法、技法,否則早就死在那座地牢內。
這不叫磨礪,而是養蠱!
陳遠看了他一眼,臉上擠出一抹笑容道:「其實那裡並不算危險。」
「我也是後來回想才清楚,沉一直在那裡守著我。」
「若我真的受了致命傷,或者堅持不住,或許他會出手將我帶出來。」
「或許?」陳逸皺眉看著他,問道:「你不想,弄清楚他們那樣做的緣由嗎?」
他本想直接問陳遠是否想要報仇,哪怕敬業侯周天策是他外祖父,也不能這樣對他。
不過仔細想了想,陳逸換了個角度。
無論陳遠如何選擇,他都不會幹涉。
但是對敬業侯周天策、潛龍、沉這些人,陳逸絕不可能放過!
「不是絕刀嗎?」陳遠似是被他問住了,臉上露出一抹疑惑,「除此之外,還有其他?」
「二弟,我知道祖爺爺行事霸道,但我想他只是手段過激了些。」
「相比之下,我的師父一一絕刀晏海,才是生性冷漠、喜怒無常的說到這裡,陳遠神色有幾分黯然,似是不想回憶起那段經歷。
「自我拜入無量山成為他的弟子,那時候我才明白什麼是冷漠無情。」
「為了讓我能夠修習絕刀,他的教導已經不能被稱為『嚴厲』。』
「不是爬山就是習練刀法,尤其是在冬天。其實我很討厭下雪天,無量山的寒風很冷——·..」
說到後來,陳遠莫名笑了起來,語氣也越發的輕鬆,仿佛那段經歷也算是個不錯的回憶。
「和我師父一比,侯府里的幾位先生真好啊。」
「二弟還記得我曾經寫給你的信嗎?」
陳逸點了點頭,他記得很清楚,那是老大寫給他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後一封。
「那是在我前往封魔谷地之前寫的,沒想到等我出來之後已經是十年之後了。」
陳遠又喝了一碗酒水,笑著說道:「我出來時,看到了你寄來的信。」
「不過師父已經提前幫我看過了,我跟你說,他好生氣的。」
「特別是你每次都會提及『地榜第一』、『小劍仙』,他恨不得提刀衝上太虛道宗砍了你。」
陳逸沒有笑,更不覺得私自拆別人信件的師父是什麼好人。
只是他看著面帶笑容的陳遠,腦海里卻浮現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猜測一或許這樣的經歷,在陳遠看來是段不錯的回憶?
只是因為這樣的回憶里沒有折磨、寒冷、飢餓和殺戮。
「兄長,下次見到你師父,替我向他問好。」
陳逸端起碗一口乾掉,抹了抹嘴角的酒水道:
「你就說,我很仰慕他的絕刀,若是有機會,我很希望向他請教。」
陳遠笑著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語氣認真的說道:
「把他留給我吧。」
陳逸一愜,眼神略有些許異。
老大的意思是要殺了他的師父,絕刀晏海?
「別這樣看著我,我認真的。」
陳遠喝著酒,酒水的溫暖讓他臉上有了些血色,卻也讓那頭白髮更加顯眼。
「在我接受他離開前的任務,南下殺了那名蠻人之後,我就想宰了他。
「原本我只以為是殺一位普通的蠻人,哪裡想到他竟是南蠻教幾名薩滿的父親.
隨後,陳遠便講述起他在南蠻之地的經歷,輕描淡寫的說著被南蠻教薩滿追殺。
躲避追蹤,與蠻人廝殺等等。
一直到後來,陳遠臉上浮現一抹悲傷,苦澀的笑道:
「也是那時候,我遇到了凌音容師姐·—」
陳逸一直默默聽著,即便見他提及凌師姐,他也沒有開口,只是端起酒碗與他碰了一下。
這是兩人自坐下以來的第一次。
喝完之後,陳遠方才直視著他道:「我是後來知道她出身太虛道宗劍峰山,是你的師姐。」
陳逸點了點頭,「不過在我上山之前,她就在外遊歷,期間一直沒有回去。」
「她和我說過,」陳遠眼神略有傷感,但更多的是自責,「如果不是我,不是我任性的牽連她——·..」」
他的聲音沙啞了許多,仿佛喉嚨里卡了幾塊石子沙沙作響。
「開始我們計劃著逃離南蠻之地,但還沒等找到正確的方向,就遭遇了一名大薩滿。」
「也是那一次,她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傷。」
陳遠低著頭,雙手不自覺的抖動起來,連帶著身體都有些顫抖。
放在他身旁的萬鈞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神波動也跟著震盪起來。
微弱的刀鳴之上迴蕩這片山林時,惹得寒風更冷了些,雪花也大了一些。
『那,那時候,沒有療傷藥,之後遇到了兩,兩名大薩滿———
「她死了.」
陳遠斷斷續續的講述著,不覺間他已經低下頭。
水漬源源不斷的滴在新制的木桌上,發出滴答答的聲音。
但只是瞬間,雪花飄落又將那點點痕跡掩蓋住。
陳逸自顧自的喝著酒,心情也有些沉重。
他不禁在想,若是一歲抓周的時候沒有光幕浮現的話,他的人生會不會比現在陳遠還慘?
但這樣的念頭很快便消失不見。
慘是慘了點兒,但他們經歷不同,很難比較出哪個更慘些。
「凌,凌師姐死在了我的刀下———·
陳遠深吸一口氣道:「是我殺了她,才得以存活下來!」
我不清楚你從哪裡得知她主動尋死,事實並非如此,真相就是我被絕刀刀意控制了心神,才不得已殺了她!」
陳逸證了愜,隨即苦笑著搖頭道:「兄長,你想以這樣的說詞讓我陷入兩難嗎?」
「不,我—.」
陳逸打斷道:「事實真相如何,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
他不認為能笑著說出幼時經歷的老大,會被絕刀操控。
更不認為老大會主動殺了那樣幫助他的凌師姐。
唯一的解釋便是陳遠仍舊無法面對,他想以這樣的方式接受「懲罰」
不論那份「懲罰」來自哪裡,南蠻教也好,太虛道宗也好,他都願意接受。
雖說這些都是陳逸的猜測,但他更願意相信「妖女」聞人櫻的話。
思索片刻。
陳逸看著兀自悲傷的陳遠問道:「兄長聽說過「轉世」老怪嗎?」
「轉世老怪?」陳遠眼睛微微瞪大,眼角淚痕明顯,「那是什麼?」
「太周山戰場呢?」
「聽過一次,師父這次離開,據說就是要前往太周山戰場幾年。」
陳逸點了點頭道:「那裡很神秘,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甚清楚。」
「但是可以確定一點,那裡有不少人可以轉世重修,再活出一世!」
陳遠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擦了擦臉上淚水,略有激動的問道:
「你,你是說,他們本身已經死了,卻卻卻是可以重新活過來?」
陳逸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清楚具體的方式,但我知道有人的確重活一世。」
「我想不僅是太虛道宗,你所在的無量山內應該也有類似的人。」
「或許,我是說或許,既然他們可以投胎轉世,是否有方法可以讓人死而復生?」
他說得很含糊,措辭也很嚴謹。
畢竟「死而復生」聞所未聞,遠遠不能和「轉世重修」相提並論。
但是陳逸想來想去,唯有用這樣的言語,才有可能讓陳遠有個目標。
活下去的目標!
陳遠連連點頭,臉上的表情有笑意也有哭意,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片刻。
他卻是語氣沉重的問道:「你,你剛才說死而復生,應該需要她的屍首吧?」
陳逸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應,應該,可能需要—··—·
話未說完,他就看到陳遠的表情痛苦掙獰,連忙改口道:
「很可能不需要!」
「你還記得『大空佛子』吧?那和尚轉世也和前世屍首無關。」
「但是我覺得最好能夠找到凌師姐,好好保存起來,你說呢?」
「對對對——·---應該要讓凌師姐待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陳遠語無倫次的說著,起身道:「不行,我得離開這裡,我得找到她。
陳逸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不禁苦笑道:「兄長,此事重大還要從長計議。」
陳遠卻沒有聽進去,哭喪道:「可是我已經將她埋起來了,過了這麼久時間,她」
陳逸搖了搖頭,「凌師姐的修為很高,肉身足可保證不朽。」
「但,但是南蠻之地還有妖魔,它們會吃人。」
「不會的!」
陳逸只能儘量安撫,好說列說方才讓陳遠平靜下來,暫時接受等到秘境重新開啟之後再行前去收驗。
「現在最重要的是提升實力,否則你便是真在太周山戰場上找到挽救凌師姐的方法,也很難做到。」
「嗯!」
陳遠重重點頭,神色間竟有了光彩,握緊了萬鈞刀說道:
「等我離開這裡,便帶著凌師姐安置好,那之後便著手前往太周山!
「此事不急,」陳逸擺手道:「以兄長如今實力必然可以前往太周山戰場。」
「在那之前,還是儘可能提升力量。」
陳遠再次端起碗,和陳逸碰了下,笑著說道:「二弟,多謝。」
兩人喝完。
陳逸打量他一眼,促狹問道:「兄長不說自己殺了凌師姐?」
陳遠臉上笑容一苦道:「若是可能,我希望那天死得人是我。」
陳逸拍了下嘴,這時候不該再提及那些。
「喝酒!」
一罈子酒不夠,陳逸又取出兩壇,一直喝到風雪停歇,秘境內的艷陽穿透陰雲。
周遭重新有了色彩,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林木青蔥茂盛,
只不過,有了些笑容的陳遠還是白髮。
陳逸一邊喝著酒,一邊默默嘆了口氣,心中莫名沉重幾分。
有時候謊言能害人,有時候謊言能救人,
但是謊言就是謊言,等到真相戳破的那一刻,不論謊言是善意還是惡意,都一樣的痛苦。
他只希望,等老大在太周山戰場上找不到救活凌師姐的方法時,依然有著面對一切的勇氣。
「喝!」
陳遠不知他所想,依日喝著桃花釀,又哭又笑,好似發泄一般。
喝酒時,他說了很多。
有對京都府的思念,有周婉儀和陳太平,也有周天策和沉。
不論說起誰,陳遠的語氣都是帶著笑意,一如當初在小院子裡那樣無憂無慮。
「二弟,嘿嘿,二弟喝啊?」
陳逸笑了笑,只能捨命陪君子了。
不過喝著酒時,隱約之間腦海里浮現一個念頭,似乎老大沒提及過「潛龍」?
或許老大還沒和「潛龍」的人有過接觸吧-—」·
秘境內無日月。
蕭玄真和花仙子等人,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辰,只知道遠處的天邊陰雲密布,雪花飄落。
一直下了許久,她們才看到陽光照射進了那片山林。
雖說距離不過五百里,以幾人的修為都能夠感知那裡,但卻沒有人這麼做。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蕭玄真嘆了口氣,悶悶不樂的說道:「若是事實真像陳師弟先前說的那樣就好了。」
花仙子點了點頭,「我相信師兄不會騙我們,他說的一定是真的!」
「但願吧———」
花仙子清楚蕭玄真並不願意針對陳遠,哪怕他有可能和凌音容身死有關係。
她更清楚蕭玄真之所以會這樣都因為陳逸···
花仙子心中一嘆,莫名想到遠在太虛道宗的林雪茹。
不知道雪茹師姐得知這些後,該是什麼想法。
不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一定是和以前一樣,都堅定的站在陳逸師兄身後。
這一點,花仙子心中萬分肯定。
因為,她也如此!
旁邊的公冶守等人聽到了她們的對話,有心想說些什麼,或者詢問中間出了什麼變故。
但一想到陳逸先前霸道斬殺蠻人天驕的身影,又都打起了退堂鼓,
唯一一成不變的只有「大空佛子」浮沉。
自從陳逸和陳遠兩人離開後,浮沉就一直盤腿打坐,手中盤著佛珠嘴唇微動,身上似有佛光浮現。
隱約中,佛號之聲環繞在眾人耳邊,卻不會讓人注意。
若是刻意傾聽,他們只會感覺內心的煩躁平靜下來。
「有人來了!」
這時,許三年看著遠方開口道:「像是從藏書樓方向而來。」
公冶守打量幾眼,點頭道:「是謝東安他們,其中還有十四公主魏瑾瑜和十五皇子魏南天。
說著,他皺了皺眉頭,仔細分辨一番道:「他們好像剛剛經歷大戰,不少人都有傷?」
龐龍象狐疑問道:「藏書樓那裡算是秘境內最安全的地方,怎麼會受傷?」
「或許是其他地方.—
「是妖魔做的。」蕭玄真聽到幾人對話,開口說道:「先前有妖魔圍困了藏書樓。」
「若不是我師弟及時趕到,那裡的人只怕會死個乾淨。」
「妖魔?」
公冶守等人對望一眼,神色都有幾分凝重。
「可是妖魔殿內的那些?」
「從外面來的。」蕭玄真警了他們一眼,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等那些人趕來再說吧。」
雖說她先前聽過陳逸和謝東安的對話,但那什麼南北聯合之類的太過含糊。
事實上,蕭玄真已經很久不關注宗門之外的事情了。
除了《天驕榜》和江湖上的一些大事,她很少聽其他同門說起北雄關、
鎮南關、妖魔等事。
便是拜神宗之人,也是因為陳逸曾經在江南府遭遇過「妖女」等人,她才知道一些。
而公治守卻是對外面情況很了解,僅憑她這兩句話就聯想許多。
尤其是南蠻之地的局勢,更讓他憂心不已。
待謝東安等人趕到之後,公冶守顧不得寒暄,便拉著他和魏瑾瑜等人詢問情況。
「事實和你猜測的相差不多。」
謝東安確認道:「恐怕此刻在秘境之外,幾位長輩的情況並不好。」
「那,那現在我等該怎麼辦?」許三年問道。
「先前我和陳兄商議後,為今之計,只能儘量提升我等實力。」
謝東安看了看左右,問道:「他是去找尋陳遠了嗎?」
公冶守等人看了看沒有言語的蕭玄真和花仙子,便簡單說了說先前發生的事情。
「蠻人也來了?還有兩名天驕死在陳兄手中?」
謝東安皺了皺眉,看來事情和他們先前猜測相差不多。
南蠻教與妖庭一定不會放過秘境內的大魏天驕!
「世子可知南蠻教內的情況?陳兄先前斬殺的蠻族天驕是誰的人?」
公冶守臉露苦笑道:「應該是大祭司一脈。」
「這些年,南蠻教情況特殊,我母親已經難以掌控教內情況。」
「尤其是一應資源,都是由大祭司把控,連我想要一些,母親大人都十分為難。」
謝東安點了點頭,不禁陷入沉思。
一旁的魏瑾瑜卻是沒理會這些,而是看向陳逸陳遠離開的方向問道:
「他們兄弟倆離開多久了?」
公冶守一愜,回道:「應該有四個時辰了。」
冷不丁聽到這個問題,看實讓他不理解這位十四公主的想法。
難道在她心裡,比起陳家兄弟,南蠻之地的變故不重要?
「哦。」
魏瑾瑜點了點頭,便自顧自的走向蕭玄真和花仙子兩人,笑著感謝之前的搭救云云。
看著她的背影,公冶守神色古怪的問道:「她這是?」
姜夜撇嘴道:「大概是愛心泛濫了吧。」
「??
見幾人沒明白,姜夜只好說起先前謝東安和魏瑾瑜的對話。
「公主殿下認為陳遠變成如今的模樣,是因為陳逸?」
公治守等人紛紛搖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抓周儀式由來已久,一應規矩乃是魏朝建立之初就制定下來。
據說其目的是為保證人族延續,不能讓所有人都修習武道。
一來是天才地寶有限,無法讓所有人成才。
二來也需要有一批人延續血脈傳承。
開始的時候也有很多人不遵守,但是在經歷過幾次妖庭南下後,世家,
勛貴便都重視起來。
因此,抓到刀劍書冊便重點培養武道,以期他們能夠走得更遠。
而抓到雞鴨魚肉的孩童,便要擔負起成家立業,傳承血脈的重任。
或許其中關乎運氣,但多數時候抓周儀式上都符合個人天資。
也就是天資有劍道的孩童,會抓到小玉劍。
擁有讀書才能得孩童,便會抓到書冊等物。
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不說她,」謝東安思索許久,看向化龍池說道:「先讓其他人進去吧公冶守點了點頭,示意許三年和龐龍象也進去。
沒過多久。
此地便只剩下蕭玄真、花仙子,以及公冶守、謝東安和魏瑾瑜。
便連姜夜和魏南天等人都已進入化龍池內。
謝東安和公冶守聊了片刻,見魏瑾瑜還在找蕭玄真說著什麼,仔細聽來臉色都有幾分古怪。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逸哥兒一定會站在陳遠這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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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玄真點頭道:「是啊,其實我們都不希望他們刀劍相殘。」
「一定不會的。」
魏瑾瑜清秀的臉上露出笑容,隨後竟是拉下了綁著的髮髻,長發翩然恢復小女兒模樣。
「逸哥兒在京都府時就很受大家喜愛,那些街坊百姓都誇讚他的。」
「是嗎?」
蕭玄真和花仙子對視一眼,傳音道:「師妹,你覺得這位公主是何想法?
「我怎麼感覺她怪怪的?」
花仙子微微頜首,她心中也覺得古怪。
先前那位地榜第二的皇子嘗試過要叫魏瑾瑜一頭進入化龍池,都被她拒絕了。
給出的理由是「我要留下來,好感謝逸哥兒的救命之恩」
然而古怪的是,魏瑾瑜拉著她們聊了半天,卻有意無意說起陳遠,
這讓她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後面才會說起陳遠和凌音容師姐的事情。
「也不知道逸哥兒什麼時候回來,我都餓了。」
魏瑾瑜看著遠處山林,眼眸隱有笑意,說著便從須彌戒中取出各種小吃,張羅道:
「咱們邊吃邊等吧。」
「蕭姐姐,再和我說說逸哥兒的事情吧,聽說他在進入秘境之前有所頓悟?」
「是吧。」
「所以他才沒遇到找過去的陳遠?」
「是吧—··—··
聽到這裡,謝東安和公冶守對視一眼,心中同樣升起些古怪。
沒等他們開口,卻是看到遠處走來的兩道身影一一赫然是陳逸和陳遠。
待看到他們並肩而立、勾肩搭背的樣子,五人竟齊齊的出了一口氣。
輕微的聲音傳出後,幾人相視而笑。
雖說她們輕鬆下來的原因不同,但顯然都不希望看到陳逸和陳遠兩人刀劍相向。
「不對!」
這時,魏瑾瑜瞪大了眼晴,驚訝的說:「他,他他-—-——-陳遠的頭髮!?」
聞言,其餘四人方才發現這樣變化,
蕭玄真神色複雜的說:「看來事實真如陳逸師弟所說,是凌音容師姐主動赴死—..」」
花仙子低低的嘆了口氣,心中莫名難過,
相互依靠的兩人卻是這樣的結果,難免讓她心生觸動。
她只希望和陳逸師兄不會那樣····
不過若是真出現那種情況,她也會和凌師姐做出同樣的選擇。
待陳逸和陳遠兩人走近,身上的酒氣之強,讓謝東安直皺眉。
而看到一頭白髮神色醉的陳遠,魏瑾瑜卻是先一步上前道:
「逸哥兒,你喝了不少吧,這裡有醒酒湯。你,你給陳遠喝下。」
陳逸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而陳遠已經不省人事,白髮遮擋著有了血色的面龐,兀自嘟囊道:
「二弟,嘿嘿,二弟—————-我很開心,開心—————·
迷糊之間,陳遠心中死寂之處響起那首歌。
稚嫩的童謠,惹得一道血色身影怒吼連連,卻無濟於事。
陳遠看到了他,卻只是呵呵傻笑。
師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