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的瞬間,一臉錯愕的萊茵哈德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看到背對著那身影的安森右手猛砸了下桌面,自己就被那張精緻的雕花餐桌撞飛了出去。•閱讀М
他先是感到耳畔傳來空氣的呼嘯和陌生人的驚呼,隨後便是後背和腹腔之間碰撞擠壓的疼痛,猶如冰塊灌頂般湧入大腦。
仿佛同時夾在了攻城錘和城門之間的錯覺,讓從小就因為沒有覺醒血脈之力而被迫放棄的萊茵哈德·羅蘭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
幾乎同時,憑藉【亡靈迷霧】躲掉了冷槍的安森已經恢復了身形,終於看清了襲擊者的身影。
對方穿著身乾淨的黑色正裝,梳著整潔的頭髮,充斥著驚愕的臉孔透著幾分老成的稚嫩,眉宇間還有幾分書卷氣。
難怪萊茵哈德會認錯,長得和艾倫·道恩的確很像,當然除了身高…安森在心底自言自語。
襲擊者似乎並不知曉安森是個施法者的情報,從頭到腳都透著難以置信,甚至在扣動扳機了愣住了一瞬:
「你?!你怎麼會……」
話音未落,一道金紅色光柱已經迎面襲來。
咒魔法,【獵殺】。
「啪——啪——啪!」
光柱貫穿了整個餐廳,在連續貫穿了兩隻高腳玻璃杯後,把酒柜上一瓶提爾皮茨朗姆酒炸得粉碎。
又驚又怒的襲擊者靈敏的快速閃躲著,擦邊而過的餘溫在他左肩留下了深可見骨的焦黑色傷口,右手的槍口突然向上舉起並快速扣動扳機,但卻沒有發出聲音。
嗯?!
原本打算繼續追擊的安森強行停下了身體,強行朝和剛剛動勢相反的方向滑步閃避,同時向襲擊者甩出一道【銳風】。
下一秒,椅子,地板,牆壁上悄無聲息的接連出現了六個彈坑,恰好就是他剛剛準備移動的位置。
假如剛剛安森沒有後退,幾乎沒有躲開的可能!
就在對方扣動扳機的瞬間,安森的腦海中同步「看」到衝出槍口的鉛彈並未按正常的彈道襲向天花板,而是在空氣中掠過一道非常詭異的弧線襲來;並且無論槍膛,彈道,彈坑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能夠控制物體的彈道和隔絕聲響,這傢伙是個風騎士…心中瞭然的安森不慌不忙的調整自己的步伐;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掏出「匕首」左輪,而是拔出了袖間的刺刀,迎面向對方撲去。🎈💛 6❾S𝓱ᑌ𝓧.Ć𝕠Μ 💜🔥
連續的判斷失誤再加上目標不僅沒有逃跑,甚至主動向自己發起攻勢,襲擊者的臉上流露出幾分慌張,下意識向餐廳內部躲避。
淡青色的【銳風】不時的從各個角度向他襲來,但卻都沒能像剛開始的【獵殺】一樣造成傷害;每當快要靠近時便會偏移方向,在周圍的桌椅和餐具上留下刀削斧刻的痕跡。
餐廳的空間並不大,襲擊者很快退到了靠近窗戶的角落;面對已經正面衝上來的安森,他再次將手槍藏在背後,快速扣動扳機。
四顆鉛彈這次不再依次,而是有間隔的從不同方向和角度襲來,甚至連速度也不盡相同;唯一的共通之處,就是仍舊悄然無聲。
來不及閃躲了…安森面色一冷,咬著菸斗的他像沒有覺察到這些攻擊一樣,繼續撲向已經退無可退的襲擊者。
雖然在咒魔法達到五階之後,自己的「異能」已經強化到能看清子彈軌跡,但看得見和跟得上是完全兩回事;自己可沒有路易·貝爾納那麼恐怖的身體素質,可以靠本能刀劈子彈。
看到目標直線沖了上來,襲擊者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但他馬上就笑不出來了——伴隨「啪」的一聲響指,金紅色的火光從安森嘴角的菸斗里湧出,如同涌動的洪水般向他湧來。
咒魔法,【升騰之火】。
襲擊者下意識的還試圖閃躲,但立刻覺察到自己已經退到了角落;涌動的火光也似乎變成了某種液體,根本不受氣流影響。
熊熊烈火的轟鳴聲中,流彈在安森的鬢角和肩膀擦開了幾道血痕,但卻不知為何,絲毫沒有對他的行動構成影響,渾身浴火的他筆直撞向躲無可躲的襲擊者。
「轟——!」
烈焰爆炸的聲響震撼著整個餐廳,周圍的桌椅,酒櫃,咖啡桌,沙發,吊燈…或是被點燃,或是被氣浪炸得粉碎,隨著飄飛的餘燼散向周圍。
「鐺!」
渾身焦黑的襲擊者搶在被斬首之前拔出了救命的短劍,擋住了雪亮的刺刀。
但還沒有結束…被攔住了刀刃的安森果斷抽出「匕首」,暗色的左輪在他手裡轉了個槍花,攥住槍管,然後猛地砸向襲擊者的腦袋。
掄起的槍柄發出震顫空氣的呼嘯,正被刺刀卡住脖頸的襲擊者躲無可躲,掏出左輪,瞄準安森的額頭。
「砰——!」
轟鳴的鉛彈吹開了安森的頭髮,被迫收回了右手還未命中的左輪和右手的刺刀,靠著對槍口位置的預判躲過爆頭的下場。
但襲擊者並未趁機追擊,甚至都懶得再回頭,直線沖向了最近的餐廳窗戶。
暗殺計劃已經失敗,剛才的爆炸和槍聲百分百會引來外面的衛兵;他得趁對方徹底包圍整個議會前從這裡逃出去!
望著已經近在遲尺的逃生出口,襲擊者果斷側身,將左臂肘部對準前方,同時縮起脖子,用手臂保護著頭部大部分面積。
可就在碰到窗戶的剎那,精緻的彩色玻璃並未像焦糖被牙齒上下咬合時那樣碎裂,而是變成了又軟又韌的牛皮糖,將他豎起的左臂肘部直接陷了進去。
這…襲擊者的瞳孔驟縮了下。
「咔嗒。」
清脆的左輪擊錘聲響起,他猛地回首,瞳孔中倒映著安森·巴赫高高翹起的嘴角…以及嘴角還在冒著青煙的菸斗。
咒魔法,【煙娛家】。
在兩人同時被火光覆蓋的瞬間,安森果斷用煙霧覆蓋並偽裝了角落裡的萊茵哈德,窗戶玻璃外加餐廳的正門;也正是因為要維持這個極其損耗精力的咒魔法,才險些被一槍打爆腦袋。
不過和最終的回報相比,這份小小的風險顯然是值得的…也許是太過匆忙無暇他顧,襲擊者竟然沒注意到窗戶在爆炸後依然完好無損這個破綻,掉進了這個不怎麼精心的陷阱。
「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放下武器主動乞求饒你不死,冒充我書記官的這位閣下。」
目光微冷的安森審視著被煙霧「黏」住的襲擊者,緩緩舉起「匕首」對準他的腦袋:「我不是個特別有耐心的人…你有六十秒回答我的問題。」
「你的名字,你們的名單,還有是誰指示你們刺殺我的?」
襲擊者掙扎著扭過頭,原本只附著在他左臂上的煙霧已經開始向他的肩膀蔓延,一點點纏住了他的脖頸和軀幹部分;明明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卻依然面色冷漠,四目相對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倔強。
冷著臉的安森像是沒看到一樣,非常「遵守約定」的在心底默數倒計時。
六十秒到,他舉起匕首左輪,扣下了扳機。
那一剎那,襲擊者的嘴角露出些許竊喜;但轉瞬間竊喜就變成了錯愕,因為聲響並不是從左輪槍發出的。
「噗!」
纏繞在襲擊者肩膀上的「煙觸手」變成了「煙刺刀」,毫無徵兆的貫穿了襲擊者的肩膀。
「哼呃…呃嗯嗯嗯……嗯嗯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在一片狼藉的餐廳內迴蕩。
面色蒼白的襲擊者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貫穿他肩膀的「煙刺刀」不僅僅是鋒利,上面還附著了大大小小,肉眼不易覺察的彎鉤和倒刺,插進了被貫穿後緊繃的肌肉當中,一遍遍重複撕開破裂的傷口。
而他不知道的,是安森讓凝聚成刺刀和觸手的煙霧擁有了「擴大」感官的屬性,讓痛感提高一倍。
沒辦法,熟練度上來的五階咒法師,就是能在自己的施法範圍內隨心所欲…安森在心底默默的感慨一句,順便扣下了扳機。
「砰——!」
槍聲響起,這次鉛彈沒有被改變彈道,在襲擊者的大腿上開了個血洞——這下他就逃不掉了。
所以他的血脈之力是能夠操控聲音在空氣中的傳播,還能控制飛行物體的方向甚至連子彈也可以,但代價是…不能開口說話?
「最後一次警告。」
舉著還在冒煙的槍口,安森瞥了眼懷表:「再給你六十秒,不要讓我為自己的仁慈和慷慨後悔。」
「仁慈?」
強忍疼痛的襲擊者抬起頭,冷汗像水一樣從他的臉上不住的滴落,嘴角依舊倔強的緊繃著:「安森·巴赫,這一切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收起你那虛偽的仁慈,在真正的恐懼到來前儘可能掙扎吧;當祂降臨,那將是你唯一還能擁有的東西!」
他死死地盯著安森的眼睛,顫抖的嘴角癲狂的上揚,右手突然舉起左輪,指向自己的太陽穴,打出了最後一發鉛彈。
「砰——!」
轟鳴響起,兩道槍焰同時在餐廳內綻放。
因為要維持【煙娛家】的緣故,安森的反應比襲擊者慢了一步;在擊飛右手的槍管之前,鉛彈已經貫穿了他的喉嚨。
血漿噴涌的同時,襲擊者的臉上露出了解脫的微笑。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雖然暗殺失敗非常遺憾,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安森·巴赫…永遠想像不到等待他的將會是何等……
「咚!」
面色平靜的安森突然上前一步,掄起左輪正中襲擊者的額頭;血漿噴涌的身影頓時倒地昏迷,笑容凝固。
反手解除了煙娛家,安森面色凝重的蹲在瀕死的襲擊者身側,右手伸向還在不斷潺潺冒血的傷口。
就在快要碰觸到肌膚的瞬間,虛握的右手中出現了一根半透明的銀色畫筆,跟隨他手部的動作在傷口周圍畫了個圈。
咒魔法,【傷口畫布】。
這是安森最近才剛剛從《大魔法書》中學會的新魔法,理論上它能將一個被傷口或者被破壞的痕跡,轉移到其它位置或活物上。
這個魔法效果肉眼可見,但限制也很多:被轉移的傷口必須時刻處於施法範圍內,一旦脫離就會失效;同時被施法者必須是無法或放棄反抗的,否則還會產生反制效果。
他要把傷口從襲擊者轉移到自己身上,營造出對方暗殺幾乎成功的假象!
小心翼翼用畫筆將傷口的部分圈起…順著肌膚的角度一點點的摘下…再將傷口慢慢提到半空…確認好位置…慢慢貼合到自己肩膀某個方位合適…不能太深,否則傷的太嚴重…不能太淺,這可是兩個貫穿傷的傷口,太淺看起來會很假……
怎麼說呢,雖然魔法本身挺神奇的,但為什麼操作過程怎麼想都感覺像某個製圖軟體呢?
捂著左肩上已經開始流血的貫穿傷,內心不停吐槽的安森瞥了眼地上昏死的襲擊者,嘆息著搖了搖頭,轉身走到被自己推到角落的桌前,隨便拽過一把椅子坐下。
不知道算不算幸運,桌上的蘋果塔竟然還完好無損,甚至沒有沾染一丁點兒的灰塵;聳了聳右肩膀的安森順手撿起掉在腳邊的朗姆酒,咬掉瓶塞,給自己倒了大半杯。
又過了一分鐘,昏迷的萊茵哈德終於甦醒,他艱難的睜開雙眼,喘息著讓自己儘量清醒,環視了四周然後……
愣住了。
幾分鐘前還富麗堂皇的餐廳,此刻已經是遍地狼藉,像是被手雷或者三磅炮炸過似的;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燒焦痕跡,卻看不到絲毫傷口,西裝革履的陌生人躺在一地碎玻璃中間,昏迷不醒。
安森·巴赫正坐在自己面前,一手捂著肩膀上還在流血的傷口,一手還在忙碌的擺弄著酒杯和餐叉,若無其事的喝著朗姆,吃著蘋果塔。
「哦,你醒啦?」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發出的聲音,這位準將大人開心的抬起頭,用受傷的左臂倒了杯酒,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衛兵們還要再等會兒才能過來,要不先陪我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