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物種起源(感謝盟主lonely寂寞)

  第60章 物種起源(感謝盟主lonely寂寞)

  小王子:【既是耳朵為我紅,切莫臉上再露出我的名字,要是讓人知道,你這樣尊貴體面優雅的文學少女受了我的污染,我怕是要被人揪出來掛到電線桿上。】

  秋歌「呼呼」偷笑:【現在什麼年代了?又不是以前,電線桿早沒那樣的用法了。】

  小王子:【還是怕啊。那個年代過去了,人們心裡的電線桿卻依然健在。這個時代,切莫高雅。若你本來就下流低俗無法無天,人們倒不會管你,若是你以高雅出名,人們反倒會以聖人標準來要求你,一個不慎就要被掛電線桿。】

  秋歌:【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從來如此。】

  小王子:【從來如此。】

  秋歌:【不過你放心,如果你被掛上去了,那我也肯定被掛在你旁邊,有我這個美女作陪,伱也該瞑目了。】

  小王子:【耶穌旁邊掛著盜賊,美女旁邊掛著流氓。嗯,倒也般配。】

  秋歌:【倒也般配。】

  小王子:【你在開什麼會?】

  秋歌:【我在給一群網絡寫手講課。教他們塑造人物。不過我覺得他們一點都不需要。】

  小王子:【為什麼會不需要?】

  秋歌:【因為網文只需要情緒和速度啊,網文可不是精雕細琢繡花功夫,每天懟兩萬字上去,傻子也能賺錢。】

  小王子說:【那為什麼要你來給他們講課呢?】

  秋歌:【我不知道,領導的安排唄。可能領導覺得他們需要一點文化的薰陶。反正我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傻子。】

  小王子:【那他們挺過分的。】

  秋歌:【沒事,我也把他們當傻子。大家扯平了。】

  王子虛抬起頭,一陣風掃過,地面落葉簌簌地動起來。心頭的燥熱稍微驅散開一點,遠方陽光兇猛的地方,熱氣還在扭曲著視線。他看到有一位穿汗衫的老大爺在熱浪下走過,像一個小點。

  小小寰球,每一個人都在努力追求著認同,但是又不屑於去認同別人,所以大家才活得這麼累。其實躺著站著,都是一生,也沒必要對別人的活法指指點點。

  王子虛想到:我這種想法真是近乎聖人吶。

  小王子:【大概百分之九十二的作家,都認為只有自己是對的,其他作家都錯得離譜,不太行。所以你也不用自責。】

  秋歌:【為什麼你能掌握這麼詳細的數據?】

  小王子:【這是村上春樹說的。可能是他胡說八道。】

  秋歌:【好叭。】

  小王子:【我倒想聽聽秋歌老師是怎樣上課的。】

  秋歌:【好!那可輪到我來好好教教你了!】

  秋歌告訴他,她最拿手的塑造人物的方法,就是反差。

  漂亮的讓她內心歹毒,醜陋的則靈魂高潔——這種古典主義的反差已經過時了,雨果都用得爛掉了,她的反差還要更進一步。

  衝鋒在前的讓他背後受唾,戰鬥一生的讓他窮病老死;浪漫熱忱的讓他飽受背叛,一心向道的讓他理想幻滅;擁有一切的還能擁有更多,一無所有的永遠一無所有;革命者倒在勝利前夕,叛逆者最後庸碌苟活。

  王子虛聽完後,說,挺好的。但是壯烈有餘,悲憫不足。

  秋歌有點不服氣,說,那你怎麼塑造人物的,我的小王子老師?

  王子虛說,貼著人物寫。

  秋歌笑道,這跟我高中語文老師說得一樣。

  王子虛說,那說明你的高中語文老師水平不低。我說的貼著人物寫,是做到極致的那種,你會完全變成那個人物,不是作為上帝玩弄他的人生,而是沉浸到他的視角里觀察整個世界。

  做到最極端的時候,你甚至能感受到這個人在你身邊,一顰一笑,栩栩如生。他會對你的每個行為作出反應,他說的話就好像真的凝聚了他的整個人生經歷。

  秋歌聽得心馳神往,又有點擔憂:「這樣不會精神分裂嗎?」

  「達爾文你聽說過吧?」王子虛說,「人類在漫長的進化史上有無數的進化分支,這些始祖的基因都潛伏在人類的基因中。因此,人類作為高級動物,是最靈活多變的。人類應該可以成為任何生物,也可以成為任何人。」

  秋歌說:「你瘋得讓人著迷。」

  王子虛又跟她說了一些靈機一動的情話,逗得秋歌又是迷醉又是痴狂又是高興。王子虛也不是喜歡撩撥她。她開單是花了很多錢的。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王子虛的服務精神。

  不知不覺就到了和林峰約定的時間,王子虛告別了秋歌,起身去「新榮記」,很快見到了林峰。

  他在外面坐了一個多小時,臉堂被曬得通紅。林峰跟他打了招呼,一邊問上午的事,一邊跟他一起去文協。

  「其實吧,在體制內還是要不要臉一點。」林峰說,「越不要臉,越混得開,混上去了就有臉了。越要臉,越沒臉,最後只有你自己覺得有臉,別人都覺得你丟臉。」

  王子虛點頭:「我早有體會。但是,我覺得那種活法不酷。」

  林峰哈哈笑起來:「真羨慕你啊,這種書生意氣,像我已經被生活壓彎腰了。不過你可別辭職啊!」

  王子虛說:「我暫時還沒打算辭職。」

  林峰說:「辭職幹嘛呢?你領著工資搞搞創作,多好呢?你今天說的那一幫人,你以為他們無動於衷?他們也要臉,但是你覺得他們會辭職嗎?不會的。他們都不辭,你一個仗義執言的反倒辭了,那這世道才叫奇怪呢。」

  王子虛點頭:「我先前確實太計較別人對我的看法了。」

  林峰小聲說:「而且事業編,管得又沒那麼嚴,你平時搞搞副業,賺點小錢,工作又輕鬆,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人活著不能給自己找罪受嘛。」

  王子虛點頭:「多謝林兄,我現在想清楚了。」

  兩人到了文協,林峰三步並兩步上了樓,穿過一條頗有年代感的走廊,兩人來到一扇掛著「《西河文藝》編輯部」牌子的門前,推門而入。

  「將!哈哈哈……」

  門內傳來愉快的聲音,桌子上坐著兩張大屁股,當然,王子虛只能看到其中一張。正對著他的是一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男生,背對著他的人頭髮稀疏。看到他們兩人進來後,眼鏡斯文男生拍了拍半禿男人的肩膀,兩人默契地把棋盤收了起來。

  「喲,林總!」半禿男人跳下桌子走過來,滿臉笑容,「稀客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木雨林風。」

  林峰說了個很冷的笑話,王子虛在旁邊發了一憷。

  半禿男人哈哈笑起來,說:「這不快下班了嘛,咱們鬧著玩兒。這新來的小艾。」

  林峰說:「沒關係的老陳,你們的工作作風,我一直都很清楚而且敬佩。」

  旁邊戴眼鏡的斯文男生麻溜說:「我去倒水。」然後溜了。

  林峰給王子虛介紹:「這是《西河文藝》的唯一指定責編老陳,陳喬升。」

  陳喬升擺了擺手:「現在不是唯一責編了,這不小艾來了嘛。」

  林峰又道:「這我朋友王子虛,他很有才華,我這次過來吧,就是想問問他的事。」

  陳喬升臉色一變。林峰儘量婉轉地把王子虛投稿沒通過的事情說了,陳喬升摳著頭道:

  「你確定沒退稿?」

  王子虛搖了搖頭。

  陳喬升說:「沒有退稿,那就是通過了。」

  王子虛說:「可是我的文章也沒登上。」

  陳喬升看了他一眼,走到一張桌子前。桌子上幾張報紙,蓋得鼓鼓囊囊的,像小山丘一樣,不知放著什麼雜物。

  他伸手一掀,報紙落到地上,露出桌上物什,一摞又一摞,全是稿紙。

  陳喬升拍在其中一摞上,說:「這一沓,是通過了在排隊的。」

  陳喬升又拍在另一摞上,說:「這一沓,是還沒來得及看,還在審的。」

  王子虛仰頭看去,兩摞稿紙都同樣高聳,數量上令人心生敬畏。

  陳喬升說:「如果不出意外,你的稿子就在這兩摞裡邊兒了。你自己去找吧。」

  王子虛和林峰對視一眼,同時感到撼山易,撼原稿難。

  陳喬升說:「你們可以抱到地上翻,只不把兩堆弄混了就行。」

  王子虛嘆了口氣,忽然間,他看到辦公室門口,如刀鞘般伸出來一截小腿。

  小腿勻稱結實,腳上穿著一隻湖藍色高跟鞋,鞋跟尖細且長,腳背雪白,血管的形狀讓王子虛感到頗為熟悉。

  可能是注意到了王子虛的眼神,躲在門外的女人也不藏了,轉身跳了出來,手背在身後,滿身的青春洋溢。

  「嘿!那個結了婚的!真巧啊!居然在這裡碰見了!」

  王子虛看到寧春宴的笑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