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兩個女人?(4000)

  千葉。

  一個神奇的名字。

  既是人的姓氏,比如之前提過的一刀流鼻祖千葉周作,比如「三分歸元氣,七分靠打拼」的扮演者千葉真一。

  也是縣名、市名比如千葉縣千葉市,關係類似東京都東京市。

  這不是隨便類比,千葉和東京本就關係密切。

  東京迪士尼樂園作為亞洲第一迪士尼樂園,知名度很高,可實際上東京迪士尼樂園壓根就不在東京,而在千葉縣浦安市。

  而這也正是東京和千葉關係的縮影。

  千葉是東京的影子。

  東京不太看得上這個影子,卻離不開影子。

  千葉不想當影子,卻又無法擺脫東京。

  也算是一種古怪的共依存?

  對此,關俊彥這個外來的靈魂沒什麼看法,非要說的話——還挺便利的,影子離本體足夠近,交通也很方便,至少比奧多摩到東京市方便,乘坐雪之下家的專車,豐田定製款黑色高級轎車,花不了多少時間。

  將鬼人核心「鬼種之魔」的消耗恢復得七七八八,車輛已經來到千葉境內,沒過多久又進入千葉縣真正的核心,千葉市,也是雪之下家真正的根基所在。

  剛剛進入市區,關俊彥就感覺到了異常。

  妖氣的濃度太高了。

  雖然遠比不上奴良組的大本營浮世繪町和「京都百鬼夜行」的大本營京都西郊,但已經形成了相當規模的妖氣雲。

  「千葉有很多妖怪嗎?」關俊彥問前方的雪之下老爹。

  因為事有反常,雪之下老爹沒帶司機,自己親自駕車。

  「應該沒有吧,至少我從來沒有見過妖怪。」雪之下老爹答。

  「也許是見到但不知道是妖怪,妖氣能夠扭曲人類的認知,我換一種問法,千葉偏向靈異類的都市傳說多嗎?」

  「不多,我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只聽過『八尺大人』和『裂口女』兩種。」

  「那樣的話確實不多。」

  「關先生有需要,我可以命人調查,半小時內就會有結果。」

  什麼是地方豪族,什麼是地頭蛇?這就是了。

  「不必,找兩個妖怪過來問問就知道,請叔叔繼續開車……算了,還是找個地方先停下來,深呼吸,我怕嚇到你。」

  雪之下老爹吞了口唾沫,惴惴地將車停到路邊。

  徹底挺穩的一刻,一人霸占後排兩個座位的少年猛然抬頭,雙眼赤紅? 額頭上也長出了鬼族特有的角。

  所謂鬼人? 平時是人,動用鬼氣的時候才會有鬼的特徵顯現。

  關俊彥的鬼種來源於三大鬼王之首(不看實力? 看資歷)的酒吞童子? 對其他鬼族有著天然的威壓。

  不一會兒,就有一隻通體紅色? 身高只有幾十公分的小鬼來到車輛附近,戰戰兢兢地開口道:「鬼? 鬼王大人。」

  「上來說話。」

  關俊彥身體端坐不動? 單純操縱鬼氣打開大門,因為很囂張地坐在空間,留下的半個身位正好給小鬼容身。

  「謝謝大人。那個,大人好像有點眼熟……」

  「我可是今天才當上鬼王。」

  關俊彥冷哼一聲? 在大江山待久了? 很清楚該如何和鬼族打交道,和妖怪差不多,以力壓人,以威壓人。

  小鬼被壓得渾身發顫,卻還在堅持:

  「可? 可真的眼熟,好像在哪裡……想起來了? 是公主殿下的發下來的照片,對? 一個男人的照片。公主殿下說,他和她是一蓮托生的關係? 見到他等於見到她。」

  關俊彥嘴角一抽? 鬼氣和威壓瞬間弱了下去。

  「你家公主是不是岩永琴子?」

  「是? 那麼您真是那位——」

  「沒有意外的話,就是我了。」

  關俊彥有點無奈,但也沒覺得多麼意外。

  合法蘿莉最獨立自主,同時也最有騷想法,不放過任何一個宣揚關係的機會。

  既可以宣示主權,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更加便捷地借用彼此的力量。

  以琴子在小妖怪中的影響力,公主殿下有駙馬的事實十有八九已經傳遍整個日本。

  「既然是琴子的部下,我就單刀直入地問了,上面的妖氣雲是怎麼回事?」

  「那是公主殿下出巡的儀仗。」

  「儀仗?琴子現在就在千葉?」

  「對啊。」小鬼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疑惑,仿佛在說大人您不知道?

  代表沖的關俊彥差點沒忍住爆粗口,我知道個蛋蛋。

  岩永琴子東奔西跑是常態,又不會事事都說。

  就算說了,我也不知道,手機在中樞手上,日常交際也是他負責。

  他因為虧空巨大,急著去休養,什麼都沒交待就走了,還好吧手機留了下來。

  「她現在在哪?在干什——算了,還是我自己問吧。」

  編輯一條信息給琴子發了過去,對面回得很快,就一個定位。

  意圖很明確——見面聊。

  關俊彥一邊熟練地打開導航,一邊對雪之下老爹說道:「我要先去見一個人,有她幫助,調查會更加容易,叔叔是先回家還是和我們一起去?」

  「我……跟你們一起去,看到這幅光景,我……不太敢一個人開車。」

  雪之下老爹自問心理素質足夠好,家中老婆強勢,女兒叛逆他都能心平氣和地對待,看到關俊彥的鬼人化和長相兇惡的小鬼也能很快恢復鎮定。

  只是,將目光從後視鏡上收回之後,他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

  原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瞬間變得光怪陸離。

  在街頭巷尾,在綠化帶,在樓與樓之間的間隙,都能捕捉到奇形怪狀的身影,有一些他能和傳說故事對上號,更多的是對不上號。

  「這……就是世界的真實?我……是不是瘋了,看到不存在的幻覺?」

  「這其實是認知的問題。」

  關俊彥拍了下雪之下老爹的肩膀,度過去一道與鬼氣無關的靈力,幫助他平復心情。

  「我剛說過,妖氣能扭曲人類的認知,讓普通人無視妖怪的存在。不過扭曲是有限度的,只相當於一般程度的暗示。因為我的存在,你對妖怪的認知被強化,妖氣的扭曲也就失去了作用。叔叔看到的這些妖怪對人類沒有危害,它們只是單純的存在。」

  琴子麾下最多的就是這種存在,想小鬼這種能說話的已經屬於少數。

  雪之下老爹苦笑:「雖然你這麼說,但剛接觸到這樣的存在,心裡還是會感到不安。」

  「那勞煩叔叔繼續開車?去這個地方。」關俊彥對此表示理解,順手把手機遞了過去。

  雪之下老爹瞄了一眼,又是一怔:「你確定是這裡?」

  「對啊,這裡不對勁?」

  「沒有不對勁,不,有不對勁,也不是……那就是我家。」

  ◇◇◇

  作為千葉最大的豪族,最大的地頭蛇,雪之下家從不會假惺惺地標榜自己是普通人家。

  住處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公寓或者獨棟小樓,而是當之無愧的豪宅。

  位於千葉市最佳地段,交通、風景、環境、人文兼具的黃金位置,也是千葉市最大的富人區。

  別的不說,單是路面寬敞程度就不是普通住宅去能比的。

  區域內有專業的安保體系,常年有警察巡邏,沒有通行證想進都很困難。

  當然,對於岩永家真正的核心琴子小姐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甚至可以反客為主。

  堂而皇之地霸占了物業辦公室,坐在主位上優哉游哉地享受著小妖怪們的伺候。

  兩隻拍拍犬,一個用前肢舉著餅乾,另一個用勺子攪拌咖啡,還有山精木魅之流或者托著餐巾,或是搬運其他點心。

  這是岩永琴子生活的常態,日本皇室公主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因為小妖怪們是真的把琴子當成至高無上的公主在侍奉,琴子也很努力地回應著它們的期待。

  新茶泡好的時候,一隻肚皮圓滾滾的狸貓一彈一彈地滾了進來,用人類聽來有些怪異的聲線報告道:「公主殿下,關大人來了。」

  話音未落,辦公室的大門應聲打開。

  琴子站起身,卻噘著嘴:「太慢了,比我預計的晚了五分鐘,你沒有全力跑過來。」

  「坐車來的,我這次是……」

  剛要解釋,琴子突然靠近,鼻頭翕動,左聞,右聞。

  「有女人的味道,不,女鬼的味道,糾纏的這麼深,難道你出軌了?」

  「出你個頭的軌啊。」關俊彥一發手刀敲頭,「你聞到的是萃香姐——酒吞童子的味道,這副身體是用她的『鬼種』『轉生』而來。」

  說著釋放出部分鬼氣,順帶又表演了專屬藝能——現場長角。

  「『轉生』?」琴子吃醋撒嬌的表情一收,「發生什麼事了?」

  「之後再跟你解釋,有誰在裡面?」

  關俊彥一個閃身將琴子護在身後,紅色的眼睛盯著另一側的門扉。

  下一秒,門扉大開,一個和領路的小鬼一般高的綠色妖怪跳了出來,大喊:

  「我感覺到了鬼王的氣息,是誰?琴子小姐可是殺生丸大人的貴賓——啊,原來是你這混小子。」

  綠皮妖怪認識關俊彥,關俊彥也認識他,叫了聲。

  「邪見爺爺。」

  犬妖貴公子殺生丸的跟班,在妖怪界名聲不小,實力也很不錯。

  「別叫我爺爺,打傷大小姐的帳,還沒跟你算呢,你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

  「大小姐?哪一位?」

  「永遠小姐,不要告訴我你忘了。」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

  「沒忘,沒忘。」

  邪見說的是關俊彥在半妖之里居住的幾天,和各路高手過招練習,其中就有殺生丸的女兒永遠,也是用刀的,刀法不俗。

  「那是正常切磋,點到為止,只砍掉點頭髮。」

  「只砍掉點頭髮?那可是殺生丸大人的特徵,你竟然說只,你你你——」

  「邪見爺爺是世界上第一殺生丸大人控。」琴子小聲提醒。

  「看出來了。」關俊彥點點頭,「對不起,是我失言了,之後會登門賠罪,向殺生丸大人,向永遠小姐。」

  「這還差不多。」邪見哼了一聲,多少有點傲嬌的意思。

  「邪見爺爺?怎麼樣了?」琴子看了眼裡間,問。

  「勉勉強強。」邪見抹了把額頭,額頭上的高帽早就被丟到一邊,「總算是用我的妖力和人頭杖抽取的效果控制住了,暫時。」

  「連邪見爺爺都?」琴子的表情變了。

  「那股力量很厲害,恐怕是殺生丸大人那樣的——不,肯定不如殺生丸大人,殺生丸大人一定能解決。」

  「麻煩了。」

  後半句直接忽略,超越之下,最頂峰的妖怪,殺生丸級別的存在。

  「什麼麻煩?」關俊彥問。

  這個時間點,一人一妖的對話內容,搞不好就和自己要處理的問題有關。

  「是雪之下陽乃,她的身體出了問題。」

  「你剛才說誰?」只站在辦公室門口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闖了進來。

  「這位是——?」

  琴子問關俊彥。

  「陽乃小姐的父親,通過關係找到店裡,也是他載我來的千葉。」

  「原來如此。」琴子對雪之下老爹點頭致意,「我是岩永琴子,是陽乃的朋友,叔叔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岩永……陽乃在東京受你關照了。」

  「我也受了她很多關照。冒昧來到千葉本該登門拜訪,但目前得狀況似乎不允許,只能出此下策,希望叔叔不要見怪。」

  「怎麼會?岩永小姐為陽乃如此費心,感激不盡。」

  不愧是上流社會的生意人,雙方的社交辭令隨口就來,當然雙方也知道時間緊急,很快切入正題。

  「陽乃現在怎麼樣了?」

  「這個還是問本人比較好。」

  休息室的大門完全打開,一頭白髮的諫山冥攙扶著同樣是一頭白髮的雪之下陽乃走了出來。

  和照片相比,陽乃的氣色好了不少,白得不慘,紅也沒那麼深,只是看上去有些虛弱,先叫了聲父親,又對琴子道:

  「謝謝。」

  「不用謝,雖然方式有差異,但你遲早要踏入這個世界,就當是先期投資。為了保證投資不虧本,我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超出常識意義上的。」

  陽乃早有準備:「我看到了……火焰和冰山,還有兩個女人……一個紅,一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