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出深紫色的夜空中,一圈圈漣漪瘋狂擴散。
如同天神怒吼,震動蒼天,大地與之共鳴顫動。
一道紫雷光柱緩緩滲透出漣漪陣陣的雲層,如同一道匹練當空展開。
紫雷下方,神樂澪雙手握刀,臉上血色褪盡,卻依舊咬牙堅持,牽引那道雷柱。
與此同時,八神剎那渾身肌肉繃緊至極限,好似長滿之弓,又在下一個瞬間化身離弦之箭,朝著奈落電射而去。
雖是兩手空空,卻比手持武器更為凌厲。
有觸手試圖攔路,卻見女忍者手中血光涌動,倏忽間已被撕撐碎片,同樣顯現出血色的眼眸挑釁式地看向奈落。
後者微微一笑,主動向後退了一步,並不與決意死戰的八神剎那硬拼。
困獸猶鬥最是危險,我奈落已是必勝,何必與你爭一時之氣。
你喜歡撕,那就隨便撕好了。
些許血肉,無關緊要。
然而,奈落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退,八神剎那也跟著一退,退到血肉世界的外圍,退到神樂澪的身邊。
雙手彎曲如勾,狀似瘋魔,一爪抓碎了一頭雷獸的天靈蓋。
此時,這頭雷獸正要攻擊牽引神雷,無暇分心的神樂澪。
隨手將雷獸的屍體丟開,八神剎那用帶血的手抹了抹嘴唇,仿佛在塗抹唇彩,而後紅唇開合:「其他的敵人交給我,澪姐專心出刀。」
論破壞,比殺傷,擁有神刀的神樂澪是T4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即便不局限在T4的層次,也足以排進前列。
神樂澪點頭,吐出一字:「好。」
一字落定,雷刀猛然揮落,雷光匹連在天地之間傾斜掛落,炸向位於重重保護之中的傳奇妖魔。
奈落臉上的多餘表情終於散去,露出鄭重其事的罕見神色。
金色的瞳孔收束,如同昆蟲,死死盯住那道最強也是最後的神之雷。
扛過了這個,就是自己的勝利。
不需要再有保留,不需要再有顧忌。
成敗在此一舉。
比人類更加俊美的妖魔張開雙手,周身綻放出比血液更加艷烈的赤紅光輝。
這光匯聚成球體,好似一輪血月將奈落包裹其中,並在不斷膨脹。
這是它通過數十年研究,直到最近才掌握的結界之力的顯化,放眼日本乃至世界都是出色的防禦技能。
雷光匹練降下,紅色血月上升。
最終在距離地面差不多十米的地方相遇。
難以形容的波動以碰撞點為中心散開。
空氣因為力量的波動,現實瘋狂外流,接著又因為低氣壓倒卷而回,一推一拉之間,原本遍布空中的毒蟲「最猛勝」仿佛被絞肉機絞過,紛紛化作細碎肉末。
然而此時的奈落已然無心去管,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血色結界之上。
因為神雷的「重壓」,結界正在緩緩向下凹陷,但也不是一點功效都沒有。
神雷的並非固態,而是流體,在壓迫的過程中會不斷崩解,像是水滴那般四散迸濺。
雖然這些水滴同樣有著不小的殺傷力,會對自己的分體造成傷害,但只要不傷到本體,奈落就可以接受。
崩解的雷光越來越多,在血月結界的周圍營造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奇妙場景,神雷浩瀚無垠的威勢也在這片奇景中逐漸被削弱。
當血月由正圓變為橢圓之時,神雷的前進停了下來。
「澪姐!」
將周圍所有雷獸清空,不給奈落絲毫利用機會的八神剎那憂心忡忡。
她很清楚,雷霆打的就是一波流,一波推不掉,之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正打算鼓盪剩餘的血氣,配合神雷來上一波決死突擊,卻突然察覺什麼,低頭看向腰間。
聽到八神剎那聲音的神樂澪身體搖晃,口鼻溢血,仍舊屹立不倒,用力咬破嘴唇,發出一聲與形象不符的叱喝:「斬!」
聲如聲明敕令,散落淚珠竟是再度聚攏,融入已有散亂之像的雷光匹練中,隨著奉刀巫女的素振動作,化作巨大雷刀。
與此同時,奈落身上的妖氣瘋狂暴漲,不計損耗地注入血月結界之中,竟是讓血月與天空中的明月相映生輝。
神樂澪一腳踏出,一刀斬下!
雷刀同樣是一刀斬下。
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驚心動魄的痕跡,斬在那那輪空前暴漲的血月之上!
神雷與結界的碰撞再上一個層級。
雷刀深深嵌入結界,如開山一半停滯不前。
奈落一直都保護得很好的人類身軀晃動不止,步步後退。
神樂澪則是遍體鱗傷,裸露在外的雙臂上皆是細碎傷痕,宛如一碰即碎的瓷器。
刀鋒上崩碎出一個細微裂口,眼見著就要支持不住。
就在這時,渾身浴血的神樂澪突然笑了,整個身體壓了上去。
這一壓,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個稻草。
不堪重負的雷刀砰然斷裂成兩截。
年輕的巫女重重撲倒在地面。
頭頂上那輪血月也轟然炸裂開來。
終於掙脫束縛的雷刀將血月後面的奈落斬成兩半。
神樂澪這最後的一刀,終於確實傷到了這尊傳奇妖魔。
倒在地上的巫女勉力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奈落的上半身,似乎是在用眼神詢問:「這一刀如何?」
「很好。」只有一半身體的奈落仍能說話,毫不吝惜讚許,「但我不是人類,不會這樣死去,所以很遺憾,永別了。」
深埋於地下的樹妖得到本體命令,能夠吸收血肉的根須刺破地面,要將動彈不得的神樂澪化為養料。
卻在破土而出的剎那,被人搶先一步,那人才是真正的剎那,八神剎那。
她沒有打出搏命的最後一擊,還留有幾分力氣,抱起神樂澪的身體拔足狂奔。
「這個時候才想走是不是太遲了?」
奈落沒有去管下半身體,上半身自動浮起,先前布下的用以封鎖後手一一出現。
先前的八神剎那尚且逃不掉,何況是現在傷疲交加?
只活動了幾秒鐘,便重新落入「牢籠」的八神剎那卻像是在找死般,伸出一隻手搖了搖:「不是哦,現在剛剛好——你看!」
奈落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什麼都沒有看到,正想開口詢問,猛地一百八十度扭頭。
只見頭頂刀光乍現,以不遜色八神剎那多少的恐怖速度,劃出一輪弧月,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