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複雜的心情,三人在貝克一家外加全村村民的「熱情歡迎」下走進了村中心貝克公館。✊😺 ➅❾𝕤Ĥ𝕌𝓍.𝒸๏ᗰ 🐨☺閱讀
當大門推開,溫暖的氣浪撲面而來的那一刻,詫異的表情同時從安森和費爾的臉上閃過。
這座看似尋常的宅邸,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奢華!
堪比白鯨港司令部底層兩倍大小的客廳內,精緻的羊絨地毯鋪滿了所有角落,踩上去柔軟的堪比草坪一般;三盞圓環形狀的巨大的鎏金吊燈映照出金紅色的火光,在地毯上恰好組成了舊神派的「原初之環」。
周遭牆壁和其它的角落裡,還擺放著眼下帝國本土最為時興的雕塑和肖像畫,只是對象明顯不是歷代皇帝或者教會的聖人,甚至…雕塑和繪製的對象究竟是什麼生物都有待商榷。
至於幾人最先感受到的巨大壁爐,內里正燃燒著層層堆疊的木炭,不過聞起來卻沒有任何焦糊的灰煙,而是一股淡淡的,令人迷醉的香味。
如果這裡是揚帆城的總督府邸,或者某個港口殖民地富商的家,兩人都不會有絲毫驚訝;但他們卻在新世界最荒涼,最原始也最封閉的大森林裡,親眼看到了一座豪奢程度堪比伯爵宮殿的公館……
「幾位,還請不用拘禮。」貝克一邊將脫掉的外套和禮帽遞給身旁的貴婦,一邊對三人矜持笑道:
「既然是揚帆城的貴客,還請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盡情享受。」
「您真是太客氣了,貝克大人。」
看著面前溫文爾雅,完全感受不到一絲魔法反應的中年人,安森撫胸行禮:「願意接受我們的造訪,就已經令再下萬分感激。」
「咖啡,茶,還是開胃的葡萄酒?」貝克笑容依舊:
「這片森林中生長著一種非常奇特的植物,烹煮出來的茶湯不僅清醒提神,還能清除身體裡的毒素,改善睡眠。」
安森和費爾·克雷西對視一眼,謙恭笑道:「葡萄酒,多謝。」
「不過請給我們的德拉科·維爾特斯(費爾)大人來一壺茶——他不能飲酒。」
那一瞬間,費爾望向安森的表情簡直像在看殺父仇人。
「卡米爾,沏壺茶,再溫一瓶葡萄酒。」貝克目光微動,輕聲吩咐道:「諾拉先去把椅子和餐具擺好,通知廚房加快速度,不要讓客人們久等。」
「是,父親。」
「露露,帶著你的新朋友去你的房間參觀吧,但不要太沉迷,到了用餐時間記得下來。」
「嗯!」
一身石青色華紋長裙,白髮如雪的女孩兒開心道,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直接抓住了莉莎的雙手:「去我房間吧,我的房間好大好大,還有好多好多的洋娃娃和糖果,一起來玩吧!」
像是受到了驚嚇的莉莎猛地縮了下脖子,揚起小腦袋望向安森,有害怕也有期待。
安森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髮,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莉莎這才竭力嚴肅的點點頭,跟著自稱露露·貝克的女孩兒一溜煙歡快的跑上了樓梯。
她好像是誤會我要讓她去搜集情報…呃,算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內心自言自語的安森笑容不減,和費爾·克雷西一併在貝克老爺的招呼中坐下。
「貝克大人,關於揚帆城的情況和貴領地的協議……」
「協議的事情不用著急。」貝克微笑著打斷了剛想要開口的費爾:
「今晚就還請二位好好休息,你們日夜兼程的趕路,想必一定是很疲憊了。」
「那就多謝了。」主人開口,兩人也只得同意,不經意間交匯的餘光露出了不易被察覺的詫異。
他是純粹的客套,還是一直在監視?
伴隨著雍容的步伐,一身藏藍長裙的卡米爾夫人端著托盤走來,動作輕柔的遞給安森一杯溫熱過的葡萄酒,又將茶杯分別遞給了費爾和自己丈夫。
葡萄酒杯很精緻,透明的玻璃壁上有著凸出來的古典花紋——安森在盧恩家的倫德莊園見過一模一樣的。
貝克輕抿了口茶湯,寬闊的額頭頓時舒展,嘴角微微翹起:「路德維希(安森)閣下,您沒有來一杯貝克領的特色濃茶真是可惜。」
「紅酒的味道也非常醇厚。」安森輕聲讚美道:
「我曾在金石城宮廷品嘗過圖恩的新釀,與它不相伯仲。」
卡米爾夫人微微挑起雪色的發梢,一絲不苟的向他還禮。
安森這才注意到她和那位「露露小姐」都是白髮紅眸,貝克老爺與諾拉則是黑髮棕眸,樣貌與體型上也是父子與母女更加相近,就連服飾也是如此。
一旁的費爾也在品嘗過茶湯後忍不住出聲讚嘆:「真是神奇的飲料,我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本地能有如此出眾的特產,想必一定是您治理的功勞。」
「您謬讚了,這一切都是偉大的三真神的庇佑。」帶著含蓄的微笑,貝克認真道:
「祂們雖然已經永遠離開,但他們的賜福永遠庇護著這片土地與其間的萬物生靈;身為信徒與追隨者的我們,應時刻牢記這一點。」
三舊神已死?除了十三評議會的伊瑟爾精靈施法者,在本土舊神派當中可是只有極少數人才知曉的事;如果這位貝克先生真是從本土來的,那他的實力和年齡恐怕非同一般,不會有這麼「年輕」的家庭…安森飛快的想道。
「不僅僅是牢記真神們的庇佑,更要繼承留給我們這些信徒的使命。」費爾·克雷西附和道,仿佛真是個虔誠的三舊神信徒:
「唯有黑暗方顯光明,唯有鮮血方能永生,唯有毀滅方能偉大!」
說完,他一臉虔誠的望向對面的貝克夫婦,期待著對方和自己「對切口」。
一秒,兩秒,三秒……
氣氛…有點兒不對。
望著貝克夫婦突然變得冰冷的目光,一臉諂笑的費爾面頰瞬間僵硬,整個人好像都凝固了似的。
安森不動聲色的眯起眼睛,左手端起酒杯輕抿的同時,小拇指已經緊貼在袖口刺刀刀柄末端。
「像這種離經叛道一般的言論,還請您不要再提。」
良久,深吸口氣的貝克攔住了已經對二人怒目而視的卡米爾夫人,用冷峻的口吻道:「偉大的三真神對它卑微的信徒們沒有任何要求,我們都只是祂們所創造世界的一份子而已,除了能領會到真神的偉大之外,並無任何特殊之處。」
「是是是,您的提醒真是令再下醍醐灌頂!我們……」
「閒暇討論就到此為止吧。」貝克冷冷的打斷道,在卡米爾夫人的攙扶下站起身:
「一刻鐘後還請到餐廳用餐,諾拉會來通知二位的。」
說完,仿佛壓抑著無窮怒火的貝克夫婦轉身離去,留下四目相對的安森和費爾在空蕩蕩的大廳。
……………………
貝克公館的晚餐極盡奢華,昏黃的燭光下,來自新舊大陸四面八方的佳肴都出現在了餐桌上,尤其以各式各樣的甜點為最:精緻小巧的檸檬派,鬆軟飽滿的堅果藍莓餡餅,搭配蜂蜜的棗子餡餅乾,用草莓和藍莓點綴的乳酪蛋糕,披著一層厚厚糖霜的油炸三角包,鬆軟甜膩的紅豆凍……
總而言之,莉莎吃得很開心。
無數種吃過或者聞所未聞的甜食,搭配酸酸甜甜的蘋果汁和熱葡萄酒,對熱愛甜食和點心的女孩兒簡直如臨天堂,快樂的難以想像。
貝克夫婦似乎也忘記了在客廳時「小小的」不愉快,熱情的招待著三人;作為兄長的諾拉則始終陪在露露左右,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自己年幼的妹妹。
幾小時後,一番賓主盡歡的三人被安排在了二樓東側的客房就寢,並約定好第二天商量關於和揚帆城的盟約。
房間十分寬敞——兩張天鵝絨大床的對面是衣櫃,床側兩邊還有獨立的書桌,靠窗的是凸出去的半圓形陽台,有一張咖啡桌和三條沙發,外加一個小型酒櫃組成了小小的休閒區……
而在推開獨立盥洗室門那一刻,兩人十分默契的同時愣住。
費爾深深嘆了口氣,帶著某種深深懷念的口吻扭頭沖安森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感覺,但這個房子讓我想起了小時候。」
對這種明目張胆凡爾賽的行為,安森以白眼回敬。
關上房門,費爾徑直走到陽台旁的酒櫃前,拿出一瓶朗姆沖安森晃了晃:「看不出牌子的黑朗姆…要不要嘗嘗?」
「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膽。」安森挑了挑眉毛:
「不擔心酒里被下了毒藥?」
「彼此彼此,拿我試毒的安森·巴赫總司令大人。」
費爾嘴角上揚:「放心吧,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用血脈之力封住了整個房間——除非他們直接撞進來,否則哪怕站在門後也聽不見我們說的話。」
「就算是的,也不能完全排除竊聽的可能,比如設置在房間內的魔法或者機關。」
安森輕哼一聲,他在進門時就覺察到了飄散在天花板,牆壁和腳下地毯上的水汽。
至於費爾·克雷西血脈之力的能力,路易·貝爾納早就告訴他了——甚至還知道了另一個讓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的情報。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保險的計劃。」費爾聳聳肩,一口咬開了瓶塞:「而且我覺得如果他們真的想動手,根本用不著下毒…甚至也不需要將我們帶進村子。」
「既然到現在為止一切順利——除了某些小小的意外——至少證明了他們並沒有任何敵意,或者早就知道了我們的計劃並別有所圖。」
「所以…你一直在試探?」
「當然,而且在您說話之前,我還一直覺得我們配合的很默契呢!」費爾尷尬的笑了笑,旋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不過我還是覺得,您應該也已經得到所有需要的情報了。」
安森沒有說話,默默接過了遞來的朗姆酒。
一座原始森林中的聚落,和諧共處的土著和殖民者,十年前出現的貝克一家,奢華到無法想像的公館,虔誠信仰三舊神的狂信徒……
「這位了不起的貝克老爺,連同他的妻子和子女,都不是來自舊世界的殖民者,而是貨真價實的土著民!」
安森斷言道。
費爾直勾勾的盯著他,輕輕點了下頭:
「所以…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我不這麼認為。」面無表情的安森眯起了眼睛:
「究竟為什麼要找到這個聚落,找到之後又要做什麼…你還是沒有完全說實話。」
「我說了,這裡是土著舊神派用來監視揚帆城一舉一動的重要據點和前哨站——他們並不像很多殖民者想像的那樣,對我們一無所知。」費爾表情真誠:
「我們必須摧毀這裡,但在那之前必須弄清這裡的真相,以及那位貝克老爺是怎麼控制整個聚落的,避免打草驚蛇。」
「當然,這些工作原本都應該是由埋伏在村子裡的無信騎士團成員負責的,但非常遺憾的是他們已經全滅了。」
「所以我準備今晚出去偵查一番,順便從熱情淳樸的村民們那裡更加詳細的了解了解尊敬的貝克老爺;而您就坐鎮於此,等候鄙人的好消息…意下如何?」
「我覺得沒問題。」安森放下酒杯,輕描淡寫道:
「但與其一個人,兩人同行不是效率更高?」
「呃?」費爾面色一怔:
「我記得某位大人提醒我,計劃要儘可能謹慎?」
「是啊。」安森皮笑肉不笑:
「我也記得某位信守承諾的好朋友提醒過我,沒有絕對保險的計劃;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乾脆冒險?」
面對安森合情合理的要求——已經袖中已經露出刀柄的刺刀——費爾·格雷西欣然同意了這個計劃。
二人非常謹慎的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坐在沙發前靜靜等待,避免剛出門就撞間貝克一家的尷尬;按照安森在上樓時的觀察,底層是大廳,客廳,餐廳這些公共房間,二樓應該就是全家各自的臥室和私人房間。
至於頂樓唯一的大房間,大概是貝克夫婦的臥室。
懷表已經徹底失靈,兩人只好在心底默默數秒,直至默數了一萬兩千下才緩緩起身。
而就在開門的瞬間,一道倩麗的身影出現在了準備離開的二人面前,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兩位客人,你們準備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