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4選拔戰最終戰會場。
戰鬥逐漸朝著白熱化的狀態發展,越發如火如荼。
四個賽區,四大結界,沒有人可以獨善起身。
不管是開始就莽的,還是打著其他主意的。
不管是主觀還是客觀,都被卷了進來。
唯一能置身事外的方式只有兩種,被人打到失去戰鬥能力或者主動退賽。
當然,後者至今沒人選擇,都走到最後一步了,誰甘心就此止步?
在場的可都是天才人物,實力和心氣一般高。
四個賽區中,形式最為嚴峻地當屬法系組。
法系職業啟動慢,需要時間準備,可一旦準備好,破壞力將會直線上升,甚至有人說過做好準備法師是無敵的。
現在,所有的法師都完成了準備與布置,終於可以放手輸出。
處於輸出鏈最中心的,注意是中心,不是頂端,是關浩二。
他承受著最多的火力輸出,從開戰至今,他一直沒有停過。
這既有開場王炸,雪女開大,拉仇恨的因素在,也與關浩二的剛猛打法有關。
今天的關浩二氣勢格外強盛,一點都沒有先前濁世佳公子的風度,也沒有一個家主的穩重。
他像是個卸下了一切負擔,恢復少年心性的孩子,朝著一個目標猛打猛衝。
這不能說錯,但在混戰的戰場上,顯然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雖然陰陽師是法系職業排行前列的存在,雖然關浩二有著一眾出眾的式神,雖然他在基盤完善,五行平衡後靈力增長極快,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力量一點一點被消耗,漸漸地落入下風。
五大高等級式神,結羅、鐵鼠、青鷺火陸續退場,只余最強悍的長姐雪女,和打輔助位的老么螢草。
等級較低的管狐、前鬼、後鬼更是被打得七零八落。
當螢草用僅存的靈力給雪女加上一個回復術,讓她勉強保持站立之時。
關浩二合攏已然耗盡靈力的摺扇,另一隻手緩緩上移,嘴裡不斷念叨:
「到此為止了麼……現階段的我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這樣就足夠了吧……這個時候選擇退出應該恰到好處……」
沒錯,退出。
迄今為止,沒有一個人做出的選擇,關浩二卻有這樣的打算。
而且是從參戰前就計劃好的。
開賽前,神凪重悟說得明明白白,勝負不是唯一的評判標準,綜合表現才是。
所以,今晚的第一要務充分表現出自己的實力,展現自己的潛力。
一味的保全自身和放手一戰比起來,顯然是後者更有表現了。
所以關浩二才會一改過去的戰法,開場拉仇恨,經常性一對多,讓自己陷入劣勢,再逼著自己發揮出來。
等到能打的牌都打完了,再選擇退場——以這種方式表現自己不是單純地莽,而是有計劃有預謀有理智。
莽是為了表現實力,退場是為了表現頭腦。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佳表現,如果這都進不了T4,那就真的技不如人,他認,來年再努力便是。
現在,計劃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
該退場了。
關浩二這麼告訴自己。
可是在他將手完全舉起的前一刻,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兄長的教導。
自己的事,自己做決定。
能否承擔行為所帶來的後果,是一個人成熟的重要標誌。
先不要管他人怎麼想,先問問你自己滿不滿意,會不會後悔。
能不能承擔結果,答案顯而易見。
自己會後悔嗎?
當然不會,畢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只是這個滿意……總覺得有哪裡還做的不夠到位。
下意識地抬起頭,想要尋找那道至今沒有找到的身影,卻又在調整眼球焦距的瞬間止住。
笨蛋。
在自己的戰場上尋求他人的幫助,才是最大的不成熟。
哪怕那是自己的兄長。
我知道了,問題就在這裡。
雖然決定了要獨立,要自己的路自己走,但我的內心依舊有著對兄長的依賴。
我的潛意識裡依舊認為,在我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的時候,兄長會站出來幫我,我的背後始終有一個靠山。
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僅僅是知道他在,我就會感到安心。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兄長才會把自己藏起來,一直不讓我看到吧。
因此,我的內心始終存有一份怠惰,始終沒有把自己逼到真正的極限。
原本的計劃真的就是最好的計劃?
表現理智真的只有這一種方式?
未必!
那只是耽於安逸的我認為的最好。
不是真正的最好。
哪怕式神失去戰鬥力,我還能動,我還沒有到真正的極限。
所以,還可以堅持下去。
不過不是用之前的方式——
「小雪、小螢,我要任性一回,之後會向大家道歉的。」
雪女一言不發,以強弩之末的身形迎向新一輪襲來的法術。
螢草則提起自己的大蒲公英,似是在為主人遮風擋雨。
「謝謝。」關浩二展顏一笑,「小雪,全靈力解放,再來一次暴風雪,之後就回去休息吧。」
「遵命,主人。」
原本減弱的冰雪突然轉急,雪女隨風而舞,身形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淡。
這一舞過後,她將徹底失去戰鬥力。
與發誓侍奉的主人對視一眼後,冰肌雪骨的女人隨風飄散。
關浩二則放下手,捏了捏螢草的臉蛋。
「小螢,接下來我們要一起逃跑了,好好抓緊了。」
「哦!」螢草大聲答應。
「神速的兵法!」
關浩二口誦祝詞,雙腳如風,一溜煙朝著離得最近的法師衝去。
他要禍水東引。
上半段展示了戰鬥力,下半段該展示生存能力。
不管有多麼難看,我都要堅持下去。
為了未來可能到來的真正絕境!
◇◇◇
不同於關浩二的突然轉變,神樂澪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一個風格。
你不動我,我不動你,你要是對我表現出敵意,我就劈了你。
雷劈,刀劈怎麼方便怎麼來。
這就是神樂澪,被高町恭也譽為「劍神無我」的少女。
迄今為止,她已經劈倒了兩個不長眼的,正在等待第三個,又或者第四第五第六一起來。
能夠喚來雷霆的她,最不懼的便是群戰。
可能是被她這種一言不發,只管劈人的作風嚇到了,明明已經負傷且損耗不輕,依舊沒人敢輕易上前。
神樂澪也得以分出部分心神,朝著看台的方向展顏一笑。
那裡有與她關係密切的「女兒」,小櫻。
和孩子的爸爸關俊彥一樣,她也把小櫻視作治癒的寶物。
每次她投以目光,女兒都會回以一個甜甜的微笑。
但這一次沒有,一直都是開朗活潑無憂無慮的女孩罕見地流露出病懨懨的樣子,無精打采。
神樂澪的心不由自主地為之一拎。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女兒剛才的嘴型……好像是爸爸?
和他有關?
神樂澪想做些什麼,但身在戰場,不得脫身。
既然如此——
為人與刀一般果斷的女性一步踏出,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凌厲的戰意。
不再是據守一隅,她要主動出擊。
這一動作,讓結界內剩下的人心驚肉跳。
這可是上一任T4成員,擁有建御雷神神力的奉刀巫女,她是本組最強的敵人,如同一尊大山壓在其他人的心中。
現在,這尊大山動了。
「由我來打倒你們,或者由你們來打倒我,總之儘快結束吧。」
這話聽起來異常囂張,但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那是實話,她就是這麼想的。
於是,身處同一戰場的太刀少女,諫山黃泉同樣上前一步:
「那就讓我先來吧,原本想把和你的對決留到最後,現在看來不太可能實現了。」
一年前的T4選拔,黃泉敗於神樂澪刀下,她一直想要雪恥,沒有什麼這個舞台更加合適。
太刀獅子王歸鞘後又出鞘。
「諫山家,諫山黃泉。」
「神樂家,神樂澪。」
對於這樣的「君子之爭」,神樂澪給予足夠的敬意,同樣拔刀出鞘。
不是神刀布都御魂,而是將櫻送給關俊彥後重新找到的副武器,刀的名字是「楓」,據說是「櫻」同出一源。
關俊彥對「櫻」的使用,她最近一直在開發新的招式,現在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
就拿諫山黃泉來試刀。
「獅子王·亂紅蓮!」
「楓·葉飄零!」
雙刀並舉,瞬間迸發出的能量比法師組分毫不遜。
◇◇◇
「不是吧,澪姐也這麼拼?」
武鬥組裡,八神剎那已經傻了。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一眾熟人中,就屬她沖得最快,最莽,最漂。
怎麼今天一個個都轉性了?
你們這樣,我很面子的好不好。
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存在感啊(其實不是),難得我打算聽師父的,好好改改性子,稍微溫柔一點,讓關俊彥多喜歡我一點。
啊啊啊啊,不管了,決不能當最後一名!
讓你們看看本小姐的真本事!
此前,一直都在按照正統忍者戰法作戰,即能潛就潛,能陰就陰,能坑就坑,能不打正面就不打正面的戰法——主要是節省體力,混戰嘛,一上來太猛,後面就不行了,關浩二就是最好的例子。
現在,八神剎那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瞬間解除潛行,順便解除自身的障眼法,顯露出曲線誇張的緊身衣——上附帶的各種兇器。
一手指向會場穹頂,放聲道:
「八神剎那在此,這場勝負我拿下了——不服,那就打過再說!」
氣焰喧天!
頗有八神疾風挑釁委員會,挑釁幽界時的風采。
然而,才帥了一秒鐘,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伴隨著不滿地嘟囔。
「你在幹什麼啊,剎那,不是說好了不衝動,穩到最後嘛。」
說話的人是一位同樣身穿緊身衣,作忍者打扮的少女,咖啡色的頭髮,褐色的皮膚,很有澀谷辣妹的風範,只可惜身材比較殘念,不說一板兩釘,也差不了多少。
雖然這種身材,可能更適合打架。
好在少女容貌甜美可愛,倒是沒什麼違和。
八神剎那抽出鐮刃,對著少女皺了下鼻子:「抱歉啊,雪風,情況有變,我可不想拖得太久,稍微陪我瘋一下吧。」
「知道啦,真麻煩,那就先把其他人清掉,我們再一決高下。」
名為雪風的女忍者抽出忍刀,橫刀當胸。
「要上了!」
「哦!」
兩名女忍者身形閃動,雙刃連環!
表八神,里井河那是上一代。
現在是表八神,里水城。
水城雪風正是懟魔忍當代最傑出的傳人!
◇◇◇
三處戰場如火如荼,唯有輔助組不溫不火。
組中最為矚目的書箱少年不僅沒有任何幹勁,反而愈加百無聊賴。
看著周圍越發絢爛的光效,和其他戰場比起來猶如菜雞互啄的戰鬥,少年打了個哈欠,竟是雙肩一沓,將書箱放在地上,整個人躺了下來。
看得一眾評審眼皮子亂跳,這個傢伙,還能不能有點樣子。
平時這樣就算了,現在可是有其他兩國的代表看著,其中還有你最強的競爭對手之一。
你就不能表現得好點麼,之前的交流武鬥會,我們的成績可不算好看啊。
奈何,少年對評審們的目光不屑一顧,兩眼一眯,不像是在戰場,反而像是在度假。
最強的競爭對手反而沒有表現出什麼,事實上他很少表露情緒。
因為他是張靈玉,未來的大天師,從小修心養性。
他靜靜地注視著少年的一舉一動,沒有因為他的懶散而有所放鬆。
就在這時,坐在前面的王也突然湊了過來,對著張靈玉小聲道:
「夢祖師讓我們過去一趟,說是有事發生。」
「只有我們兩個?」張靈玉小聲問。
王也點頭:「只有我們。」
「我知道了,走!」
張靈玉心領神會,兩人一左一右拍了下金山寺和尚的肩膀,悄無聲息地走向安全通道。
半睡半醒似乎沒有察覺到觀眾席的異常,又打了個哈欠,隨意地翻了個身。
繼續睡。
◇◇◇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
像個數千公尺外的二層結界內,衣不蔽體的少年手提太刀,刀指趙志煥。
「問過了陰陽道,再問劍道!我有一刀,你可敢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