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傳,濮水之南,青丘之山,有神狐之國。
相傳西漢初期,人類在此建立縣城,被神狐所擾,不得不將縣城遷移至濮水之北,命名為離狐。
直至唐朝天寶元年正式更名為南華縣,斷續存在九百餘年,神狐傳說始終不絕。
青丘之國,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
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見之則吉,令人不逢妖邪之氣。
七魄之四力魄便落在此處,如今的地名是山東省菏澤市東明縣,當地的壯膜、香肚、火燒非常有名。
只可惜關俊彥不是來旅遊的,接待他的也不是人類,不按人類的飲食習慣。
一隻妖鳥,長頸赤喙,羽毛艷麗,說話非常不客氣。
「好大的狐臭味,還混著死屍的味道。當年是怎麼說的,打死都不回來,死也要死外面,現在後悔了,想要落葉歸根了?我告訴你,沒門!」
關俊彥嘴角牽扯,看來妖怪里也有嘴臭的,好不容易才按下祖安大舞台,有媽你就來的念頭。
妖鳥不依不饒:「你那是什麼眼神?有意見你就說啊,你是那隻母狐狸的姘頭吧,是不是沒長鼻子,聞不到這麼大的騷味。」
「差不多就行了,老祖讓我們來,是迎接客人,不是讓你抱怨罵人。」
又有一隻妖怪到來,這是一隻很毀童話的妖怪,
通體赤紅,人面魚身——一條大魚長著人的臉,不是上半身人,下半身魚,很戳LSP的那種。
但這才是種花家最古老的人魚傳說。
英水出焉,南海注於即翼之澤。其中多赤鱬,其狀如魚而人面,其音如鴦鴛,食之不疥。
「見過赤鱬前輩。」如今的關俊彥,已經能用平和的心態對待各種奇形怪狀的存在。
「我呢?」妖鳥哼聲道。
關俊彥看了它一眼,呵了一聲,沒有下文。
「居然敢無視我,沒禮貌的小鬼。」妖鳥瞬間炸毛,「看來你不僅是沒長鼻子,更沒張眼睛和耳朵,信不信我讓你——」
「閉嘴。再管不住那張嘴,你自己和老祖解釋,小友已經說出了你的根腳。」赤鱬先呵斥,又對關俊彥道,「小友別見怪,我這位老友就損在這張嘴上,沒少因此吃虧。」
關俊彥笑而不語。
那一聲呵,就是關鍵。
這妖鳥和赤鱬、神狐一樣都是青丘國的妖怪,《山海經》中記載:「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
有這張嘴不停第罵人,想被迷惑都很難,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狐狸精的克星。
以前閒著無事,和狐狸精閒聊的時候,沒少聽她罵鳥。
當時只覺得狐狸精是自己作的,現在看來根本是一丘之貉,一個巴掌拍不響,都不是好鳥,不愧是山南山陰的鄰居,一個討打,一個討罵。
當然,狐狸精畢竟是自家的狐狸,關起門來打是一回事,在外面肯定是要維護的。
要不是只有一魂,殺生石的陰力也被羅翠蓮以概念壓制,關俊彥不介意動手,讓妖鳥知道厲害——一隻比半死不活的狐狸精還不如的死鳥,有什麼好橫的。
名為灌灌的古老妖鳥其實早就死了,比狐狸精死得還早,死後被大能者以秘法留下魂魄,成為青丘之國的祖地守護靈。
赤鱬也差不多,妖怪壽命雖然比人類長久,終究不是無窮無盡,堪不破超越關卡,依舊難逃死亡。更別說,赤鱬和灌灌對於人類來說是相當好的素材。
青丘古國能存續至今,十有八九是託了那位大能者的福,至今都在鎮守這片土地,為妖怪提供庇護。
也只有他可以驅使赤鱬、灌灌為關俊彥引路。
「兩位前輩是青丘的老朋友嗎?」
「誰和那個死狐狸是朋友啊,孽緣。」灌灌依舊祖安。
「我們是差不多時間化形的,不過她很早就離開了。」赤鱬依舊儒雅,「我們會先帶你去狐族祖地,你將寄魂之石至於此處,我們會將殘存的氣運分潤於她。如果她還在鬧彆扭,不願意接受,你就告訴她,老傢伙就剩下她一個,我們希望她走得更高更遠。」
「一定轉達,代青丘謝過兩位前輩。」關俊彥躬身行禮。
「別,我寧願和死狐狸對罵,也不要這樣。」灌灌打了個哆嗦,「有時間,讓她回來看看吧,狐族也好,妖怪也好與過去大不相同了。」
「會的。」關俊彥點頭答應。
「這麼幹脆,你和死狐狸不會——」灌灌笑聲刺耳。
關俊彥神色如常:「我猜不准她的心思,不過嘛,等我神魂歸一,可以試試看把她綁回來。」
「對對,就要這樣。」灌灌豎起一根爪子,「死狐狸就是欠打。」
「你也一樣。」赤鱬沒好氣道,「你們兩個添了多少麻煩,你們不知道啊。我就算了,習慣幫你們善後,老祖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知道知道,我已經死了嘛,只能看門,以後就讓死狐狸來還。」灌灌滿臉得意。
「你啊。」赤鱬無奈地嘆了口氣。
關俊彥聽著會心一笑,還說習慣孤單,這不是有朋友嘛。
「可否請兩位前輩說說她以前的事,我還挺好奇的。」
「非要說的話,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死狐狸以前可囂張了,知道離狐縣嗎?就是她乾的。」
一人、一魚、一鳥。
三道殘缺不缺的靈魂沿著青丘古道一路向上,前往山南之地。
而在青丘之山的最高處,一位容貌俊美,雌雄莫辨的古老者,收回目光,背後青、黃、赤、黑、白五色光華隨著呼吸時隱時現。
羅翠蓮的老朋友們都將目光集中在關俊彥的身上,唯有他不同,從始至終,他都只看妖族。
他曾為妖族興衰,入世逆天而行,可惜最後功敗垂成,自己也淪為他人坐騎多年,但他從未後悔過。
遠在異國他鄉的狐狸精殘魂生出感應,雙眼酸楚。
年少時離經叛道,沒有誰可以理解她,唯有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祖在她離開時說了一句話,讓她終生銘記。
「天下雖大,其一人可往。」
是該踏出那一步了,自作聰明的禿驢,明哲保身的忍者,待價而沽的劍士,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算計?
「諫山黃泉,妾身與你做一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