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是從哪冒出來的?
——比企古八幡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這裝束是神樂家的小巫女?這么小就開始巫女修行,不愧是神道世家。
果然,上流社會也有上流社會的痛苦,當然天龍人的快樂,普羅大眾也體會不到——關俊彥的那句調侃,八幡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他喜歡多想,由比濱結衣可沒那麼發散的思維,笑著挪了過去:
「好可愛的孩子,你也是天照大神宮的巫女嗎?」
「巫女?」女孩歪了下腦袋,一根手指戳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才點頭,「嗯,爸爸說過,這是巫女服,媽媽是巫女,櫻也是巫女。」
「櫻,是你的名字嗎?真好聽。」由比濱結衣哄孩子還是有一套的。
「嗯嗯,媽媽取的,櫻很喜歡呢。」
「你的媽媽在下面的隊伍里?」
「是哦,媽媽是最漂亮,最厲害的。」
「肯定是的。」小孩子崇拜爸媽嘛,由比濱結衣覺得自己很懂,「偷偷告訴姐姐,你的媽媽是——」
「媽媽是——」櫻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正要說話,突然扭過頭,「啊,爸爸叫我了,我要走了,哥哥姐姐們再見。」
小手從指變成了揮舞,說完一溜小跑鑽進後方的樹林,雖然是個小短腿,跑得卻很快,一下子就不見了。
由比濱結衣都沒來得及攔,下意識地想要去追,結果才站到一半,直接倒在地上,痛苦地眼淚都出來了:
「麻了……」
「久坐之後,不能這麼快起來。」
雪之下雪乃表示無奈,挪到少女身邊,讓她平躺下來,自己幫她揉腿,緩解酸麻,看得出來她也有過類似經歷,所以經驗豐富。
這種女孩間的互動,八幡肯定不會參與,他望著櫻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們有沒有覺得她像一個人?」
「是神樂同學吧。雖然感覺不太一樣,但確實很像。」雪乃點頭道。
「誒?」由比濱結衣後知後覺,「可神樂同學和我們差不多大,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女兒,這是犯罪。」
「沒人說是神樂同學的女兒,為什麼不能是妹妹?」
這一次換八幡無奈,你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
「我之前有查過,媛巫女似乎有不能結婚的傳統,但神官沒有。」
如果放在種花家的某些烏煙瘴氣之地,這波肯定會變成對女性的壓迫,進而開始打拳,開始氣抖冷。
不過在日本嘛……
「你居然會去查這種事……」雪乃眼角上揚。
「所以說男生啊——」結衣也眼神也變得險峻起來。
「別這麼看著我,只是好奇,單純地好奇。」八幡表情一僵,不耐煩地揮了下手,「只聽說以前巫女有這樣的傳統,沒想到現在還保留著,說不定『媛巫女』需要從小培養——所以,某人之前說當巫女的想法……」
「嗚……」由比濱結衣瞬間萎頓,看神樂澪的巫女服那麼漂亮,她其實很想試試看來著。
「只是穿一下衣服也沒什麼吧。」雪乃力挺姬友。
「還是小雪好,我們一起試試看吧。」結衣一把抱住雪乃,玩起了貼貼。
「兩位,注意下場合,這裡不是侍奉部。」八幡自覺將眼神移開,卻又不由自主地偷看。
兩女這才反應過來,各自分開。
也正是這個時候,周圍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眾人紛紛抬起頭,望向天空。
原來,祭台的上方不知從何處飄來一些櫻花。
數量不多,但隨風飛舞的樣子很有美感。
有一些落在周圍的觀禮人群中,不少人伸手去接,似乎是想討個彩頭。
說來也巧,正好有那麼一片隨風飄著,打著轉來到比企古八幡的頭頂,少年伸手去托住,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
「才走了一個櫻,又來了一個櫻……不過是不是太早了點,這才新年第一天,難道剛才看見的是花妖?」
雪女,海女,花妖似乎還挺搭的,自己這個八幡大菩薩還是算了吧,當不起。
胡思亂想的少年沒有意識到,手中的花瓣正在緩緩消逝。
◇◇◇
當然不是什麼花妖。
如果,少年少女們沒有因為久坐而腿酸,跟著女孩一路繞到山的背面,一棵古老的櫻花樹下,就會看見一位他們都很熟悉,卻又顯得無比陌生的同學。
一襲古老的白衣,眼神和氣質沒有平時的隨意,取而代之的是居高臨下的淡漠,雙眸七彩琉璃,不似人類。
只有在見到一路小跑回來的女孩,才會有片刻的柔和。
「爸爸。」櫻甜甜地叫著,一腦袋撞了過去,結果從神官少年的胸口一頭穿了過去。
「只是一魂,和恐山那邊的我一樣。」關俊彥的天魂微微搖頭。
「誒嘿,好久沒被爸爸媽媽抱了嘛。」小櫻吐了下舌頭。
「那等祭典結束,就找媽媽去,爸爸暫時不在東京,也不方便來這裡。」
「嗯嗯。」
「在此之前,要守護好媽媽的家才行。」
「還有外公外婆,萬龜媽媽和千鶴媽媽的家。」小櫻舉一反三。
「小櫻真乖,外婆沒白疼你。」
唯一不需要參加祭典,神樂家唯一非神道成員,神樂紅子隱秘地出現在櫻花樹下,熟練地張開手。
「來,讓外婆抱抱。」
櫻張開手,卻又往後縮了縮:「不行哦,外婆,櫻最近吃得太多,很重會壓著外婆的。」
「越來越懂事了——沒問題?」
神樂紅子的目光從孩子身上移開,移到父親身上。不用參加祭典不代表無事可做,神樂紅子需要擔負起神樂家的安全,不讓那些蠢蠢欲動的東西影響到檯面上。
「當然,雖然斷魔淵比我想得要兇險一些,但父女同心,其利斷……魔。」
金的話太不吉利,我就是金啊。
「小櫻,遇到壞的妖魔鬼怪該怎麼辦?」
「妖魔,殺,妖魔,打!」小櫻的回答從說話還不利索的時候,就沒改變。
「這裡面的全是懷妖怪,那就——」
少年白衣飄揚,女兒的紅裙同樣飄揚。
父女二人的身體同時飄起,相互重疊。
「——卍解,千本櫻景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