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大海。
蔚藍色的海水在陽光照射下反著粼粼波光。
司藤坐在沙灘上看著遠處。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
「我還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這件事……」
「我當然記得。」
司藤回頭看向林奇：「你知道，我那時候是怎麼跟你講這件事情嗎？」
林奇點頭。
「我告訴你，我是在一個雨夜遇到了你。」
「嗯。」林奇繼續聽。
「我記得，你好像叫司……什麼來著？」
林奇微笑著重複：「司藤。」
「沒錯。」司藤說，「我是叫做司藤。」
她停頓了幾秒鐘又繼續說：「我記得，那晚是下雨，雨下得很大……但是那時候的風景並不美麗。」
林奇點點頭：「是啊,我也記得。」
他們從酒店離開之後就被迫逃難，在逃亡途中遇到了暴風雨。
司藤抬起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臉上露出疲憊的表情。
她嘆了口氣：「那是我生命里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是。」林奇點頭，「那時候我們走投無路了。」
「你呢？」
「你問我這句話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問，」司藤看著林奇，「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會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避災害。」
林奇點頭：「沒錯。」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選擇了來到這裡？」
「……」
林奇沉默。
司藤靜靜等待了十幾秒鐘,才接著開口。
「因為我發現這裡很適合居住。」她說，「而且，我也很相信你的能力。」
林奇愣住了。
司藤轉身朝海邊走去，背影看起來顯得有些落寞。
林奇站在原地許久，才邁步追上了司藤的腳步。
「司藤，」他喊道，「其實我一直想對你解釋，我並沒有打算拋棄你。」
司藤聞聲停下了腳步。
林奇走近她，輕輕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不想騙你，但我確實已經答應了另外一個人。」他低聲說，「抱歉，司藤。」
「你……答應了誰？」司藤問，「那個女人是誰？」
「你認識的，我母親。」林奇說，「我答應她，在我們離開這裡之前，會娶她。」
「……」
「司藤，」林奇說，「你願意原諒我嗎？」
司藤盯著他看了許久。
然後她緩慢地搖了搖頭。
「我不能原諒你。」她說,「至少目前是不行的。」
「我……」林奇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但是你放心，」司藤忽然抬起頭，「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會回來參加。」
林奇怔住。
半晌，他才艱澀地說了三個字：「謝謝。」
「不用客氣。」司藤說，「你畢竟救了我。」
***
林奇和司藤的婚禮定在五月份舉辦。
那一年的夏季正值盛夏。
他們結婚的那一天，天氣格外晴朗，萬里無雲。
林奇穿著白襯衫，站在教堂門口迎賓。
司藤穿著一襲雪紡裙，站在台階下的紅毯盡頭，望著他，笑容溫柔，眼角眉梢滿是愛慕與崇敬。
她的長髮挽成髻，戴著鑽石發卡，耳畔綴著細碎的珍珠耳環，整個人顯得嬌俏又清純,仿佛剛剛綻放的花朵。
林奇的心跳得飛快。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口，隨即深吸一口氣,走下台階，牽起了她的手。
教堂內的音樂響徹天際，林奇帶著她踏上紅地毯，緩緩往前走。
兩人的身後，站立著牧師和神父，他們的臉上掛著慈祥又幸福的笑容。
牧師的聲音傳遍了整座教堂，宣布著兩人正式結為夫妻的誓詞。
「林奇先生，請您在此刻發誓，永遠對司藤小姐忠誠，無論貧窮富貴，疾病健康，或是任何理由。您能夠做到嗎？」
林奇握緊了她的手，堅定而決絕地開口：「我能！」
司藤含淚點了點頭。
「請你將司藤小姐的手交給我，我們一同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牧師說完，將戒指拿出來交給了林奇，然後遞到司藤面前。
司藤遲疑了一瞬，還是伸出手，準備接過。
但是林奇卻突然鬆了手，戒指掉落在了地板上。
林奇蹲下去撿起戒指，捧著司藤的手幫她套了上去。
牧師看見了這一幕，微微蹙了皺眉。
「林奇先生？」他提醒道。
「哦，」林奇抬起頭，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真是抱歉。」
他重新拉著司藤，鄭重其事地單膝跪在她面前，執起她的左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我願意用這枚戒指來證明，我對你的愛永恆不變。」
林奇看著司藤的雙眸，語氣真摯，眼眶有些泛紅。
「我們……結婚吧。」他輕聲道，「司藤，我們結婚吧。」
***
這天的午後，林奇和司藤坐在床沿上看電視，聊著天。
司藤靠在他懷裡，聽他說起關於自己在國內的那些事情，包括他們之前的一些經歷。
林奇說到最後，忽然停頓了一下。
司藤抬起頭，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司藤，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林奇說，「我們在國內的經歷……總感覺有些詭異。」
「怎麼了？」司藤問。
「我記得當初我們從海島撤退的時候，那艘船爆炸了，而我……」林奇猶豫著，「我當時是被一塊木板砸暈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林奇回憶了一會兒：「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這裡了。」
司藤垂眸，若有所思：「你是說，你醒過來之後，你媽媽就帶你走了？」
「不是，我是說，」林奇說，「我們一起離開的時候，我還昏迷不醒，根本沒法自主行動。」
司藤看著他：「你說，你媽媽帶你走了，那你爸爸呢？」
林奇苦惱地搖了搖頭：「我不太記得了。」
司藤抿了抿唇：「那你爸爸是怎麼死的？」
「我媽媽說，他是因為工作上的失誤，才被炸傷的。」林奇說，「可是我並不這樣認為——」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又補充道：「雖然我並不懂政治和軍事，但是我能感覺到……那件事不簡單。」
司藤微笑了一下：「嗯。」
林奇抬起頭：「我們……」
他的話尚未說完，房門被敲響了。
「進來。」林奇應了一聲。
門推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走了進來。
司藤注意到，他看向林奇的目光中隱藏著敵意和警惕，甚至還夾雜著厭惡。
司藤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種情緒。
林奇卻像絲毫察覺不到似的，反倒熱情洋溢地招呼對方入席。
「這是我朋友，宋博士，」林奇介紹道，「他的研究項目跟我比較搭配，我們曾經合作過。」
宋博士冷漠地掃了他們一眼，然後淡淡說：「你好，司藤小姐。」
「你好。」司藤回答。
宋博士坐在他們對面，臉色陰鬱。
「我叫宋易，」他開始說話，「很高興認識你。」
林奇說：「我叫林奇，很榮幸認識你。」
宋易瞥了一眼他握著司藤的手，沒有說話。
司藤也只是靜靜地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
果然，他的目光落在司藤的左手上，說：「司藤小姐，恕我冒昧，您這顆戒指上沾染著血跡。」
司藤愣了愣，順著他的手往下看，果然，手掌中央那抹鮮艷的紅色尤為刺目。
林奇解釋道：「我們昨晚結婚的時候弄髒的。」
宋易皺了皺眉：「你們不會是打算就這樣戴著戒指過一輩子吧？這樣不吉利的。」
林奇沉默片刻，說：「我們會考慮換的。」
司藤聽到他們的談話，便猜測大概是林奇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他現在需要休養。
「既然如此，那祝賀二位。」宋易轉移了話題，「希望二位百年好合。」
司藤勾唇笑了笑：「借您吉言。」
林奇看著她的笑容，微微晃了一下神。
司藤注意到他的視線，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
宋易的表情依舊嚴肅，似乎是擔憂的，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壓抑在他眼底，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飾性地咳嗽了幾聲。
「我有點累了，」他放下酒杯，朝他們笑了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林奇點了點頭，沒有攔他，而是看著他出了門。
司藤低下頭，盯著自己左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林奇。」她開口叫他，「你的右臂還痛嗎？」
林奇怔了怔，點點頭，「有點疼。」
司藤嘆了口氣，說：「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劇烈運動，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告訴我。」
林奇微微笑了：「好。」
「吃完飯早點休息。」她叮囑他。
林奇點點頭。
夜裡睡下之後，林奇又做了一次夢，夢境很凌亂，他隱隱約約聽到了汽車鳴笛聲，還有槍聲。
他猛地驚醒，渾身大汗淋漓。
睜開眼，窗外已經天亮，林奇呆滯地看著屋頂上的吊燈發了會兒呆，才翻身起床。
林奇剛下樓，就看見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人，穿著筆挺的制服，看起來像是律師。
他走過去，禮貌地詢問對方：「您找誰？」
律師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就是林奇？」
「是。」
律師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麻煩你看一下，這個是你母親遺留在你身邊的東西，請你簽字吧。」
林奇愣住了：「這是什麼？」
律師說：「我們檢查到，這裡面涉及了巨額財產交易和違禁藥品的買賣交易，我想這個案子由你負責最好不過。」
林奇聞言，忍不住笑了笑：「違禁藥品？你在開玩笑麼？」
律師的表情很嚴肅：「我不是在開玩笑。」他站起來，把一疊資料遞給林奇，「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你父親在美國的公寓裡存儲了大量毒品和違禁藥物，數目龐大，足夠判刑。我們已經取證了你們的戶籍信息，確認是你們父母的親屬，現在只差簽署委託書了。」
林奇的嘴唇抖了抖，半晌才艱難吐出三個字：「……是誰？」
律師說：「具體的名字和聯繫方式都在這張紙上，我已經派人送過來了。」
林奇顫抖著雙手抓緊了這張薄薄的紙，許久，才終於伸手拿起筆，快速地將名字寫上，隨後蓋上了自己的私章。
司藤在臥室里正在看書，看見這一幕，不免有些疑惑：「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私章給你？」
「因為……」林奇頓了頓，「我們倆是夫妻。」
司藤挑起眉毛。
「你知道麼？」林奇說，「我從小到大都是孤兒，直到五歲，才遇見了你。我從小就想，如果我有一個妹妹該有多好啊，我會保護她，愛護她，呵護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
「是嘛。」司藤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那真是巧，我也一樣。」
林奇看著她，忽然笑了，「你笑起來真好看，怪不得宋先生會看上你。」
司藤笑得愈發溫柔了。
她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我也是。」
兩個人相視一笑。
宋易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了他們這樣的互動。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
吃完飯後，宋易提出要去醫院檢查身體。
「不用去醫院，」司藤拒絕了，「我幫你檢查一下。」
「不用了，我沒什麼大礙。」宋易說，「你不必擔心。」
「那好。」司藤點了點頭，「我先扶你回房間歇著。」
林奇點頭，跟著她上了樓梯。
司藤扶著他慢慢往上爬，忽然開口問：「你的身體，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車禍。」
司藤一震：「車禍？你沒事吧？」
林奇搖頭：「沒事。」
「抱歉，我不知道……」司藤遲疑道，「那輛車……」
「嗯，是我自己開的。」
「哦……」
「其實我並沒有受傷。」林奇說，「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失憶了。」
「那現在呢？」
「記不太清楚了，但應該不影響我工作。」
司藤點點頭，扶著他進了房間，替他關上門。
這個房子不大，除了臥室外，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廚房和衛生間，看起來很簡陋，但收拾得很乾淨。
司藤在沙發上坐下來：「你先坐下休息一下，我去煮咖啡。」
「不用。」林奇阻止了她，「我們聊一聊吧。」
司藤看向他：「怎麼了？」
「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們倆不會有未來的，我的病治療期長達四十八年，根據我現在的狀態，這四十八年裡，我恐怕無法給你想要的生活。」林奇說，「所以，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司藤垂眸思忖片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林奇苦笑，「我知道你不明白，但我們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是錢，還有時間。你還年輕，而我……」
司藤打斷他：「我知道你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