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轉著諸般念頭,諫山黃泉把諫山冥禮貌地送出土宮家,又快步返回與後院相鄰的居所。
屬於土宮雅樂的主臥室房門緊閉,土宮神樂靠著牆壁六神無主。
聽到腳步聲,慌慌張張地迎了上來。
「黃泉,怎麼辦?不管我怎麼說,父親都不聽,現在連房間都不讓我進了。」
「冷靜點,雅樂大人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諫山黃泉輕聲安撫。
「可父親都那個樣子了,我,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啊。」
「在這裡干著急也沒用。我大概能猜到雅樂大人的想法,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因為某人敏感的立場。走,去你的房間,我們慢慢說。」
「嗯。」
「……」
一門之隔的土宮雅樂聽到少女們遠去的腳步聲,終於放下心來,一口強撐的氣也隨之卸掉,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以他如今糟糕的狀況,自然是耗不過精力旺盛的女兒,之所以還死撐,就是知道諫山黃泉能看清形勢,會把女兒勸走。
自己當年果然沒有看錯人,老友諫山奈落也沒有收養錯人。
土宮雅樂其實很清楚,諫山冥說得全是真的。
靈獸白叡由殺生石而生,雖然有土宮家代代疊加的封印,卻只能延緩,無法隔絕殺生石的侵蝕。
「白叡」名字里有白,本質卻是「黑獸」,以靈魂為食。
這才是土宮家主永遠奮鬥在一線退魔除靈的原因,為了給「白叡」餵食。
這還不夠,土宮家主還要將靈魂與「白叡」綁定在一起,對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對內相互壓制,才能保證「白叡」不去為禍,也為自己埋下了禍根。
歷代土宮家主既是「白叡」的使用者,也是人柱,所以不得善終,不得輪迴。
土宮雅樂很想打破這個連鎖,非常想,但作為土宮家的家主,他也不能讓土宮家衰敗在自己手上。
所以明知道自己不是使用殺生石的料,依舊強行去繼承「白叡」。
這樣既能保持土宮家的威懾力,也因為自己的低適性讓「白叡」很難發揮,進而想辦法永久性地解決「白叡」的問題——比如將自己和白叡永久鎮封之類的。
老實說,只要有人能斬斷土宮家和「白叡」的聯繫,並保證「白叡」不再為禍,他很樂意將「白叡」交出去,分文不取還願意倒貼錢。
但這個人,不能是關俊彥。
武尊一系的封殺令才剛剛發布,這個時候交出殺生石碎片等於資敵,一定會迎來武尊一系的打擊報復,那不是土宮家能夠抵擋。
如果剛才諫山冥不是這麼「好心好意」的提醒,而是直接動手來搶,土宮雅樂二話不說,直接倒地裝死,還會讓女兒和諫山黃泉一起裝死。
不是我們不努力,奈何敵人太強大,我們努力抵抗,還是沒能阻止。
這樣不僅解決了隱患,還營造出受害者形象,可以向「帝」乃至武尊一系討要好處,最差最差也可以讓土宮神樂以後的路好走一些。
和自己不同,土宮神樂資質極好,即使沒有「白叡」,也能闖出一片天,現在已經是僅次於諫山黃泉的超災第二戰鬥力,給她時間一定可以大放異彩,這樣土宮雅樂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可惜,關俊彥、岩永琴子都不是鼠目寸光的短視者,不會因為眼前的小利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秩序範疇」內的大局。
他們希望土宮家主動向他們求助,從而師出有名。
然而,在當前的形勢下,自己絕對不能主動求助。
不僅不能,還要將今晚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報告上去,哪怕代價是自己形神俱滅。
黃泉,神樂就交給你了。
一定要安撫好她,不能讓她行差踏錯。
強忍著靈魂的痛楚,土宮雅樂默默祈禱。
◇◇◇
同一時間,離開土宮家的諫山冥在一處沒有路燈,沒有攝像頭,沒有人煙的黑暗角落停住腳步。
自從人生跌入谷底,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黑色,仿佛那才是她的歸處。
現在多了一重「黑巫女」的身份,更是如此。
連平時最喜歡的穿的白色武垮也都換成了純黑的巫女服,本來是想把頭髮也給染黑,但被女主人和神主明令禁止——開玩笑,有人吃白毛特攻,怎麼可能讓你把最大的優勢給敗沒了。
白毛黑巫女轉過身,遙遙望了眼諫山家所在的方向,拳頭微微攥緊,又很快鬆開。
低下頭,在心中呼喚玉藻前之名。
「大人,我剛才表現得如何?」
「不錯。」狐狸精慵懶的聲音隨即響起,「尤其是最後的那一舔,不僅聰明,更和妾身的胃口。記住了,女僕不僅要學會取悅男主人,女主人的取悅也不能放下,不需要懷疑,你家女主人絕對吃這一套——這也是後宮和諧的妙招之一,好好學著。」
諫山冥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不等她開口,狐狸精先一步說道:
「想問妾身吃不吃這套?想問就直說嘛,妾身和小男人一樣,都屬於百無禁忌型的,不過現在的你還差的太遠。」
「謹遵令諭。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要動用您的力量,引發另一邊的您的共鳴?」
「白痴,剛說你聰明,怎麼又笨了。」狐狸精的聲音透著無奈,「這個時候共鳴,先前的『善意提醒』全都成了表面文章,你家女主人的形象也會毀於一旦。妾身倒是不介意,你……嘛……」
「是我的錯,我之後會向女主人請罪領罰。」
諫山冥的手不自覺地划過自己的臀部,那裡有著特製的教鞭鞭打的印記。
「請罪之中,包含妾身與你所說的一切?」
「是。」
「嘿?」狐狸精聲音里透著玩味,「你是我的『巫女』沒錯吧?」
「但我同樣是主人的女僕,而且,大人您是希望我這麼做,才故意這麼說。」諫山冥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八十分的回答,妾身對你的評價越來越多了,不過嘛,在你請罪之前——」
話音未落,一股難以忍受的麻癢從諫山冥的身上躥起,讓她雙腿直抖,聲音都開始顫抖。
「玉,玉藻前大人?」
「這是責罰,因為你害妾身惹小男人生氣了,給妾身這樣走回去,然後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的女主人,妾身倒要看看,她會是什麼反應,哦呵呵呵呵呵。」
侍奉這樣的存在,「黑巫女」的風評能好才怪——諫山冥忍不住腹誹。
可惜啊,她還是小覷了狐狸精的手段,麻癢之中又加了一層刺痛。
「讓你走你就走,哪那麼多抱怨,罪加一等,該罰!」
諫山冥腦髓直抽,前有玉藻前,後有岩永琴子,自己今晚大概是別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