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穿手臂的瀰瀰切丸自動飛出。
脫離傷口的瞬間,一股純淨而溫和的力量自然生發,所過之處,傷口自動彌合。
這是奴良鯉伴繼承自母親櫻姬的力量,是櫻姬與生俱來的異能。
正是因為這個能力,羽衣狐才會盯上櫻姬,從而引發了一連串的事端。
治療好山吹乙女的傷口,瀰瀰切丸似乎失去了動力,搖晃著墜落。
山吹乙女連忙上前藉助,緊緊抱在懷裡。
早已被淚水沾滿的四下逡巡,尋找那道魂牽夢縈,生前死後都不曾忘卻的男人,卻沒有發現,只看到兩道相似的身影。
一個揮手,熟絡地打招呼。
另一個撓臉頰,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稱呼。
叫媽肯定不行,叫阿姨也有點怪。
「別愣著,把人拉上來。」智商情商才情俱佳的花開院秀元對柚羅說道。
後者連忙變更法訣,驅使先祖之靈將真言變為繩索,把山吹乙女拉出鵺池,帶到滑瓢和陸生的身邊。
「父親大人,鯉伴大人她……」山吹乙女囁嚅著問。
「會見到的,很快。」滑瓢笑著說道,格外開懷,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我們回家。」
另一邊,只剩下靈魂的羽衣狐本能地追趕肉體,卻見一個大帥哥加二十五個骷髏齊齊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大帥哥花開院秀元道:「現在,我們都是靈魂體了,想試試花開院家的怨念嗎?」
羽衣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花開院家二十六代家主的靈魂,旁邊還有個不懷好意的關俊彥。
有肉體尚且打不過,何況沒有肉體?
更不要說她的妖力和畏正在不斷流失——這是現世的規則,精神體必須要有所憑依才能存活於世,不然羽衣狐也不需要一次次轉生。
存在進入倒計時的羽衣狐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她強行聚攏剩餘的全部力量,一頭撞入鵺池的中央,最深處。
將她千年來不斷轉生積累的妖力和畏乃至靈魂本身都注入到「鵺池」之中。
在這股強大力量的作用下,鵺池的黑暗開始逐漸壓縮歸攏。
「她……這是要幹什麼?」這番操作,關俊彥沒看懂。
不僅他不懂,滑瓢和陸生以及周圍的其他人也不懂。
最後還是山吹乙女一語道破:「她想把她的一切都給她的孩子,安倍晴明,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一個母親。」
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什麼都做得出來。
母親的愛,即便遇上鯉伴與乙女之間的羈絆,也不會輸。
這與羽衣狐是好是壞沒有關係。
哪怕自己的記憶,自己的行動明顯被動了手腳,但在瀕臨消散的關頭,羽衣狐或者說葛葉狐還是選擇將一切都送給孩子。
他是她生命的延續,是未來和希望。
「晴明,這是母親最後能為你做的。」
不斷散播黑暗、邪惡、動亂的妖怪女王,最後留下的竟是如此純粹的,與「畏」無關的思念。
這份思念,讓京都百鬼默然,也讓敵人方的關俊彥、陸生等人少了一份殺意,多了一份敬意。
深知補刀重要性的關俊彥一直都在思考該怎麼補刀,最好能一勞永逸地破壞羽衣狐的轉生之法,不知道「大震撼」能不能給靈魂造成永久性傷勢。
但現在,他卻覺得沒有那麼迫切了,至少讓一位母親稍微滿足一會兒,當然,萬一的防備還是要做的。
關俊彥看年紀最大的奴良滑瓢,滑瓢則看向花開院秀元:
「確定鵺不會出來嗎?」
「確定。羽衣狐殘存的力量不足以支持到那個時候,不放心的話可以讓關姓少年……」
說到一半,柚羅突然開口,雙眼瞪著鵺池另一邊的黑暗。
「不對,這個反應……還有一股力量……還有人在!!!黃泉送葬水包槍!!!」
柚羅反應極快,意識到不對的第一時間便發起了攻擊。
在二十六位先祖的加成下,柚羅的水包槍威力增幅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足以媲美滿負荷蛇尾丸。
「太渺小了。」
一句居高臨下的評價,一朵火苗亮起。
很普通的火苗,像是舊時代煤油燈中的燈火。
但就是這樣的一朵火苗,卻擋住了柚羅的超級水包槍。
水與火的碰撞之後。
火苗仍是小火苗,水量龐大、高度壓縮的水包槍卻被全部蒸發。
這一幕簡直匪夷所思,五行生剋,水克火。
柚羅的水包槍質量又是如此之高,到底是怎樣的火才能做到這種地步?驅使火焰的又是怎樣的存在?
所有人和非人的表情都凝重起來,不論敵友都不知道鵺池深處還有潛伏者,這個潛伏者甚至瞞過了偷家大宗師奴良滑瓢,一直主動對鵺池動手腳才漏了痕跡。
實力最強,身份最高的奴良滑瓢吸了口氣,開口道。
「何方高人,請現身一見。」
「那就見一見吧。」
火光搖曳,向前漂浮,伴隨著「噠」「噠」「噠」的腳步聲。
聲音不大,卻如同一下下重錘,敲在所有參與者的心頭。
人未至,靈壓便已傳遍整個鵺池,那是實質化的靈力所帶來的壓力,瞬間釋放出的量已然超過了「破軍」加成的總和。
壓力到達頂點一刻,聲音的主人現出身來。
意外的年輕,並非偽裝或者故意裝嫩,而是真的年輕,年齡比柚羅稍大,比關俊彥略小。
大約在十五歲上下,個子不好,165cm。
酒紅色的長髮在火焰的映襯下散發著瑰麗的色彩,黑色的眼睛如同另一個鵺池,蘊藏著無盡的黑暗。
白色斗篷和登山褲的搭配像是風塵僕僕的旅者,雙手帶著有些誇張的大手套,神情中帶著倨傲,望向鵺池的眼神卻很柔和。
「你是一個很好的母親,你的願望必將實現。」
說完,少年抬起頭,目光緩緩掃過匯聚在鵺池的各個陣營:
「我的名字是葉王,曾與安倍晴明訂立一樁盟約。原本盟約是要在他重新現世後才生效,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她是一位可敬的母親,我覺得應該多出一些力,你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