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薄紗,又像是無色琉璃般的肌膚白皙到近乎透明,甚至能用肉眼看到血管的紋路;雪白色的長髮帶著些許的微卷,披散在窄窄的肩膀上,遮住了並不顯眼的額頭,卻露出了彎彎睫毛下一雙晶瑩剔透的血紅寶石,肉肉的小鼻尖,淡而無色的下唇。¤¸¸.•´¯`•¸¸.•..>> ➅9ⓢ𝓱𝓤χ.Ć𝓞𝕄 <<..•.¸¸•´¯`•.¸¸¤閱讀М
她斜倚著靠背,素色的連衣裙包裹著比塔莉婭還要嬌小的身體,空懸著小腳丫坐在沙發上;空洞的表情仿佛是斷了線的洋娃娃。
這…就是諾露拉?
安森拼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避免自己的雙手不由自主的伸向腰後的槍柄;眼角的餘光不斷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間掠過,短短數秒,已經想好了不少於六個完全沒有重複的逃跑路線。
通常的施法者在成為「褻瀆法師」之後,身體會發生比最初階段更加徹底的異變,也就是進化的開始;這種異變會讓他們感受到「世界的惡意」,必須壓制自己的力量才能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
像塔莉婭平時的狀態就是壓制力量的結果,自己「親愛的導師」梅斯·霍納德則是在解除限制後擁有了通過情緒干涉現實的能力,結果被安森反過來利用,死在了一個區區三階施法者的手中。
而眼前的諾露拉…明明自己已經解除「隱匿」並且張開了施法範圍,但依然感受不到少女身上哪怕一絲的魔法氣息;不要說施法者,甚至都無法確認她是否還活著。
難道這就是掌握了三大魔法的特性?變異的血肉和強大的精神力量相結合,最後通過扭曲現實,令自己超越了生死?
「親愛的安森,不用那麼緊張。」
輕輕抿了一小口咖啡,看出了安森想法的塔莉婭寬慰道:「她的力量已經被三個自己製造的傀儡完全『抽走』,什麼也沒有剩下。」
「你眼前的『諾露拉』,只是一具空殼而已,塔莉婭必須定期給她輸入一點自己的血液,才能勉強維持住些許的生機。」
原來如此,難怪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安森愕然一怔:
「既然這樣,那她還有什麼用處?」
「鑰匙。」
塔莉婭微笑道:「她的身體…是幫助我們找到『安息之土』的準確位置,揭開究竟要如何同時掌握三大魔法,達到永生不死的關鍵!」
她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柔和的表情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就像在沙漠中漫行的旅者發現了綠洲的影子。👤💝 ❻❾รн𝓾ⓧ.¢𝕆𝐦 💀👹
安森沒有說話,不動聲色的坐正了身體。
對於塔莉婭…或者說盧恩家族會支持自己的「新世界開拓計劃」,並非僅僅是為了避開秩序教會的監視,還存有其它的目的,他從一開始就明白。
雖然和秩序教會相仿,施法者們也擁有家族和「舊神派」這種組織,甚至擁有奪回世界的「大計劃」;但本質上,這是一個十分自私的群體。
這種自私並非體現在「掌控欲」或者「吝嗇」,就像哪怕梅斯·霍納德導師明知道自己並不忠於他,但在最後一刻也沒有直接點破,他真的不在乎這個。
除了自己的「目標」,施法者們什麼都不在乎。
親人,朋友,家族,財富,權勢…所有這一切,都只是為了終極目標服務的工具,也真的僅此而已。
對於盧恩家族——也就是「盧恩」本人,祂所追求的便是永生不死;全部的行動,都是為了這一點服務,包括對教會的妥協和支持自己給祂畫的大餅。
雖然自己也是個施法者,但實事求是的說,舊神派所統治的「黑暗時代」倒在了七大騎士的旗槍和秩序教會的經文下,並不能算作是什麼壞事——封建領主和教士們的統治再黑暗,也總比一幫自私自利,完全不在乎奴隸死活的奴隸主要強。
不過眼下自己和「奴隸主」還是親密合作的夥伴,甚至很大程度上還要依賴對方提供的各種人力物力維持對殖民地的控制,在新舊兩片大陸的影響力;自然不能說什麼,何況自己或許還能從中獲利。
掙錢嘛,不寒磣。
「因為擔心過分的研究可能會徹底斷絕『諾露拉』的生命,所以到目前為止,塔莉婭都只進行了一些簡單的研究;即便如此,得到的結果也已經超乎想像。」
少女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愉悅的弧度:「為了同時掌握三大魔法,諾露拉使用了一種非常特別的方式,讓三大魔法的力量在她的體內達到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用最簡單的方式形容,就是她將每一個『魔法』和一種情緒相互對應;平時保持沉睡,在醒來後,她的情緒將決定哪一個魔法力量將會恢復。」
「情緒?」
思緒在腦海中閃爍,安森立刻想到了一個熟悉的群體——或者說種族:「伊瑟爾精靈?」
「沒錯。」塔莉婭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讚賞:
「所有的精靈理論上都屬於真神的血脈,最為『正統』的伊瑟爾精靈尤其明顯;安息之土的施法者極可能是利用了精靈的特性,找到了同時掌握兩種及以上魔法的方法。」
「但也存在一定的區別,伊瑟爾精靈的特點是根據血脈的純正程度,天生就會擁有某個魔法的力量,只是需要通過極端的情緒令其覺醒;而諾露拉則是將情緒當做魔法的『保管室』,封存自己的力量。」
「自然,這種手段存在著極大的風險:首先為了避免失控,大部分情況下她都必須沉睡,這是維持平衡的最佳方式;其次,每次使用力量都不亞於生死考驗,任何一種情緒的『過溢』,都會破壞平衡。」
也就是說她每次使用力量,實質上是為了宣洩某種情緒來恢復三大魔法間的均衡,甚至還必須不多不少……
「不過這種嘗試最終還是失敗了,長期沉睡的『諾露拉』渴望甦醒,渴望體會到各種情緒,魔法與情緒綁定令她的欲望也產生了異變,容易失控。」少女搖了搖頭:
「所以她製造了三個傀儡,每個負責承擔一個魔法,也就被賦予了一種情緒…恐懼,理智,衝動;失去了情感的她把自己變成了單純的力量容器,以及被傀儡們控制的囚徒。」
這也就是同時掌握三種魔法所要付出的代價,極其的容易失控…安森在心底喃喃自語。
他想起了最初在穿越洶湧海時遭遇的「幽淵之主」,對方也同時掌握了血魔法與黑魔法;長期潛伏在海底名為「幽淵之海」的世界,只有在收取貢品時才能浮出水面。
還有在新世界礦工之中流傳很廣的「黯影魔」,一切陰影都是祂的觸手,反過來說也就只能生活在陰影當中。
這是否能證明「安息之土」的施法者基本都同時掌握了兩種,甚至兩種以上的魔法,並且所要付出的代價和承受的壓制,也遠高於只掌握一種魔法的舊大陸施法者?
正當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放下了咖啡杯的少女忽然抬起右手,在「諾露拉」薄薄的的嘴唇上輕點了下。
就像是被啟動了某個開關似的,雙眼空洞的諾露拉緩緩坐直了身體;除了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仿佛又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噗通,噗通,噗通……」
微弱的心跳聲從她的胸腔中傳來,透過半透明的肌膚和下面嶙峋的肋骨,安森甚至能隱約看到那顆正在奮力掙扎的心臟。
但真正吸引他視線的卻並非心臟本身,而是其中那隱隱閃爍著金紅色的火光,仿佛剛剛被烙鐵灼燒過的「拓印」。
那複雜的花紋仿佛有某種特殊的魔力,僅僅是不經意的凝視,就令安森有種意識被吞噬,被融化的感覺,拉扯著,撕裂著自身和現實之間的關聯。
虛無縹緲的囈語在耳畔迴蕩,仿佛在誘惑,在勾引著自己,內心的意識逐漸開始混沌,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變得無法繼續保持理智。
很快,他就找到這份躁動的來源——血液,自己的血液正在加快流動的速度,同時溫度也在不斷的上升,一直在上升!
意識像是陷入了沼澤中般,越來越混沌模糊;耳畔的囈語反倒開始變得清晰,那充滿誘惑的聲音逐漸向著撕心裂肺的尖叫,仿佛是成千上萬的亡靈在地獄中哀嚎,又像是充溢的膿包被擠爆,被撕開,被戳漏發出的聲響。
而就在這種混沌當中,自己的腦海中開始出現了熟悉的閃回…那是一座巨大無比,被冰雪所覆蓋的山峰,無數的灰燼在寒風中飄散。
震耳欲聾的呼嘯吹開了深厚的積雪,露出了纂刻在岩石上的六芒星;深深的刻印中還留有暗紅色,早已凝固冰凍的血跡。
轟——
混沌的意識中傳來爆炸的巨響,安森猛地睜開雙眼,最先映入視線的是自己仿佛被凍僵了的雙手,渾身上下徹底麻木,沒有半點知覺。
溫暖的客廳,不遠處的壁爐還在發出柴火「噼里啪啦」被灼燒的聲響,愕然的他卻像是如墜冰窟;除了還算清醒的意識,根本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
足足過了有一刻鐘,身體才漸漸地有了感知…滾燙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間快速流淌,拿回了原本已經失去的溫度。
「噗通,噗通,噗通……」
諾露拉胸口的心臟仍在微弱的跳動著,只是上面的「拓印」已經沒有了微微閃爍的火光;就像是爆出燈花後的蠟燭,重新歸於沉寂。
塔莉婭緩緩收回了摁住下唇的右手,讓諾露拉重新像之前那樣躺在沙發上,端起仍然溫熱的咖啡遞到安森面前。
「多謝。」
臉頰還微微有些僵硬的安森勉強擠出些許笑容,雙手捧著滾燙的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香醇濃厚的液體帶著一絲絲的甜蜜,在唇齒間留下淡淡的清香,順著喉嚨湧入了五臟六腑,為身體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自始至終塔莉婭都保持著沉默;在看到杯子見底後重新斟滿了一杯,又從旁邊的沙發又取過兩個靠墊,讓安森可以儘可能放鬆舒適。
這樣又過了五六分鐘,安森終於緩緩將目光從諾露拉的胸膛轉向一旁的少女:
「那個就是真正的安息之土…三真神的墳墓?」
「是的。」
塔莉婭點了點頭,淡淡的笑容卻透著無比的認真和嚴肅:「和許多對新世界有所了解的施法者認知不同,三真神的墳墓並非在某個具體的位置,而是另一個『層面』。」
「當然,想要前往真正的安息之土仍然需要來到新世界,這也是為何這片土地上的舊神派會對我們如此牴觸的緣由;但真正要踏足那片領域,則需要找到它的守墓人。」
「唯有守墓人,掌握著打開大門的鑰匙。」塔莉婭瞥了眼身側的「玩偶」:
「非常遺憾,但諾露拉並非其中之一;即便如此,祂的存在依然是能幫助我們前往安息之土的關鍵。」
安森挑了挑眉毛:「既然祂不是守墓人,那對前往安息之土還能有什麼幫助?」
「對於這一點,塔莉婭已經有了非常完美的計劃;但可惜的是受限於某些原因,暫時還不可以說出來。」少女的嘴角翹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當然,最終塔莉婭還是會說的——在需要的時候,嗯…就當做是任性的塔莉婭給予的小小懲罰吧。」
「懲罰?」安森一怔,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了。
看著這個仍然對過錯一無所知的男人,塔莉婭則微微眯起了雙眼;她站起身,提起裙邊稍稍拉開了一段距離,坐在了他正對面的位置,用無可奈何又略帶慍怒的口吻一聲嘆息:
「親愛的安森,這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顯而易見…嗎?」
「當然,塔莉婭可以原諒你的很多錯誤,包括許多不經意的失禮與忽視,但……」她輕輕一頓,眼神變得幽怨了起來:
「哪怕是有緣由的…作為未婚妻,看著自己日後的丈夫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另一個女人的胸部,還有比這更過分的事情嗎?」
安森·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