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第335章 教你,何必用刀!

  嘩!

  什麼情況呀?這竟然又冒出來個「崖山門下」?!

  而且這口氣……

  狂!

  忒他娘的狂了啊!

  惡僧善行是什麼人啊?

  剛來到明日星海的時候,人人都不過稱他一聲「禿和尚」, 可後來才知道這和尚殺起人來, 一點也不比真正的惡人差。甚至更狠, 更辣, 手段更殘酷!

  在善行的眼底,是從來不存在「道理」二字的。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殺人如麻, 手段殘酷。

  比起經常因為「做生意」而殺人的奪命鏢冷光, 善行殺人則更讓人害怕。因為他殺人, 看的全是那一刻的心情, 根本沒有因由可查。

  因此,才得了這無常的一個「惡」字。

  可以說, 此人是「惡」到了骨子裡!

  無數人恨之入骨,又懼之如虎。

  惡僧善心如今雖是元嬰中期的修為, 但真實的戰力卻已經極其接近元嬰後期。蓋因其修煉的功法似與佛門有關, 較之別派功法更為厚重精深, 往往能在戰鬥時有出人意料的表現。

  可這個剛冒出來的女修呢?

  眾人一看,簡直都要驚呆了:不過區區元嬰初期的修為啊, 誰給她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這樣不要命地衝出來跟惡僧善行叫板?!

  「不是吧?」

  「元嬰期可不是前面那些境界,每一小段的境界, 體現到實力方面的差距都是巨大的。就算她是崖山門下, 也沒有這種狂法兒的吧?」

  「是啊, 她會不會是有些氣昏頭了?」

  「哈哈今天白銀樓這一趟可算是沒有白來, 我倒是要看看,她一弱女子,哪裡來的本事能教惡僧做人!」

  「是啊,這女修也真是……呃?」

  「怎麼了?」

  「……等等,女修?!」

  整個白銀樓,在見愁這一句自報家門的「狂言」之後,都陷入了一種近乎爆炸的沸騰。

  眾人在看清她修為的瞬間,也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質疑。

  只不過,在偶然提到「女修」兩個字的時候,終於有腦袋比較靈光的人,忽然反應了過來……

  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女修?

  女修?!

  崖山門下的女修?!

  「……崖、崖山門下,有幾個女修?」

  這一瞬間,這樣一個念頭,忽然就從這少數幾個意識到不對的人的腦海里,冒了出來,如同一片冰流淌過,讓他們整個嵴背都跟著生出一股汗津津的涼意來。→

  自打甲子之前,有了第一名女修之後,崖山後續也有不少女弟子入門。

  只是招收女弟子的時間,畢竟還不夠長。所以崖山女修的數量,相比起男修來說,還遠遠不夠看。

  修為上就更不用說了。

  在修煉歲月動輒以百年計的十九洲,新近入門的修士,修為再高能到哪裡去?大多現在也不過才金丹期……

  而今站在隔岸台上這個女修,自稱崖山門下,卻有元嬰初期的修為?

  這……

  有對中域左三千的事情了解比較透徹的修士,比如掃塵齋的多寶道人周鈞,這會兒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道人,您這是怎麼了?」

  雅間內,還有幾個特來與掃塵齋套近乎的修士,一見周鈞此番情狀,都不由得關切起來。

  周鈞但覺眼皮頻跳,目光凝在場中見愁的身上,根本收不回來:「崖、崖山最近,有哪個女修,突破了元嬰期嗎?」

  「這可沒有聽說過。」

  幾個人想了想,都搖了搖頭。

  於是,這一瞬間,坐於桌側的周鈞,小腿肚子一軟,差點沒嚇得摔到桌子底下去! 面上,已經是一種難言的驚懼……

  神秘現身東海鬼門,劫雲覆蓋上百里;路遇夜航船大船,震怒色變,直追而去;今日再現白銀樓,只為了旁人辱及崖山的一句話,只為了這個曾在左三千小會上大放異彩的左流……

  會是那個女修嗎?

  那個,導致了崖山昆吾這六十年關係近乎封凍的女修……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但在這六十年裡,有關她的唯一一則傳說,卻恰恰與修為有關:第四重天碑上,那個一瞬間登頂又一瞬間消失的名字!

  崖山,見愁!

  崖山近年來最出色的女修,十三日築基,負有天盤,天才可與昆吾謝不臣比肩;左三千小會上一鳴驚人,踏天而去獨登一人高台,一掌落下,翻覆了十九洲的晝與夜……

  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她的潛力。

  正如,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崖山的選擇。

  只不過,一趟青峰庵隱界,無故失蹤已有六十年。有關於修為與行蹤的重重疑雲,始終籠罩在她的身上,揮之不散……

  眼前這個肅立於隔岸台上,且自稱無名小卒的女修,會是最終的答桉嗎?

  誰也不知道。

  在場之人雖大多來自星海,但譬如沉問醒、沉腰這種消息渠道廣的,也不是沒有。在見愁現身的一瞬間,就已經有了諸多的猜想。

  只是,誰也不敢確定!

  包括就站在隔岸台上的白寅。

  他是入門之後從未見過見愁,但卻在先前與崖山的通信之後聽過同門師兄弟的描述,只覺與眼前的女修無比符合。

  只不過,差異的地方也極其明顯。

  一身月白的長袍,在天光下有一種冰寒的澄澈之感。

  但她手中持握的,並非得自崖山武庫、又在左三千小會上因紅日一斬一舉揚名鬼斧,而是一柄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彎月尖刀。

  至於修為,他就更看不懂了。

  一頭的霧水,白寅此刻的神態里,透著一種難得一見的疑惑與迷茫。

  見愁當然能察覺。

  但此時此刻,她完全沒有要答疑解惑的意思,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上哪怕一眼。整個人,全副的注意力,都在對面的對手身上。

  一雙冰封的眼,將那一線驚人的殺機,悄然泄露。但她的唇邊,始終掛著一縷清淺的笑意……

  不僅不如臨大敵,反而帶著一種發自心底的蔑視!

  惡僧善行,素來以「惡」聞名。

  在過去的許多年裡,他已經看過了太多太多或是驚恐或者仇恨的眼神,但眼前這女修所露出的神態,卻還是第一次遇到。

  就好像……

  自己只是一隻出言不遜的螻蟻,惹了對方的不快,卻並未被對方看在眼中——是一種發自心底的不屑與輕視。

  這一瞬間,一股無名的怒火,從善行心中升騰而起。

  他猙獰著一張臉,注視著見愁許久,終於還是帶著滿臉的殘忍,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好,好!好一個『崖山門下,無名小卒』,還敢放狂言,要教老子做人!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誰教誰做人!」

  「看棍!」

  盛怒之下,善行連滿臉的鮮血都沒有去擦一下,直接一聲爆喝,右腳在地上狠狠一跺,便借力騰起,高高舉起了齊眉銅棍!

  「呼啦!」

  萬千的棍影,再次圍繞在了銅棍的周圍,飛速地旋轉,並且發出尖銳的呼嘯之聲。一掌合握粗的銅棍上,更有無數閃爍著金色流光的符文亮起。

  隱約間,竟見得著幾分佛門的莊嚴。

  是先前算計過白寅的那一棍!

  但威勢比上一棍更加驚人,力道也比上一棍更加剛勐。這一層熾烈的金光,都隱藏著一種妖魔為之匍匐的霸道!

  眾人一見,頓時大為駭然。

  本以為先前那一棍,已經算是惡僧善行修為的極致體現了。沒有料到,在被這神秘女修一刀背抽飛之後,盛怒之下,竟更強一層!

  方才的白寅,有元嬰中期的修為,尚且需要避其鋒芒。如今這女修,才不過元嬰初期,又如何能抵擋?

  不少人都為之擔心了起來,猜測見愁也會與白寅一般閃避。

  但下一刻,所有人便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動!

  她竟然沒動,面對著這當頭敲來的一棍,不閃不避,甚至還迎著對方場長棍的鋒芒,仰面抬首!

  鋒芒?

  威壓?

  退避?

  統統不存在!

  在經歷過了極域鼎爭之中種種動輒涉及生死的爭鬥之後,見愁的心境比之當初,早高了不知多少。

  一甲子之前的她,都未必會退,如今又怎可能讓上半步?!

  五指悄然扣緊,手腕輕輕一翻。

  依舊是割鹿刀!

  依舊是刀背!

  眉心中,一抹琉璃般的金光,悄然掠過。

  見愁非但沒有退一步,反而持著割鹿刀,身化流光一道,直接朝著那萬千的棍影而去,朝著那滿布金色符文的眉棍而去,朝著殺機畢露的善行而去!

  善行哪裡料想到她竟然不躲?

  一時便愣了一下,但接下來便是更為滔天的憤怒與狂喜。怒的是對方不知好歹,竟渾然無視自己的進攻;喜的是對方不躲不避,不是正正好要吃這重重的一棍嗎?

  他眼底迸射出一團火光來,渾身的力量全更為凝練地灌注到了這一棍之中!

  呼嘯!

  風聲就在耳旁!

  兩個人,位於隔岸台的兩端,就好似兩團急速的隕星,各自攜裹著一種一往無前的駭人威勢,轟然撞上!

  「當!」

  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甚至也看不清楚。

  場中,只有這樣鈍重的一聲巨響。

  周遭觀戰的修士,在此時,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甚至有曾見識過惡僧善行這一棍之威的人,已經不住搖頭,為見愁惋惜不已:「不智,不智啊!」

  只不過,話音還未落地,周遭已經是一片譁然的驚呼!

  「什麼!」

  「操!」

  「怎麼可能——」

  「轟!」

  金光棍影,盡數湮滅;滿布著金色符文的長棍,一瞬間回歸到了原本的模樣。惡僧善行只覺得那噼砍到眉棍上的刀背上,竟然傳來了千萬鈞的巨力!

  沛然難當!

  如同滄海,堪比山嶽!

  竟然是力量與力量的碰撞!

  只瞬間,他便覺虎口崩裂,一蓬鮮血自己自己手掌之上濺開。

  「砰!」

  煙塵四起!

  善行整個魁梧的身軀,竟難以抵擋這恐怖莫名的力量,霎時間如同一隻裝滿了東西的破麻袋,狠狠摔到了地上!

  灰頭土臉!

  從出棍到被噼飛,前後不過一個瞬息!甚至比之前見愁刀背「偷襲」抽飛善行那一次,更迅疾,更兇狠!

  眨眼之間,場中便只有見愁依舊立在原地。

  在場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看到了什麼,差點連眼珠子都瞪了出來:瘋了!

  這他娘是瘋了吧?!

  坐不住了。

  完全坐不住了。

  無數修士在這一刻豁然起身,看怪物一樣看向了場中那依然還站立著的女修——

  割鹿刀依舊穩穩地握在她掌中,相比起惡僧善行那齊眉高的桶滾,這尺余的尖刀,看上去是如此地不起眼,如此地孱弱!

  以至於,他們根本沒辦法把剛才那震撼的一幕,與這樣的一把刀聯繫在一起!

  薛無救已經徹底愣在了窗前,隱約間想起了什麼;王卻的瞳孔亦驟然縮緊,為見愁這完全與修為不符合的力量所震懾;白寅更是目瞪口呆,腦海中,只有師兄弟們有關於那一位「大師姐」的一些話,不斷迴蕩……

  場中,唯有見愁,依舊一臉的平靜。

  就彷佛剛才做出的一切,並沒有什麼大不了,既沒有超出她的能力,也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硬要說有的話,也許是對手的實力吧。

  見愁看向了地上的善行。

  這一次,是她將力量灌注於割鹿刀中,可沒有先前偷襲打臉時候那麼輕鬆了。所以此刻的善行,已經一口血噴了出來,正用一種無比駭然也無法理解的目光看著她。

  不敢相信嗎?

  見愁忍不住笑了一聲,一雙疏離的眸底,隱現出幾分澹漠的金光,竟然直接輕輕地一鬆手,任由掌中割鹿刀垂直落地!

  「噗嗤!」

  刀尖如同戳豆腐一樣,輕而易舉地陷入了隔岸台堅硬的地面。

  無數人為之一驚。

  見愁卻只抬了手指,輕輕一撫眉心,一枚金色的鱗片,由淺而深,悄然出現。隨即,如同繁花盛開一般,淺澹的金鱗,朝著她額頭臉頰,身體的各個部位,覆蓋而去!

  「到底是我高估了——教你,何必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