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秘境所在湖畔營地寂靜無聲,大大小小的木屋錯落無序。
多數江湖客都已睡熟,只有一些負責守夜的江湖客三三兩兩聚集,聊著近些時日的趣事。
在等待秘境開啟前,他們除了閒扯外,能做的只有消遣,擲篩子推牌九之類。
若是有天驕在湖上演武場比斗,這些人更會興奮,吆喝著買買買。
從早到晚,沒有一刻清閒。
而當薄薄的白霧出現一瞬又消散,惹得負責守夜的江湖客們又來了精神。
在出來查看過周遭沒有異常後,卻是發現密林內的南蠻教眾沒了蹤影。
「那些蠻人撤走了?」
「誰知道呢,興許是發現了白霧的秘密,想要前去找尋吧。」
「找?你沒聽那幾位天驕說嗎?」
「這白霧與劍鳴同起,乃是一位老宗師劍道晉升引起的異象。就憑那些個蠻人,找過去送死嗎?」
比起江湖客們的一驚一乍,來此歷練的宗門弟子想得更長遠,尤其是那些了解南蠻教變化的世家子弟,紛紛讓人前去打探。
「看一看南蠻教那些人是否在更遠的地方,防備他們對我等出手。」
「哼,若是那位劍修前輩真的在南蠻之地,諒那些蠻人不敢輕舉妄動!」
「不可不防,還是等查探的人回返之後再說。』
「李兄,你就是太過謹慎,別忘了此行還有宗門天驕,他們可都有門內護道者跟隨。」
「不說其他人,無量山、太虛道宗、羽化仙門等,哪一個不是來了幾位神遊境長老?」
「話雖如此,我等畢竟身在南蠻之地,若是被那些蠻人圍困在此,只怕大戰一觸即發,屆時整個魏朝南部州府都將生靈塗炭-—-.」
此刻,世家子弟關注朝堂實事,宗門聖地弟子則更在意秘境、邪魔和妖魔。
而在鎮南王世子公冶守等人所在營地內,他們卻是沒有心思關注營地外的動靜。
燈火通明中,刀盾軍士護衛在公冶守等人身前,如臨大敵般盯著來人。
「陳遠?許久不見。」
公冶守說著,抬手示意護衛開啟營地內陣法,防備讓人看到這裡的情況。
他可是知道,如今的陳遠不僅是無量山絕刀傳人,還是南蠻教追殺的惡徒。
若是被人知道陳遠在這裡,難保不會引來蠻人。
「世子殿下,別來無恙。」
此刻的陳遠一身血紅長衫,頭戴斗笠,雙手扶著插在地上的萬鈞刀。
相比剛剛從封魔谷地出關時,他的膚色黑了幾分,稜角分明的臉上卻是更加漠然。
微微壓低的笠檐下,陳遠血紅眼瞳淡漠的注視著公冶守等人,語氣冰冷的說道:
「讓陳逸出來吧。」
公冶守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他一番,搖了搖頭。
「逸哥兒前往密林鞏固修為,不在此處。」
「哦?」
陳遠好似不信般歪了一下腦袋,斗笠微微抬起,臉上不復冷漠而是流露出幾分狂傲。
隨之幽藍刀意擴散而出,如煞氣一般環繞整個營地之內,刺入營地各間木屋。
即便這些木屋內都有陣法護持,但在他的刀意下宛如無物,根本阻擋不住。
唯有蕭玄真和花仙子兩人所在的木屋外,有青木道法守護,方才抵禦住幽藍冰冷的刀意。
正在酣睡的謝長樂被刀意所激,忙不迭的跑出來查看。
「誰?哪個雜碎大半夜的跑來偷襲?」
謝長樂看到營地內狀況臉色微愜,還未等他詢問來人是誰,就見那人拔刀斬來一刀。
「噶!」
謝長樂怪叫一聲,閃身躲避,卻只覺身上沉重,腳步被刀意威勢所迫幾乎凝滯。
「阿彌陀佛。」
浮沉微微低頭唱了一聲,佛光普照形成一座金色大鐘罩在謝長樂身上。
咪。
刀氣劈在金鐘上發出沉悶的鐘聲,隨之消散。
謝長樂面色煞白,愣愣的看著那道血紅身影,眼神微變。
「你是,無量山絕刀陳遠?!」
陳遠昂起頭警了他一眼,譏諷道:「弱者,還是閉上嘴的好。」
謝長樂臉色難看起來,沒再開口,而是悄悄的左右找尋什麼。
這時,公冶守制止住想要衝上前的刀盾軍士,皺眉看著陳遠道:
「這裡不歡迎你,請回吧。
陳遠沒理他,血紅眼眸看向「大空佛子」浮沉,語氣依舊囂張:
「禿驢,我記住你了!」
說完,他歸刀回鞘,轉身向外走去。
不過沒走出幾步,他腳下稍頓,再次開口道:「轉告陳逸,我在秘境等他!」
公冶守等人沒有阻攔之意,反而是差點被一刀斬殺的謝長樂顧不得其他,開口道:
「等等!」
「嗯?」
陳遠微微側頭,眼神冰冷,好似下一刻便會拔刀再斬一般。
謝長樂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咬牙問道:「我凌師姐呢?她先前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為何,他難免心中生出些許不詳預感。
「凌師姐?」
陳遠轉過身,目光落在他腰間長劍上,「你是劍峰山弟子?」
「正是!」
「她死了。」
謝長樂一愜,「你,你在說什麼?誰死了?!』
陳遠拉了拉斗笠,語氣淡漠的重複一遍:「凌音容死了,死在我的刀下!」
謝長樂張了張嘴,神色更加難看起來。
而公冶守等人對視一眼,都不由得頭疼起來。
和謝長樂不同,他們這些鎮南王一脈的武侯子弟,根本不在意陳遠江湖身份。
他們只清楚一件事一一陳遠乃是鎮北王杜青魔下,武安侯陳太平的嫡子單是這一點,公冶守等人便不好對陳遠出手。
同時,他們都看得出來,如今的陳遠實力驚人。
連「大空佛子」浮沉都不一定是他對手,何況是謝長樂?
即便加上太虛道宗蕭玄真、花仙子兩位天驕,能不能拿下陳遠也是兩說。
偏偏這個時候,實力最強的陳逸還不在營地——·
而謝長樂盯著陳遠看了半響,心中元自不信,回過神來後,他轉身跑向一邊木屋。
在用特殊符篆印記解除屋外青木陣法後,他拍看門喊道:
「師妹,快,快出來,絕刀陳遠來了!'
屋內的蕭玄真、花仙子兩人開門出來,看到營地內劍拔弩張的樣子,便詢問起事情經過。
在從謝長樂口中得知凌音容身死消息後,兩人也是盯緊陳遠,
便是花仙子清楚陳逸與陳遠關係,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更不用說蕭玄真這位太虛道宗宗主之女。
「絕刀陳遠,此言當真?」
「是!」
陳遠毫不掩飾,看著太虛道宗三人冷笑道:「她太蠢,所以被我一刀殺了!」
「你?!」
蕭玄真惱怒瞪著他,強壓心中怒火,問道:「你可知她乃是陳逸師姐?」
陳遠臉上依舊帶著冷笑,語氣冰冷:「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若非我那二弟不在,我定然一刀劈死他。」
折磨了他十數年的小陳逸的影子,唯有殺了才能解他心頭恨!
蕭玄真神色轉冷,「那你便死吧!」
話音未落,她周身真元浮動,十四顆靈竅氣旋盤旋浮現,一步邁出。
太虛八法·震雷法!
身若奔雷,電光火石間,一拳砸出一一太虛八法·坤柔掌!
「呵!」
陳遠臉上浮現一抹冷笑,萬鈞刀再次出鞘,當即與蕭玄真戰在一處。
冰冷刀意毫無保留,幽藍刀氣一道道斬出。
蕭玄真一掌未中,腳下不停,一步掠出。
太虛八法·巽風法!
要那間,她便身形如風般掠出,身影飄忽間,震雷拳一拳接著一拳。
「太虛八法?名不虛傳!」
陳遠橫刀格擋,刀拳碰撞,如同金鐵交鳴。
兩人毫無保留,激戰之時,狂風四起,席捲整座營地。
若不是有陣法護持,這裡的動靜早就引起周圍江湖客、天驕們圍觀。
而原本還在猶豫花仙子見狀,不禁驚呼開口:「師姐!」
謝長樂無動於衷的觀戰,恨不得將陳遠斬殺在此。
自從他獲得前世記憶後,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渴望恢復那一身絕強修為。
一旁的公冶守等人頭疼不已,有心想勸說他們停手卻又想不到合適的理由。
畢竟陳遠親口承認殺了太虛道宗劍峰山弟子,無怪蕭玄真出手。
「浮沉佛子,還望能出手護持左右。」
「小僧盡力。」
浮沉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周身佛光普照,護佑營地內眾人。
同時,他眼眸金芒浮現,光彩閃爍間,映照出陳遠和蕭玄真的身影。
但在觀看片刻後,浮沉卻是只將目光盯在陳遠的身上。
在他眼中,那道凌厲揮刀的身影逐漸虛幻,臉上的冰冷不再,取而代之是一張流著血淚的臉。
浮沉仔細觀看,臉色微變,說道:「陳遠施主,已然封閉了心門。」
公冶守聞言一愜,詢問道:「佛子,您這是何意?什麼是心門封閉?」
浮沉搖了搖頭,沒有解釋,而是指著陳遠曦噓道:「他在流淚啊。」
「流淚?」
公冶守等人面面相,看著陳遠臉上的冰寒殺意,哪有什麼流淚的模樣?
然而還未等幾人繼續開口,便見蕭玄真已經打出了真火,身形退避幾步時,雙手結印。
一黑一白兩股真元盤旋凝結,纏繞在她雙手之間,將她映照得越加肅穆早在她太虛八法都修煉到大成境界時,融字訣便不再是問題,
不同於她與陳逸比斗時那樣,這一次她一口氣將八法全部融入崩式之中。
四法為陽,四法為陰,陰陽相柔便為太虛!
融為一體時,卻不像她先前那般威勢凜然,反而中正平和,如同清風拂面,水波不驚。
陳遠站定在她身外五步,神色間依舊帶著譏笑,周身靈竅氣旋浮現兩顆,修為赫然也已達到四品靈竅境。
而他手中萬鈞刀,光亮刀刃悄無聲息沾染一層幽藍光彩,絕刀刀意冰冷無情,散發可怖的鋒銳之勢,仿佛要將一切斬斷。
「原本,我只想斬殺陳逸,如今他不在,倒也可以拿你祭刀!」
話音剛落,陳遠竟是先一步出手,雙手握刀拖在身側,一步邁出便已躍到半空。
驚人威勢撲面而來,原本無形的刀意竟是化為實質一般,將萬鈞刀刀尖延伸出去十丈之上,幾乎占據半個營地。
「不好,是通明境刀意!」
謝長樂面色驟變,連忙提醒道:「師妹小心,他的刀道已經突破大成境界!」
蕭玄真臉色霧時凝重,卻依舊不打算停手!
一旁觀戰的花仙子聞言,顧不得在想陳逸會如何想此事。
當即真元浮動,周身氣旋環繞,雙手快速結印,青木火光乍現,
火木道法·陣字訣!
眨眼間,青木火焰護持在蕭玄真左右。
竟詭異的被她手中的太虛盤吸入,在黑白兩色上蒙出一層火光。
下一刻,蕭玄真絲毫不懼,迎著陳遠雙手推出。
太虛·崩式!
陳遠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獰笑容,拖在身後的長刀猛然劈斬而下。
「絕刀·殺式!」
兩人皆沒有留手,黑白圓盤飛速旋轉,迎風脹大,將整座營地籠罩。
而那幽藍刀氣更是驚人,長達百丈的刀氣凝練如實,霸道恐怖的威勢壓下,竟如同一座大山有萬鈞之勢。
「大空佛子」浮沉不等公冶守提醒,取下脖子上掛著的佛珠,雙手握住合十,神色肅穆快速念誦《金剛法咒》。
幾乎是在刀氣和太虛圓盤交鳴瞬間,佛光普照形成一座巨大金佛,佛身端坐蓮台,面容祥和的伸出兩掌。
兩隻金色手掌紋理清晰,一左一右將蕭玄真和陳遠合在中間,緩緩合掌。
便在這時,五道身影從天而降,便是外面守衛的江湖客都一無所覺,五人徑直來到營地。
其中兩道站在蕭玄真身前,另外三道則是擋住了陳遠。
接著五道驚天威勢降臨,卻都很默契的只籠罩在這營地範圍內。
「散!」
五人合力之下,天地威勢撞進太虛圓盤和刀氣之中。
剎那間耀眼的光芒照亮,卻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將一切碰撞氣息無聲的消融。
整個營地內雅雀無聲,唯有周遭布置的陣法旗幟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待一切平息下來,眾人視線緩緩恢復。
花仙子看到擋在身前的古天罡和孫道輔兩人,不禁鬆了口氣,連忙傳音將這裡的事情說明。
「師父,陳遠說他殺了劍峰山凌音容師姐,蕭師姐才會出手。」
說完之後,她遲疑道:「陳遠他,他是陳逸師兄的兄長。」
孫道輔微微額首,示意他已清楚此事。
古天罡則是在看了對面一眼後,轉身查看蕭玄真,見她沒有受傷方才開口道:
「樓雜毛,你打算如何解決此事?」
對面身形瘦弱蒼老的樓壓,頗為頭疼的看了一眼陳遠,乾笑道:
「古道友應是清楚,貧道這位師侄乃是晏海師弟的弟子,師承絕刀造了些殺孽也是無意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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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未來他能清醒過來,徹底掌控絕刀刀意,我可以做主讓他前往太虛道宗負荊請罪。」
「古道友意下如何?」
古天罡神色嚴肅的看著對面幾位,特別是落在後面收起萬鈞刀的陳遠,
語氣肅殺的說:
「小輩的事情便讓他們自己解決,既然他殺了劍峰山弟子,那便由劍峰山的人解決。」
「師兄?」孫道輔愜了,他傳音道:「陳遠乃是陳逸兄長,此事讓他解決不好吧?」
前來南蠻之地的劍峰山弟子,只有陳逸和謝長樂兩人,顯然謝長樂的實力根本不足以面對絕刀陳遠。
古天罡沒有回應他,目光依舊盯緊了對面幾人。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該由宗門定奪為上,最好不要牽扯陳逸進來。
但他更清楚,此刻絕不能與對面四人廝殺。
否則他和孫道輔兩人決然無法護持蕭玄真、花仙子和謝長樂三人。
要知道對面四人中,三位無量山的神遊境,還有一位實力堪比二品的絕刀傳人。
即便蕭玄真和花仙子兩人聯手,也未必能擋住其中一位,何況還是四位「既然如此,那便依古道友所言。」
無量山的三位護道者也都鬆了口氣,對視一眼後,便想帶著陳遠離開。
哪知陳遠卻看著蕭玄真和花仙子,冷冷一笑:「待我解決掉陳逸,你們必死!」
說完,他直接無視樓壓等人,徑直走出營地揚長而去。
樓壓暗罵兩聲,朝古天罡乾笑道:「此事皆賴我無量山,若是輕舟師弟想討說法,還望他去找晏海。」
「這是自然!」古天罡冷哼道:「殺了我輕舟師弟的弟子,自然由他出面!」
孫道輔見狀,心中嘆息。
原本他還想勸說古天罡冷靜應對,沒想到師兄比他想像的沉穩許多。
想著這些,他心中不免有些慶幸。
還好這會兒陳逸不在營地,否則後果難料啊。
等無量山的人都離開之後,孫道輔拉走了花仙子。
古天罡則是帶著滿臉不甘的蕭玄真和謝長樂,一邊走,他還一邊叮囑兩人定心,一切交給陳逸處置。
蕭玄真著嘴,心中卻是清楚方才的兇險。
若非花仙子出手,她很可能會死在陳遠刀下。
謝長樂則是在想著其他,這次他下定決心,要將自身實力提升起來。
哪怕日後會因此造下很多殺孽,他也不想再像今晚這樣憋屈。
而留在原地的公冶守等人,看著亂糟糟的營地不禁苦笑。
許三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罵道:
「他娘的,這叫什麼事啊!」
「怎麼感覺武安侯的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天資好呢?」
「逸哥兒劍意突破大成,已經十分恐怖,而這陳遠竟然也是,真不知道他們兩人對上,會發生什麼。」
「世事難料,誰能知道陳遠拜入無量山會成為絕刀傳人?」
公冶守無可奈何,接著看向旁邊的浮沉問道:「佛子,你方才說什麼哭了,什麼心門封閉是何意?」
浮沉搖了搖頭,雙手合十靜立。
「佛曰,不可說。」
這些個天驕當真他娘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此時,離開營地的陳遠,看著那些木屋以及平靜的湖面,心中冷笑。
他被壓制了那麼久,一朝脫困,絕對不會放過害他的那些人。
不論是一直給予「他」希望的陳逸,還是晏海、沉、周天策,他都要殺!
「我會告訴你,你的想法都是錯的,你選擇的路只會是凌音容那樣的下場!」
陳遠嘴角勾起,張狂的臉上浮現一抹冷意,隨即便向湖畔之外略去。
如今他的實力還差了一些,即便他能殺了陳逸,恐怕也會被那兩個蠢女人聯手擊殺。
因此,他決定潛入密林深處繼續修煉,在秘境開啟前儘可能的提升!
這時,密林邊上的一座小木屋房門突然打開,一名瘦弱老頭走出,手中還拿著一塊牌子。
上面寫著「神機百算,天知我知」,赫然是位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看到陳遠,上下打量一番,蒼老的臉上浮現笑容,咧嘴笑著問道:
「少俠,可要算命否?」
陳遠鱉了他一眼,血紅雙眼中寒芒乍現,手掌握住萬鈞刀,便是一道刀氣斬出。
算命先生一雙三角眼猛然睜大,連忙閃身躲開。
「少俠少俠,切莫動怒,切莫動怒啊。」
「不貴的真不貴的—」
陳遠見他躲開這一刀,神色漠然的繼續上前,萬鈞刀隨身動,刀影連連斬出。
「哎呀,你這娃娃忒是不聽話!」
算命先生躲了幾刀,臉上有幾分氣惱,手中的牌匾徑直揮出。
無形的清風吹拂而過,陳遠面露然。
還沒開口,他便被那股詭異的風吹離地面,眨眼消失在天際。
「都說了不貴的,非要逼得道爺出手。」
算命先生搭眼看著天際消失的黑點,罵罵咧咧幾句後,卻是發現周圍已經有不少江湖客圍了過來,顯然是注意到方才的動靜。
他又罵了幾句,罵得十分難聽。
沒轍。
算命先生心說出門沒看黃曆,便一邊搖頭,一邊手中掐訣,無形之風吹過圍來的江湖客。
「塵歸塵,路歸路,散了散了。」
聲音之中,仿佛帶著某種莫測之力,竟讓那些前來查探情況的江湖客撓著腦袋離開。
「哎?我來這做什麼?」
「撒尿吧應該,別廢話了,回去再戰,老子要把輸的錢都贏回來。」
哪怕是幾名察覺異常的天驕,也毫無覺察的返回各自的營地。
算命先生又是嘆了口氣,「媽的,下次再有人敢對道爺出手,非宰了「額,無量天尊,罪過罪過,道爺不是有意的。」
算命先生像是想起什麼,告罪之後,神色更顯得無奈,掐指計算起來。
「天驕,又是天驕。唔,他也是一位被篡改命數之人?」
「原本該是被人算計早早天折,如今卻成了天驕,到底是誰這麼大手筆?」
「竟然還把他改成了天煞孤星啊,古怪古怪——
古怪!
那老頭當真古怪!
另外一邊的陳遠,看著眼前的一頭天合境的大妖魔也是暗罵不已。
他沒想到那麼不起眼的老頭,實力竟是如此驚人。
僅是一擊就將他吹到了萬里之外一一南蠻之地極深處的密林中!
「人?」
那頭大妖魔看到他也是愣神,它好端端的睡覺,怎麼突然會有人闖進來?
明明外界一切動靜都沒有啊,
陳遠同樣想不明白,不過看著那頭大妖魔,煩躁的他當即提刀便斬了過去。
「什麼人不人的,給老子死!」
第二天一早,陳逸低調的返回秘境所在湖畔。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密林,心說那些蠻人怎麼都不見了。
難道南蠻教要有新的大動作?
「這位———-大俠,可是要進入那處秘境?」
這時,兩名守在最外面的年輕江湖客瞧見他後,主動迎過來,熱情的說道:
「我這裡有龍心湖的最新情報,大俠要不要買一份看看?」
陳逸打量兩人一眼,見他們都只是下三品的修為,便點了點頭。
「說說看,都有什麼新情報?」
雖說他早就從聞人櫻手上拿到了那處秘境的地圖,但也不妨礙他了解一下這些江湖客的情報。
當然,他更想知道的是這些天湖畔營地內有什麼大事發生。
不過龍心湖···..-什麼時候這座無名湖有了名字?
「大俠這邊請!」
其中一位年輕的江湖客領著他來到外圍的一座木屋邊上,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一一江湖諸事皆曉。
陳逸看到牌匾上的內容,愜道:「四方樓的人?」
「大俠知道四方樓?」兩人連連點頭,拍著胸脯說道:「既如此,想必您也相信我等確有情報。」
一邊說著,兩人推開門,陳逸跟了進去。
木屋內早有人等候,有老有少,看樣子都是在此等待最新情報的各家護衛。
陳逸掃視一圈,便跟著兩人進了旁邊的單間。
「大俠,我四方樓有上中下三份情報,價錢公道童叟無欺,您看———」
「越全面越好。」
陳逸沒所謂的擺擺手道:「我來此歷練,自然想要有些收穫。」
「沒錯沒錯。」
兩人點頭時,便拿出一本厚厚的書冊,放在桌上伸出手道:
「五十塊金錢。」
陳逸挑了挑眉,直接掏出錢袋子,不過在交易前,語氣隨意的問道:
「近些天,有什麼趣事發生?」
兩人眼熱的看著錢袋子,其中一人連忙介紹道:「趣事沒有太多,大事倒是有兩件。」
「其中之一便是前些日子,龍心湖乃至整個南蠻之地升起白霧—」
兩人七嘴八舌的講述著幾件大事,陳逸卻是越聽越覺得古怪。
白霧,劍鳴,劍修前輩,神通之上?
這——...不就是是在說他嗎?!
陳逸心中不免有幾分慶幸。
好在先前他出關時,沒有大張旗鼓,除了營地內的公治守等人應沒有發現是他。
然而在聽到兩位四方樓江湖客說完後,陳逸卻是皺了皺眉。
「你們是說,那位前輩就在南蠻之地?」
「是啊,」年輕江湖客看著他腰間掛著的長劍,笑著說道:「昨晚那白霧又起來一瞬,很多人猜測那位前輩此時就在密林中。」
白霧——·
陳逸思索片刻,想著稍後還要注意掩藏他的劍意。
回來的路上,他對自身劍意做了些測驗,發現不少玄妙變化。
其中最大的變化就是原本殺伐凌厲的劍意,如今呈現出蒼白色澤後,凌厲鋒銳可以隨意掌控。
威勢驚人的同時,更方便他收斂氣息隱藏。
事實上,不止是劍意,殺意與玄罡之氣也是如此。
只不過有一個讓他感覺彆扭的地方,那便是他一身劍道都要經過小白虎。
小白虎就像是劍道之靈,各種玄妙都在它身上凝聚。
儘管陳逸清楚小白也是他劍道的一部分,但他依然覺得彆扭。
畢竟那可是一頭小生靈啊。
「大俠,您看」」
陳逸回過神來,爽快的付錢,接過書本便起身向外走去。
一邊離開四方樓前往鎮南王世子營地,一邊翻看起來。
「東皇宮秘境內規矩森嚴,其中最致命的規矩,便是絕不能破壞裡面的閃亮之物。」
「寶石、珠寶,甚至是一塊地板也不能破壞,不然就會遭受懲罰——.」
閃亮?
陳逸心下古怪,不由得想起一歲抓周時,那顆沒吃到嘴裡的丹藥。
這勞什子東皇宮內也有人要抓周不成?
不大會兒功夫,陳逸翻看完手中情報,略有些失望的將其收進須彌袋中。
上面沒有太多實質性的內容,除了那幾條規矩外,其餘信息都不如「妖女」聞人櫻給他的地圖齊全。
從這裡不難看出,人族翻身的這千年,很多東西仍舊不如妖魔知道的清楚,尤其是一些秘境、聖地隱秘。
沒過多久,陳逸顯露身形順利進入營地,看清內里情況後,腳步一頓。
「古師伯,孫師伯,您二位這是怎麼了?」
他打量著神色嚴肅的古天罡和孫道輔,又看了看不遠處欲言又止的蕭玄真和花仙子等人。
這是怎麼了?
「師侄回來了,可是已經鞏固修為?」古天罡擠出笑容詢問道。
陳逸剛想點頭,耳邊傳來花仙子的傳音,不禁皺了皺眉。
「師兄,你兄長來了營地,說他殺了凌音容師姐,還說要,要殺你!」
「蕭師姐氣不過,便直接和他廝殺,不過後面被我師父他們趕到救下·
聽完之後,陳逸心下一沉。
老大來了營地找他,還說要殺了他?
還有凌音容師姐·
他沒想到陳遠會深陷絕刀影響,竟然直接承認他殺了凌師姐。
陳逸思索片刻,便朝公治守等人打了個招呼,示意古天罡他們到木屋內說。
待幾人坐下,陳逸看著神色沉重的幾人,心下嘆了口氣。
在他得知凌音容死後,他就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沉默片刻,古天罡開口道:「師侄,我已傳信將此事告知你師父。』
「不論你們劍峰山如何決定,我太虛道宗都全力支持,哪怕是與無量山開戰也是如此!」
孫道輔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直接默認下來。
蕭玄真和謝長樂兩人都是冷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陳逸。
只有花仙子默默坐到陳逸身後,美目中除了擔憂外還有幾分複雜。
陳逸師兄怕是很難抉擇吧。
一邊是劍峰山同門師姐,一邊是同父異母的兄長,換做是她,心中也會糾結。
陳逸沒有立即開口,而是一一打量著幾人,心中有了決定。
「凌音容師姐的事情,先前我就已知曉。」
「哦?」
不等幾人開口詢問,陳逸道:「這些天我外出查探過,事實並非如此在沒有見到陳遠之前,他只得編了個謊言,就說從蠻人口中得知。
老大和凌師姐被追殺時,凌師姐為了讓老大活命犧牲自己。
「此話當真?」古天罡訝然問道。
便是其餘幾人也都面面相靚,唯有謝長樂搖著頭:
「師弟,我,我並非不相信你,只是這件事情關乎凌師姐,我不能輕易相信。」
蕭玄真同樣皺眉,狐疑的看著陳逸:「『小劍仙』師弟,你不會是為了話未說完,她便停下。
雖說她和陳逸一直不對付,但以她對陳逸的了解,決然不會編個謊話包庇絕刀陳遠。
「事情真相如何,我會再去確認。」
陳逸清楚幾人意思,安撫住他們情緒後,語氣堅定的說道:
「若是陳遠當真發狂殺了凌師姐,我會廢去他的修為交給師父處置。」
事實上,他對此也是半信半疑。
但是想到當時與聞人櫻見面時,他的劍意壓迫下,那妖女應該不會說謊騙他,也就信了幾分。
畢竟那妖女要想害他,大可直接說陳遠殺了凌音容,好讓他與陳遠直接對上。
「師侄,切莫大意,如今你那兄長絕刀已經突破大成境,實力和你相差無幾。」
古天罡和孫道輔對視一眼,心下都是一松。
若是真是如此,那對太虛道宗和無量山來說,都有了個台階下。
否則,兩宗開戰,再加上羽化仙門,只會傷了道門間的情誼。
陳逸微微頜首,若是先前確實不太好應付,但是如今他的實力有所突破,陳遠的刀道依舊太弱。
「長樂師兄,待我調查清楚此事,一定給你、給師父他們一個交代。」
見他說得鄭重,謝長樂只得點頭。
不過他心中卻在嘆息,若是真是師弟所說這樣,那凌師姐和陳遠之間的關係只怕會出乎意料。
事情說完,陳逸便讓幾人各自離開。
他思索片刻,劍意流轉擴散而出。
不過與先前相比,這次的劍意隱約無形,便是白霧都被他控制著沒有出現。
「不在?」
方圓五千里範圍內,都沒有陳遠的身影,不禁讓陳逸有些疑惑。
再又確認幾遍後,除了幾頭鬼鬼祟的妖魔,依舊一無所獲。
陳逸看著簡陋木屋,嘆了口氣。
「老大啊老大,想殺我可要儘快啊!」
轉眼五天過去,那座所謂的龍心湖悄然升起一片迷霧。
隱約間,濃濃的迷霧深處,浮現出一座如山嶽般的巨大輪廓。
「秘境,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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