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天國降臨

  紅手灣,港口。→Google搜索閱讀

  雖然名義上已經宣布停戰,但駐守在這裡的新大陸軍團依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哨塔,圍牆,塹壕,炮壘…武裝到牙齒的城鎮內外塞滿了五千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六十門大小不一的火炮,臨時用貨車改裝的盾車散落在街頭巷尾的各個出入口,空蕩蕩的街道上商店緊閉大門,也看不到任何的行人出沒,儼然一座鬼城。

  就是在如此肅殺的環境中,整個紅手灣的空氣里卻沒有一絲的緊張;躲在自己的家裡,卻還是忍不住興奮的向外眺望城鎮中心的議會,彷佛預感到了什麼而隱隱期待著。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就是聖戰軍和自由邦聯談判的日子了。

  雖然口頭上僅僅是談判,可或許真的因為所有人潛意識都不認為自由邦聯能夠戰勝整個舊大陸集結起來的聖戰大軍,已經不由分說的將它當成了和平的預兆。

  這一點也完美貼合了風暴軍團和路易·貝爾納的猜測,即便教廷方面真的態度真誠,自由邦聯也會因此而落入下風——對方可以不帶任何前提的和你交涉,你卻事先已經有了想要的東西,那就必須要付出代價來換。

  而至於要給什麼,怎麼給,給不給,給的話給多少……這一切,都要看談判的最終結果。

  揚帆城,黑礁港,灰鴿堡,捕奴港,稻草鎮…所有歷經戰火的殖民地,都在殷殷期待著那兩個主宰了十三殖民地的人能夠給出一個令他們滿意的答覆。

  沒錯,雖然名義上整個十三殖民地的最高權力機關仍然是至高議會,但大家都清楚那只是個幌子,真正的權力中心在揚帆城,白鯨港,新大陸軍團統帥部,也就是那兩個真正手握大軍的人身上。

  他們的一舉一動,才是決定自由邦聯命運與前途的關鍵。

  ……………………………………

  「對不起,談判的事情沒有和你商量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這種事情不用在意,你是新大陸軍團的元帥,原本是否接受就應該由你來決定。」

  「你的軍官,還有塔莉亞…也是這麼想的?」

  「你想聽真話還是讓我撒謊?」

  「……不用。」

  不算寬敞的吸菸室內,表情略有些鬱悶的年輕騎士給自己倒了半杯麥酒,避開了安森那略帶玩味的視線。🐸☆ ➅➈şĤuⓧ.𝒸Ỗ𝓶 ♢🍬

  他其實並不喜歡喝酒,或者說任何會會影響頭腦的飲料或食物都不喜歡,那會降低自己對血脈之力的控制。

  但在親力親為掌控數萬大軍,調動以噸為計量單位的後勤物資,手握數百萬人的生死之後,哪怕再討厭這種感覺的他也不得不承認,些許的放鬆的確很重要。

  哪怕已經是實力強勁的天賦者,只要還沒有擺脫血肉之軀的限制,本能就依舊會對他們產生影響,就像現在……哪怕安森就當著自己的面吞雲吐霧,他也感不到半點厭惡,甚至還有些許的陶醉。

  作為一個富裕殖民地的自治議會,紅手灣議會的各種設施和陳設布置完全不比白鯨港遜色,所以也兼具某些必然存在的問題——它的防護不怎麼好。

  窮酸的殖民地往往會用石頭壘砌的小型碉堡當做議會,因為那是整個城鎮裡唯一安全的地方,富裕的自然就怎麼舒服怎麼來,磚牆木樑地板還有完善的供水供暖系統,氣派又舒適,也能應對普通的強盜土匪,只不過在聖戰軍的火炮面前就不怎麼樣了。

  吸取了此前人在議會裡,炮從天上來的教訓,自由邦聯已經輕易不敢在這麼明顯的建築里開會,讓聖戰軍的炮兵們打固定靶,偌大的議會內只有兩人,自然也只好蜷縮在小小的吸菸室里,不顯得太過空曠。

  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安森主動起身為年輕騎士斟酒:「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也可以清楚的告訴你,這場談判不會有任何實際的結果和意義;教廷的目標是將我們所有人斬盡殺絕,不把十三殖民地統統燒成灰,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是伯納德告訴我的原話。」

  他在這裡玩了一個文字遊戲,伯納德的願意是針對自由派,舊神派,安森還有他背後的盧恩家族,並非字面意義上的所有人。

  但這種不利於團結的糾字眼言論,哪裡又能有殺光百萬殖民地來的震撼人心?

  「那你還把他帶到紅手灣來?」

  年輕其實微微蹙眉:「難道不會有被對方搶走的風險——別忘了,伯納德叔叔可是聖戰軍中最了解這片土地的人!」

  「當然有,而且還不低,但一個人能發揮的作用和他本人意願是呈正相關的。」安森聳聳肩:「如果他本意就不希望幫助聖戰軍或者教廷,就算被搶回去又有什麼用?」

  「你是說他……」

  年輕騎士眼前一亮,可沒等他說完,吸菸室外就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

  片刻,面無表情的法比安推門而入,站在入口的位置向兩人分別行了一個軍禮,而後望向安森:

  「大人,我們的客人來了。」

  …………………………

  伴隨著嘹亮的軍號聲響起,紅手灣外的海面布滿了艨艟巨艦的巍峨身影——克洛維的血色獨角獸,赫瑞德皇室的金色鳶尾花,純白的秩序之環,還有克洛維王家海軍,帝國大艦隊的軍旗,各軍艦的艦旗,歷史悠久的豪門,有著榮耀歷史傳承的軍隊…數不盡的旗幟在海風中獵獵作響,令人眼花繚亂。

  而在紅手灣碼頭這邊,從城牆到灘涂到處都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身影,不敢出城的傢伙也打開窗戶,拼了命的探出身去,努力向著大海張望,臉上滿是興奮和激動的顏色。

  這一刻,他們似乎忘記了對面是來屠戮,蹂躪,掠殺自己的敵人和強盜,彷佛是多年待在偏僻鄉下的普通人,在戴著艷羨和嚮往的目光打量著遠道而來,尊貴富有的親戚。

  就連不少士兵也忍不住放下手裡的步槍,怔怔眺望著過去從未見到,也不敢想像的畫面,呆呆地站在原地,意識早已脫離了軀體,被震撼的情境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相較之下,為了這場談判匆忙從大後方趕來的邦聯議員們,表情卻十分的複雜;雖然都很清楚自由邦聯和聖戰軍之間的差距可謂天壤之別,但只有真正到眼前的時候才能意識到,這份差距究竟有多大。

  如此龐大的艦隊,如此多的敵人…我們…真的是在和整個舊大陸戰鬥嗎?

  這……這到到底要怎麼贏?

  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下,所有的言語和詞彙都已經無比蒼白,甚至是淺薄…臣服,是他們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個單詞。

  作為新大陸軍團元帥和總指揮,路易和安森站在迎接人群的最前方,周圍簇擁著風暴軍團的軍官和揚帆城的騎士們,冷眼觀望著正在朝碼頭緩緩靠近的三桅帆船。

  而在觀望人群的後方,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大衛·雅克帶著自己的小徒弟已經開始揮舞自己的畫筆,將眼前眾人面對聖戰軍的百態,活靈活現的描繪了出來,一副名為《天國降臨》的新作品即將問世。

  畫面的正中央,是一名正在邁步從艦船上走下來的年輕教廷騎士;穿著簡單幹練的騎士裝束,胸口掛著一枚純銀的秩序之環徽章,柔和的面部線條讓他看上去很是溫和,像教士多過像一名裁決騎士。

  而就是這麼普普通通的年輕人,卻令在場眾人如臨大敵,彷佛是宣讀神之意志的判官…猶豫了一下的大衛·雅克,在他的頭頂多畫上了兩個聖靈,一個純潔善良,一個邪惡猙獰。

  「怎麼了?」

  覺察到身旁的擲彈兵團長表情略有些異樣,安森明知故問的瞥了他一眼:「你們認識?」

  「有過一面之緣…在尹瑟爾王亭攻城戰的時候。」法比安微微頷首,冷汗從鬢角快速划過:「當時他代表裁決騎士團,前來向我們傳達教廷的最終決定。」

  「……是嗎?」

  安森輕描澹寫道,腦海中已經回想起了差點兒讓自己送命的天降火海:「你的判斷?」

  「這是個極其難纏的傢伙。」法比安刻意壓低著嗓音和嘴唇動作:

  「他會假裝出善解人意的老好人模樣,從交談者的口中套出想要得到的情報,再將自己真正的用意如實告知,用殘酷的事實把對方打入谷底。」

  「硬要強行對比的話,倒是很符合不少過去近衛軍的做事風格…很噁心。」

  望著法比安臉上一閃而過的厭惡,安森卻很沒有良心的笑了。

  除了這些之外,無信騎士團還提供了另外一部分關於這位「菲勒斯爵士」的情報——對方不僅是裁決騎士團大團長的親隨副官,聖戰軍的一名軍團長,還是個隱藏得很深的血法師。

  這倒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既然審判官的隊伍里可以有施法者,象徵教廷最高戰力的裁決騎士團當然也可以,甚至就算裁決騎士團內存在褻瀆法師也很正常。

  但對方的脖子上…卻沒有禁錮三舊神力量的鐵環。

  安森微微眯起雙眼,打量著對方光潔乾淨的脖頸,悄悄開啟的「異能」竟然沒有覺察到一絲一毫的魔法氣息。

  難道說……

  「好久不見了,安森·巴赫准將閣下。」

  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菲勒斯止步在雙方十步之外的距離向眾人躬身行禮,脫帽致敬:「您看上去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健康。」

  「是嗎?」安森不動聲色的回了一禮:「我怎麼不記得,我們曾經見過面呢?」

  「不記得?准將大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菲勒斯依舊面帶微笑:

  「我們當然見過,只不過沒有當面寒暄而已——尹瑟爾王庭陷落的那天,我為了遞交教廷關於對克洛維王國建議的答覆,可是都已經到了您的指揮部了,怎麼可能沒有見過面呢?」

  話音未落,旁邊的路易錯愕的瞥了安森一眼,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安森當時和自己都進入了尹瑟爾王庭,怎麼可能會留在城外的指揮部?

  雖然不能理解,但也隱約能感覺到對方是在用這種方式威脅或者說勒索…年輕騎士的表情略微有些不善,原本想要回禮的手又輕輕放下。

  「還有您,能見到您是在下的榮幸,路易·貝爾納爵士。」菲勒斯依舊保持著溫文爾雅的微笑:「您的兄長克羅格·貝爾納,是我這一生最敬佩的騎士,沒有之一。」

  「啊…也包括在場的諸位,很高興能夠和大家在這麼一個風和日麗,風景如畫的日子裡與大家見面;僅代表聖戰軍統帥部,以及裁決騎士團所有人,向大家致以最真摯的問候!」

  一邊說著,微笑的菲勒斯爵士不停地向在場眾人致意,但願意回應他的人卻寥寥無幾;無論是揚帆城的帝國騎士還是風暴軍團的軍官,顯然都更希望眼前的這位立刻原地暴斃,繼續和聖戰軍殺個你死我活。

  「廢話還是少說兩句吧。」路易冷冷道:「閣下既然到這裡來,想必就是聖戰軍的全權代表了?」

  「我?當然不是!」菲勒斯自嘲的擺了擺手:「我只是個打前陣的傳令官而已,還承擔不起和諸位這些真正的大人物們談判的資格;唯一的任務,就是稟告諸位談判使者團即將抵達而已。」

  「即將?」

  年輕騎士挑了挑眉毛:「你的意思是,他們還沒有來?」

  「不,他們已經來了。」菲勒斯搖搖頭:「只是前期的準備工作實在是太繁瑣,所以稍微多花了點時間而已,主要因為……啊,他們來了!」

  話音未落,眼前一亮的菲勒斯抬起右手,指向頭頂蔚藍的蒼穹。

  很快,擁擠的人群和灘涂上響起了驚呼聲。

  無數雙眼睛緩緩望向頭頂,一個黑點,一個隱隱約約的黑點撕開了穹頂的雲霧,帶著無可匹敵的壓迫感向紅手灣而來。

  死死盯著那呼嘯而至的影子,路易·貝爾納下意識的低聲喃喃:

  「慈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