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信不信,讓波麗娜·弗雷小姐擔任談判代表,是我在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 ☞🐧」
看著臉上寫滿了迷惑的參謀長,安森很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咬著剛剛點燃的菸斗吞雲吐霧:「適合談判的人選有不少,但比她更合適的寥寥無……」
「等等等等……」
連忙打斷了一個人在那兒自說自話的安森,卡爾瞥了眼左右身旁的法比安和小書記官,頓了頓咬咬牙道:「不對!」
「不對?」
「不是這句——是一開始的那個!」
「一開始?」
「就是和揚帆城談判的那部分,為什麼啊?」
「和揚帆城談判……」安森停頓了下,微微蹙眉: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你說什麼了?」
卡爾翻了個白眼:「你只說了要談判,一句為什麼也沒有解釋啊!」
「這麼簡單的事情,我以為根本就不需要解釋呢!」安森非常震驚:
「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有必要嗎?」
「有必要,很有必要!」
卡爾強忍著想打人的衝動:「你不說,我們怎麼明白為什麼?」
「呃…參謀長的意思是,雖然我們心裡明白,但還是需要您進行一番書面上的解釋。」法比安瞥了眼房間角落,在旁邊一本正經的補充道:
「畢竟風暴師有五千人,並不是每個人——或者說幾乎沒有人——能夠理解總司令您的宏圖偉略。」
「確實!」
緩緩收回目光的小書記官立刻抬頭撫胸,表示複議。
「解釋?我都不知道有什麼能解釋的地方……」安森搖搖頭,無奈的雙手一攤:
「我們的目標是幹掉伯納德的帝國大軍,奪下揚帆城,對吧?」
三人默契的同時點頭。
「那這兩個目標哪個在前?」
依舊是不等對方回答,安森直接給出了答案:「肯定是奪下揚帆城——沒了大本營,伯納德和他的大軍就死定了!」
「現在揚帆城只是獨立,路易·貝爾納更是稀里糊塗成了揚帆城總督;但這不夠,得讓他們主動加入我們,否則就算消滅了伯納德,鬧不好也只是換了個對手而已。」
「還是個老對手。」卡爾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好吧,就算你說的在理,那為什麼波麗娜·弗雷是最合適的人選?」
「就算?我說的本來就很合理!」
安森嘴角上揚,吐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煙圈:「很簡單,適合跟路易·貝爾納以及城內自由派談判的人選本就不多,做個排除法很容易就能的出來。☢🐠 6❾Ŝ𝓗ⓤˣ.ⓒσⓜ 🎉🏆」
「首先我本人就肯定不行,排除克洛維軍官這層百分百會引起對面自由派警惕的身份,一個克洛維軍隊的總司令代表邦聯,很容易讓對方產生『邦聯是風暴師的附庸和傀儡』這種錯處猜測。」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芙萊婭——這位伊瑟爾精靈女王可是發過誓,再見面就要幹掉自己的;雖然路易肯會阻攔,但這種涉及到人身安全的事情還是謹慎為好。
卡爾的眼角動了動,勉強忍住了。
「這樣也就排除了風暴師全體軍官,只能在邦聯高層中挑選。」安森掰了掰手指:
「去掉一個騎牆的,一個沒存在感的,一個沒骨氣的,一個沒水平的…波麗娜·弗雷,她就是最佳人選,或者說根本沒得選。」
這一點倒是沒有人否認,對於自由邦聯高層都是些什麼經天緯地,有雄才大略的英雄豪傑,在場諸位內心都是清楚的。
與其讓這幫人去壞事,不如派一位身份合適,同時會乖乖執行命令的人負責談判——雖然對於安森利用小女孩兒當工具人,卡爾依然心存鄙視,但也屬於是見怪不怪,有了很強的免疫力。
不過就算有了合適的人選,也不等於百分百就能成功,還有一個非常迫切的問題必須要解決。
「你打算讓她怎麼和路易見面?」
卡爾挑了挑眉頭,夾在右手的菸頭指了指窗外:「偵察兵匯報,伯納德和他的軍隊已經把整個揚帆城徹底圍了起來,包括城外能夠登陸靠近的海岸——畢竟有前車之鑑,要怎麼才能穿過一萬多大軍的封鎖線?」
「一萬多人?」
「這也是剛剛得到的情報!」小書記官趕緊開口道:
「伯納德·莫爾威斯從灰鴿堡擄掠的大批青壯勞力,都被填充到了軍隊中補充空缺,總兵力差不多恢復到了一萬三千到四千左右——當然,火力和訓練方面比較之前,肯定有大幅度下滑。」
「但那也是一萬多人,圍城戰最重要的就是兵力上的碾壓。」
卡爾接過話題:「你要怎麼讓一個小女孩兒穿過帝國大軍的防線和哨站,還不被對面發現?」
「很簡單,我們從正面發起全線進攻,吸引伯納德的注意力;然後找一個絕對能保護她順利穿過封鎖線,而且百分百不會被發現的護衛就可以了。💣☆ 6➈sⒽᑌ𝔁.ςᗝ𝔪 🍩♤」
安森輕描淡寫道,目光逐一從面前三人臉上逐一掃過,然後定格在了房間的角落中。
表情各異的三人內心同時「咯噔!」一聲,默契的順著他視線的方向一點一點的扭頭,略顯僵硬的目光定格在那嬌小身影上。
帶著不露齒的微笑,一襲寶石藍長裙的塔莉婭從座位上起身,提起裙邊款款行禮。
……………………
揚帆城以北,圍攻陣地。
煙霧繚繞的指揮部內,空氣中散發著濃烈的酒精和腐爛物混雜在一起的氣味;整個房間亂七八糟,到處都是翻倒的酒瓶,堆砌成山的菸灰缸,散亂的紙張與覆滿蠅蟲的餐盤,擺在桌上的地圖也被潦草的捲成了一團。
光著身子只披了條毛毯的伯納德癱坐在椅子上,惺忪醉眼注視著面前的黑暗,左手提著瓶只剩瓶底的杜松子酒,嘴角的菸斗早已熄滅。
在圍攻戰開始後的第二天,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他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所有的戰鬥部署和指揮,都是軍官們自說自話商量著,再用他這個總管大臣的名義發出去的。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如果說艾德·勒文特出使北海三國失利,無法同時從東西夾擊克洛維人只是戰略上的失禮,那麼堂堂皇帝使者遇難,綠龍號戰列艦被俘甚至擊沉,就是晴天霹靂!
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就算對面的安森·巴赫知道問題得嚴重性刻意隱藏,最多也就只能拖到年底,屆時皇帝還是會知道——那可是戰列艦,全帝國加在一起也只有兩位數的主力戰列艦,不是什么小舢板!
皇帝不會再給他這個「罪臣」任何機會,名正言順借自己的腦袋懲治最近越來越囂張的莫爾威斯家族;羅蘭和貝爾納家族會大肆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再次向皇帝彰顯他們在殖民地的強大影響力。
伯納德這個充滿了羞辱的名字,將徹底從莫爾威斯家族的族譜中被除名;臨近的旁支會一邊安慰自己的孩子們,然後順理成章的奪走原本屬於他的領地和家產。
那些軍官們還在吵吵嚷嚷,仿佛只要打下揚帆城就能挽回局勢,反敗為勝一樣。
他們根本不明白,這場戰爭已經不是一座揚帆城,甚至是幾塊殖民地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艾德·勒文特是「風騎士」直系血脈和重要的繼承人之一,他的死必然會引起勒文特家族乃至背後裁決騎士團的重視——無論願不願意,皇帝都必須給出交代!
自己耗盡心血,竭盡全力想要將整個矛盾局限於新世界內部,甚至做好了讓出兩到三個殖民地的準備,以縮小事態規模;但無論敵人還是自己人都在拼了命,變著花樣的搞事情,讓局面朝著所有人都無法收場的情況發展。
如果說敵人這麼做還可以理解,那這幫所謂的「部下」和「盟友」則是讓人恨得感覺還是敵人更好。
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謀反,每分每秒都在矇騙自己這個上司,還借著自己的名頭在各種搞事情,破壞自己精心制定的部署計劃。
現在好了,自己再也用不著為這些事情頭疼了——因為全都要下地獄了!
攪動整個洶湧海的風暴早已在醞釀,所有人包括安森·巴赫那個該死的混蛋,統統無法倖免!
越想越氣的伯納德抄起酒瓶一飲而盡,用盡全力拋了出去。
「砰!」
散發著杜松子酒香的瓶子在他腳下碎裂開來,碎玻璃渣在他小腿上劃開幾道傷口,讓快要徹底麻木的身體稍微煥發了些許生機,拼命睜開的眼睛要努力聚焦,才能看得清房間內的陳設。
即便近乎崩潰,伯納德對外面的戰事了解得一清二楚——通過每天傳令兵送酒時帶進來的情報,讓他在喝醉前那段難得清醒的時間得出了最終結論。
揚帆城,完了。
從雙方實力對比判斷,路易·貝爾納和薩多那個叛徒依然擁有揚帆城,這個新世界防禦設施最完善的城市;通過叛亂清洗忠誠派,確保了內部的團結,確實讓他們擁有了一些優勢。
另外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兩人都是非常優秀的指揮官,軍事水平足以碾壓自己麾下的廢物點心們;只要安排得當,占據上風不是難事。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場戰爭,是純粹靠一兩個指揮官就能打贏的;勝負與否的關鍵,取決於雙方大多數人的想法。
揚帆城擁有完整的城防,但它畢竟不是要塞而是城市,弱點不可謂不多;而一座被包圍的城市既不可能百分百在強攻下永遠擋住進攻,又沒有援軍,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相較之下自己的部下雖然愚蠢,但無論總數還是單兵訓練水準,都遠在對方之上;再加上拋棄了灰鴿堡這個最後的落腳點,所有人都明白打不下揚帆城百分百要完蛋,士氣更是爆棚的高。
此消彼長,揚帆城陷落是遲早的事。
唯一能扭轉戰局的力量,就只有……
「砰!」
隨著突如其來的聲響,刺眼的白光撞開了司令部的大門;眯起眼睛的伯納德足足耗費了將近一分鐘,才在勉強適應之後看見了那個匆匆忙忙闖進來的身影。
「大人,出事了!」
滿頭大汗的傳令兵趴在桌子上,就差把「完蛋了」寫在額頭的臉上,沒有一丁點兒的血色。
「嗯,先別說,讓我猜猜看。」
慵懶的癱在椅子上,渾身酒味的伯納德嘴角在潮紅的臉頰上微微揚起:「這個時間…應該是發現了克洛維或者殖民地叛徒們的偵查騎兵,從他們的嘴裡或者或者通過周圍的情報,發現他們的大軍正在從灰鴿堡向揚帆城靠近,對吧?」
「啊?!」
傳令兵張大了嘴巴,眼睛睜得要多圓有多圓:「您、您怎麼知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嗝!」伯納德冷哼道,順便打了個酒嗝。
算算時間,如果安森·巴赫那傢伙真想聯合揚帆城夾擊自己,現在也差不多該從灰鴿堡出發了;不過這麼快就能平定自己給他埋下的「地雷」,還真是效率的有點兒驚人。
「告訴我,他們出動了多少兵力?」
「呃…具體的不是很清楚。」傳令兵不敢怠慢:
「但據俘虜匯報,他們號稱三萬大軍,兵分兩路,同時從北面和東側向揚帆城進軍,其餘的就不知道了。」
「三萬?!哈!」
伯納德直接笑出了聲——他才不相信區區一個克洛維殖民地守備司令,加上一群烏合之眾能湊出三萬大軍進攻自己。
哪怕是三萬多頭豬,跑到揚帆城也該餓死一半了!
「傳我的命令,全軍集結,準備熱烈歡迎安森·巴赫跟他的三萬大軍。」
醉醺醺的伯納德緩緩站起身,帶著無比自信的口吻沉聲道:「告訴那幫膽小鬼,一天之內,我就能讓這個『三萬大軍』減員三分之二,甚至是四分之三!」
「是!」
傳令兵大聲道,卻沒有立刻轉身離開;顫巍巍的目光像是受到了吸引的磁鐵一樣,緩緩向下移動。
「嗯?」伯納德挑了挑眉頭:
「還有事?」
「呃…那個。」傳令兵吞咽了下喉嚨,想說又欲言又止,只好伸手指了指下面。
困惑的伯納德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被玻璃渣子劃破的大腿,已經在地上留下了一灘暗紅——而且還在不斷加深。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嚎叫聲炸響了大半個軍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