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關俊彥說得體面，翻譯一下其實是——

  你是狐狸精的老妹兒？

  我是你姐夫——劃掉，我是你姐看好的男人，你還不納頭便拜？

  結果，紅葉不僅沒有納頭便拜，反而丟了一發火焰，直接糊臉，得虧關俊彥沒大意，閃得快，不然就破相了。

  「喂，我說得話你沒聽到嗎？」

  「聽到了。」回答歸回答，紅葉手裡的火焰就沒停下來過。

  關俊彥只能不停地交閃：「聽到了，你還打？你所說的忠誠難道都是假的？」

  「我對姐姐的忠誠天日可鑑，但只是對姐姐而已，對付你這樣的臭男人，就該用火燒成灰燼！」

  紅葉雙手合攏，渾身冒火，將方圓十幾公尺的區域都卷了進去。

  關俊彥的濃眉先是一皺，接著又一挑，雙刀交叉，同時揮出斬擊：

  「月牙十字沖！」

  高度濃縮的劍壓撕開火焰，強行開出一條路，而後縮地發動，瞬步來到紅葉面前，左手刀搶先一步，打斷她還未釋放出的火焰，右手刀打橫，架在她被鱗片覆蓋的脖子上。

  「冷靜點！我知道你被男人傷害過，但別把氣撒在所有的男人身上。」

  紅葉梗著脖子，冷著臉，卻沒繼續得寸進尺。

  鬼女之軀確實很硬，刀劍難傷，但遇上鬼切，再堅固的鬼身都是形同虛設。

  更讓她感到難受的是，關俊彥接近後的每一刀都瞄準了她的弱點。

  火焰爆發能力是她的底牌之一，攻防一體，專門用來應付白刃戰。正常來說，就算奈何不了敵人，也不該這麼輕易地被突破，連同預想好的退路一併封死。

  「你怎麼——」

  不需要她詢問，關俊彥自己開口回答：

  「我說過了，我是與她定下攻守同盟之人，我知道她的過去? 對她曾經統帥的『百鬼』有著足夠的了解? 其中就包括你，來自戶隱山的鬼女紅葉。」

  火焰爆發這招? 那須野戰場上也有? 關俊彥被這招燒死過不下十次，好不容易才想到破解之法。

  千年後的今天? 紅葉變強很多，「火焰爆發」也有了相應的改變。但關俊彥不再是當年的菜鳥? 只要「火焰爆發」本質不變? 他就能找出脈絡，一劍摧破。

  更別說紅葉還帶著傷。邪見的推測應驗了，炎之本源的流瀉是因為受傷，而且傷得不輕? 不然關俊彥還得再多費點功夫才能制住她。

  「姐姐大人? 讓你看了她的記憶？」紅葉不愧是狐狸精的親信，對她的能力和行事風格非常了解。

  「你說呢？不信的話，我可以讓她本人出來和你……」

  說到這裡，關俊彥扭頭看了眼諫山冥，發現後者的眼神依舊清澈? 沒有半點被「黑」浸染的姿態。掛在胸口的殺生石碎片也差不多，陰氣內斂? 一片死寂。

  這才想起來，狐狸精前不久剛進入自閉狀態? 潛心修養。

  「呃……剛才和本願寺顯如幹了一架，她消耗有點大? 去睡覺了。你知道的? 她睡覺? 除非自然醒，否則誰都叫不醒她。」

  紅葉點點頭，狐狸精能睡這一點，她確實知道。

  當初會被安倍吉平識破，也有睡迷糊了，疏於防備的原因。。

  「本願寺顯如？」

  身後傳來了男人的聲音，一身白色狩衣的少年御風而來，身後跟著一隻巨大的青色鷺鳥。

  「來了啊，比預想得要慢。」關俊彥收刀，微笑轉身。

  「因為小雪說了兄長在這裡，我的式神也有不小的損耗，有的還受了傷。」

  來人的同樣露出微笑，嘴角的弧度莫名相似。

  正是許久沒見的便宜弟弟，關浩二。

  「不錯，比以前穩重多了，也厲害多了。」關俊彥拍拍自家老弟的肩膀。

  系統數據，智力破百，中級陰陽師，放眼整個世界都是傲人的進境，但和鬼王級的紅葉比起來還差了兩個境界。

  就算紅葉有傷在身，就算與神樂澪、八神剎那兩名T4成員匯合，想要與之對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順帶一提，神樂澪和八神剎那也已經到了，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不去打擾兄弟重逢。八神剎那還發現了岩永琴子的存在，對著她打手勢。

  關浩二和以前一樣，撓了撓頭，實誠地說道：「因為不想被兄長甩得太遠。對了，兄長，你剛才說本願寺顯如，他不是佛教聯合的……」

  「你知道？」關俊彥面露訝色。

  「呃……」關浩二臉部的肌肉顫了顫，還是老實承認，「知道。」

  超越者的相關情報一直遭到嚴格的管控，不是相關人士，就算是劍聖都不一定能接觸到。

  高町恭也就是典型的例子。

  年輕時遊走世界各地當保鏢，很少在一個地方過多停留，接觸得面足夠廣，深度卻差得遠，而超越者基本都是千年王八萬年龜，不挖得夠深根本遇不到。

  人到中年，不怎麼往外跑了，但爭強好勝的念頭也淡了，過起了半隱居的生活。

  當然，他有心找一定能找到，至少飯筱長威齋家直肯定不會躲著他。

  問題恭也是後宮男主啊，老婆多，孩子也多，光家事都顧不過來，總不能讓飯筱長威齋家直登門拜訪，求著你接受指點，劍道之祖的臉還要不要了？

  高町恭也都不知道的事，關浩二卻很清楚，再加上他異常迅猛的進境，由不得關俊彥不起疑心。

  「看來這段時間，你的經歷也不尋常啊，連超越者的身份都知道了。」

  三字名詞一出，八神剎那淡定不能。

  「超越者？你和超越者打架了？」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從來沒聽你說過，你身上的變化是不是也和這事有關？」

  神樂澪和剛走過來的岩永琴子也投來目光。

  「是有不小的關係。」關俊彥也沒想過要瞞，只是沒來及說，「就在中午的時候，我應約拜訪毒島家，本願寺顯如過來找茬，就和他幹了一架。」

  「贏了？」關浩二此刻的眼神又回到了當年盲從兄長時的狀態。

  「想什麼呢。」關俊彥翻了個白眼，「沒被打死已經很不容易了。能站在這和你們說話，還是託了好幾位前輩的福。」

  「有沒有受傷？」

  行動派的八神剎那一個瞬身靠了過來，抓著關俊彥的胳膊就不鬆手。

  後者連忙安撫：「我很想說沒有，但對手是超越者啊，放心，都好得差不多了，鬼王的體魄還是很靠譜的。」

  「太好了。」八神剎那這才鬆了口氣，「不過你都能和超越者打了，還以為好不容易縮小了點差距。」

  「那就再追啊，你最有韌性，我知道。」連心魔都能用韌性扛過去。

  「嗯。」八神剎那笑逐顏開。

  後方的鬼女紅葉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難看：

  「無法認同……無法認同……」

  憤怒的聲音與炎氣一同變得高亢，最後更是以實質的方式宣洩開來，如同火山噴發。

  「艹！」

  關俊彥根本沒想到紅葉會和六月的天一樣，說變臉就變臉，只能邊罵，邊出劍。

  儘管失了先手，無法完全抵消，可只要稍作遲滯，便足夠身後的眾人撤。八神剎那跑得快，可以帶岩永琴子，神樂澪和關浩二慢一些，但都各有手段，自保無虞。

  後撤幾步，找到進可攻退可守的平衡點，關俊彥終於有閒暇質問：「你又發什麼瘋？」

  鬼女抬頭，雙眼竟是比鬼人化的關俊彥還要赤紅：「你這樣的男人，竟然和姐姐大人——」

  「我這樣的男人怎麼了？」

  關俊彥表示嗶了POI了，鋼鐵直男惹你了？擱著又凍又烤的，你咋不來個*****呢。

  「閉嘴，你這花花公子，竟敢欺騙姐姐大人的感情，殺了你，絕對要殺了你！」

  殺意越重，鬼氣越重。

  與關俊彥一樣，紅葉這半路換種族的閨女也是鬼氣越重，鬼化越重。

  關俊彥不敢大意，隨即提高鬼氣輸出，進入虛化狀態，脾氣也跟著暴躁起來：

  「到底誰才該閉嘴，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說話。」

  紅葉還真就閉嘴了，火焰在眼前匯聚，化作猩紅衝擊，威力足以媲美腓骨大炮。

  關俊彥不甘示弱，以虛閃回應。

  老子看在狐狸精的面子上給你臉了，你不好好接著，就別怪我行使姐夫——劃掉，同盟者的權力，代她好好教訓你。

  黑色與紅色的咆哮正面碰撞，相互抵消。

  霧散的靈子與鬼氣之後，刀光閃亮，如同新月。

  此時的紅葉已經進入了完全鬼化狀態，美麗的面容爬滿鱗片，雙手雙腳變成類似爬行動物的利爪，速度和力量都更上一層樓，搭配火焰帶來的爆發力，速度竟是趕上了以近戰見長的關俊彥，不給他拉近距離的機會，打算就這樣將他風箏到死。

  但關俊彥只是以近戰見長，遠距離的攻伐手段並不缺少。

  「狒狒王！」

  隱藏在妖氣雲中另一隻式神，「禁鬼弓」所化的白骨狒狒從天而降，攔住紅葉的去路。

  雖然立刻就被紅葉以火焰與暴力強行撞開，卻給了關俊彥出招的機會，「疾風步」發揮到極致，進入瞬步即神通的領域。

  一步越音！

  慢了一拍的紅葉只得故技重施，以火焰爆發爭取時間。

  關俊彥早有預料。

  「月牙十字沖！」

  劍壓交叉開路，接著飛起一腳，踹中紅葉的腹部，將她踢得側飛出去。

  而後，腳步再轉，繼續追擊。

  紅葉表情猙獰，強行調整態勢，五指攥緊，對關俊彥使用「炎拳」！

  然而，這種單純直白到可愛的攻擊怎麼可能打得中關俊彥？見太多了，身體一轉，兩把打刀脫手擲出，自己則依靠些微反作用力輕鬆變向。

  鬼滅之刃的威脅紅葉不敢掉以輕心，另一隻手發出冰拳抵擋，但等她將刀凍住，眼前的關俊彥已經到了她的背後，一巴掌糊上她的後腦，將她按在地上。

  「嗷嗷嗷嗷——」

  被打臉的紅葉顯如狂暴，幾乎失去人形，變身成一頭大爬蟲，或者說小暴龍，在人類之前主宰地球的那種。

  但此時，關俊彥也長出了牛角，完全鬼化，抓著紅葉就是一通猛摔。

  摔得七葷八素，仍不罷休，馭來兩把鬼滅之刃，瞄準紅葉肉最多的地方。

  他現在多少能理解那位劍道之祖的感受，鬼族這種容易上頭，且一上頭就不管不顧不要命的作風，除了殺，真就只能用這種方式。

  就在雙劍落下的一刻，關俊彥心中警兆突生，一抹清輝自上而下，直插自己的心。

  雖然及時抽身躲過，但也因此失去了對紅葉的束縛。

  幸運的是，局面沒有快進到腹背受敵。清輝在關俊彥離開後，不再追擊，而是轉了彎落在紅葉的身上，壓制她的暴走。

  隨同清輝一併灑落的，還有一道介於虛實之間的朦朧迷障。

  遮天蔽日，封鎖空間，迷障的內部隱約可見一座純白的宮殿，聖潔高貴又堂皇大氣。

  「那是——！」

  岩永琴子和邪見面面相覷。

  「何方高人，請現身一見。」

  關俊彥一邊通過血條尋找，一邊朗聲道。

  「嗯，早該見一見了，以前一直被人攔著。」

  清輝縱地，在紅葉身前凝形。

  這是一位貴婦人，主色調同樣是白，卻比雪女一族更加的冷眼高貴。

  姿容端麗，卻又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嫵媚，眉心點綴著一輪彎月，讓典雅雍容與妖冶風情完美融合，綽約的風姿，令人自嘆不如，哪怕迷障之中有著多位優秀的女性。

  貴婦人沒有在意暴龍體表的高溫烈焰，張開雙手，摟住紅葉的脖子，輕聲道：

  「姐姐，別鬧了，再鬧下去你就真的危險了。」

  不是指關俊彥，哪怕處於牛頭惡鬼狀態，他仍努力保持克制。

  這裡的危險是指紅葉自身的狀態，原本就受了本源流散得重傷，越是鬼化，本源消耗就越多。繼續打下去，不需要關俊彥下殺手，她自己就會落到透支等死的悲慘境地。

  可能是清輝帶來的清醒，也可能是「妹妹」真切的呼喚，暴龍眼中的狂亂終於消散，深度鬼化的狀態也隨之解除，她將腦袋擱在貴婦人的肩上，輕輕地叫了一聲：

  「小月……」

  「沒事的，姐姐，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貴婦人微微一笑，隨即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關俊彥。

  「終於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