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沒指望那個新來的廚師把他要的松樹蛋撻做出來,這是蕭星星自己搗鼓出來的東西。Google搜索他到現在都記得,那一年蕭星星同時打三份工,晚上回來的很晚。
那天是他的生日,蕭星星非常抱歉沒有給她準備生日蛋糕,半夜起來給他做了像高高的松樹似的蛋撻,等他醒來吃的時候,蕭星星已經去上學了。
是芳姨說這是麻麻為了你特別做的,全世界只有一份!
「哥哥!」胖團跑過來,「你要認識我的新朋友嗎?」
崽崽低頭看她手裡抓著什麼東西,想到妹妹戲精的屬性,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不想。」
胖團:「那好吧!我就讓你們認識認識。」
說著,她把手張開,裡面是一隻還在扭動的……蚯蚓。
崽崽:「……好了,認識了,拿走吧。」
「你還沒有和他問好呀!」胖團把蚯蚓舉過頭頂。
崽崽呵了一聲:「我比你的朋友大,應該它先向我問好。」
胖團愣了,把手收回來看了半天,肉呼呼的蚯蚓在她的肥爪里扭動扭動。崽崽看的頭皮發麻,正想說問個好趕緊把妹妹打發走,結果就聽見奶聲奶氣的呵呵。
「呵呵呵!哥哥真是的,蚯蚓又不會說話,它是蟲子怎麼能和人類當朋友呢!」胖團一臉嫌棄,說完還看了崽崽一眼,噠噠噠的跑走了。
崽崽:這丫頭到底像誰了??
「崽崽你站這幹嘛呢?」霍星野從外面回來,手裡抱著個盒子沖他招手:「來來來,正好看看我今天新收回來的寶貝。」
崽崽被拽到桌邊,霍星野小心的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座不知道用什麼木頭雕的仕女。穿著鮮艷漂亮的裙子,腳下還踏著朵牡丹花。那刀工可謂鬼斧神工,連眼珠都栩栩如生。
「怎麼樣?美不美?」霍星野一臉痴漢的盯著雕塑,「看裙子像是唐代的美人,太好看了!我是不是應該給她起個名字?美人啊美人,我叫霍星野,你叫什麼?」
崽崽默默的退後,然後悄悄離開。
他知道妹妹像誰了……
第二天吃晚飯的時候,餐桌上多了一道甜點。像一顆顆小松樹似的,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大小不同的蛋撻穿在了一起,每一層上面還有不同的果仁。
「小度?!」芳姨叫住度水希,指著那盤蛋撻表情很激動,「你……你怎麼會做這個??」
度水希看了眼一旁怔怔看著蛋撻的崽崽:「是大少爺給我形容了一下,我試著做了做,沒想到成了。」
「這是蛋撻啊?」霍老頭也很有興趣的看了看,「還真是?這麼一弄完全不像了。」
松樹蛋撻,是把幾個蛋撻放在一起,由上到下越來越大。並且蛋撻的皮是綠色的,樹杆是褐色的,各種果仁像是松樹的松果。
第一眼看過去,跟童話世界裡的點心一樣,不像真的。
胖團和圓圓可高興了,一人捧著一個捨不得吃。
「你真的做出來了……」崽崽的目光帶著苦澀,難過,又有些無措。
度水希看小孩子這樣,急忙說:「其實不難的,就是比較花時間,你給我形容的很詳細,所以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
「那你說說這怎麼做的?」霍星野拿起一個看了看,「你要不說,我以為是假的電影道具呢!」
蛋撻就好像天生長在褐色的樹杆上一樣。
「其實有模具就很簡單。」度水希笑著給大家解釋。「我加急做了個模具,中間的樹杆是巧克力蛋卷,最後把準備好的材料都倒進模具里就可以了。
霍星野哦~了一聲,又奇怪的問崽崽:「聽見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崽崽卻猛地站起來,推開椅子跑了出去。
「崽崽?」霍老頭嚇了一跳,「他怎麼了?」
芳姨嘆了口氣:「這個蛋撻,是星星自己琢磨出來的,全世界也只有她會做給崽崽吃。」
「對……對不起。」度水希看到小朋友離開時難過的樣子也很難過,「是我不好,我不應該……」
「和你沒關係。」霍舟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站在餐廳門口多久了。
他走過來看了眼桌上的蛋撻:「是他要求你做的,你做出來他欠你一句謝謝。」
「不用不用!」度水希急忙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
芳姨擦了擦眼角:「小度,辛苦你了,下去吃飯吧。」
「好的……」
等度水希走了,餐廳里一片寂靜,連兩個小傢伙都不敢吭聲了。過了一會,胖團小小聲的用氣音說:「星星是團團的麻麻,麻麻給哥哥做個好吃的松樹,都沒有給胖團做過……」
霍舟容和霍家人一直都有讓雙胞胎看蕭星星的照片,從很小的時候霍舟容就指著相片告訴他們這是麻麻,麻麻去了很遠的地方忘記了回家的路,我們要把她找回來。
「麻麻什麼時候肥來呀?」圓圓爬到霍舟容身上仰起大腦袋看著他。
霍舟容把兒子抱好,摸摸他頭:「等她找到回家的路就回來了。」
「可是麻麻忘了回家的路啊!」胖團要哭了,抽噎了一聲道,「我們去找麻麻吧,把她帶回來。」
芳姨早就泣不成聲,霍老頭也紅著眼睛。霍星野抹了把淚大聲說:「哎呀團團圓圓,那你們要多多吃飯,趕快長高!等你們再長高一點就可以出去找麻麻了。」
「那是多高?」雙胞胎一口同聲的問。
霍星野轉了轉眼珠子:「就……像哥哥那麼高吧!」
圓圓啊嗚一口吃掉碗裡的小白菜:「吃飯飯!長高高!去找麻麻!」
崽崽一個人呆在房間裡,霍舟容敲門進來。
「你晚飯沒有吃。」他端著托盤,上面有兩個菜和一碗米飯,還有……一個松樹蛋撻。
崽崽看了眼蛋撻,皺著眉扭過頭。
「是你讓人家做的,人家做出來了你又鬧脾氣。」霍舟容把飯放下,「怎麼?覺得自己獨有的東西被大家知道了?」
他很了解這個兒子,在崽崽心裡,有一種對蕭星星獨特的占有欲,源自於他們母子同甘共苦的那幾年。
那是屬於他們母子倆的記憶,自己沒有,雙胞胎也沒有。只有崽崽才擁有的,屬於他和媽媽的記憶。
可今天他把這份記憶共享了。
「你看,這個蛋撻只要你說清楚樣子,有本事的人就可以復刻出來。」霍舟容看著兒子,「你的初衷是想證明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媽媽和你才知道這種蛋撻,可現在別人做出來了。這不是她的錯,你應該跟她道歉。」
霍舟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以後不要這麼做到了,用你媽媽和你的回憶去試探。」
「她做的菜,和媽媽的味道一模一樣。」崽崽突然說,「就連切紅椒的方式都一樣。」崽崽突然夾起一塊紅椒,「你看看,誰會這麼切。」
那是一塊中間有個小洞的紅椒,這個霍舟容也知道。蕭星星有不浪費食材的習慣,她總是在紅椒頂部挖個洞把去掉,而不是像別人,將那一塊切掉不要。
「切這個很麻煩,沒有人會去在意。」崽崽看著他,「真的是巧合嗎?」
霍舟容偶爾才在家吃飯,這是他頭一次看到度水希切的紅椒,他神色漸冷:「我知道了,我會再去查她。」
當你懷疑一個人的身份時,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科學。霍舟容拿著度水希的頭髮去做DNA檢測,結果是……
「她不是星星。」辦公室里,霍舟容看著那份檢測報告,眼裡划過痛苦的目光,「她不是……」
隋游和沈浪互相看了一眼,又默默的嘆氣。
「肯定不是啊,我見過那女人一次,別說樣子不像,個頭身材都不像啊。」隋游唉了一聲,「做飯這個東西,按照菜譜做,做的好的還不都一樣嗎?」
沈浪把檢測報告拿過起來丟進垃圾桶:「舟容,你很清楚那樣的爆炸不可能有人生還。你必須承認星星已經離開的事實,不能永遠留在過去。」
霍舟容抬起頭看著他,隋游和沈浪一震。
那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哀傷,仿佛整個人都沒有了希望。痛苦交織在眼底,難過淹沒了所有的感官。
霍舟容眼神慢慢渙散開,看著空氣:「我沒有未來,我的未來沒有星星,不留在過去我還能去哪。」
崽崽在知道檢測結果時,什麼都沒說,等到開了學又和以往一樣每天上學,晚上回來溜溜十三。
甚至也不再避開度水希,偶爾還會告訴她自己今天想吃什麼菜。
日子從表面看變得悠長,仿佛每個人都在往前走。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個家沒了星星,就註定不會和以前一樣了。
可哪怕是這樣假象的日子,在某些人眼裡也是不可思議的。
過了國慶節孫可曼回來上課,發現她才離開不到半個月,度水希和雙胞胎的感情變的更好了,好到連上她的課都要叫度水希一起。
「度小姐廚房應該還有很多事吧?」孫可曼問,「在這裡上課沒關係嗎?」
度水希也不想留下,可兩個雙胞胎一人抓著她一隻胳膊不放,她想走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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