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瑞珀主教終於下定決心的同時,白鯨港城區內各個社區的秩序之環信眾們已經自發的開始向教堂集結,揮舞著手裡的報紙和家裡、酒館裡各式各樣雕刻繪製著秩序之環的物品,憤怒要求教士們給出個說法。🌷🐙 ♪♟
至於事情的真相——報紙上都說了,還能有假?!
對於逃離本土來到殖民地討生活的移民們,對來自本土的力量天然的充滿了警惕和一定的敵視心理,艱苦的生活也讓他們對「自己人」有著很高的容忍度。
哪怕哈羅德真的殺了安森·巴赫,他們也不在乎,反正這些大人物的爭端本就不是他們能干涉的;某些對王室和本土充滿痛恨的人,甚至會暗中叫好。
問題在於縱容甚至勾結異教徒土著民,襲擊一名本地富商——而且是最有錢的富商——宅邸。
這嚴重挑戰了白鯨港移民們的底線!
他們可以默許異教徒低調的生活在自己的社區,可以容忍被低賤的土著民「搶走」一部分工作——尤其是沒人想乾的那些——但絕不可能容忍一個大人物和異教徒土著們相互勾結,讓他們瓜分屬於移民的利益。
什麼,沒有被瓜分?一群異教徒土著,替一位大人物幹掉另一個大人物,沒有提出任何條件或者代價——當大家都是傻子嗎?!
移民中並不是沒有人覺得可以和土著和睦相處,甚至是共存的一批人;但清醒者仍占據了絕大多數——他們很清楚,自己來新世界的目的是因為活不下去了,跑到新世界來發財的。
怎麼發財?搶走他們的土地,搶走他們的林場,他們獵物,他們的海洋,湖泊、河流、礦藏…甚至是搶走土著們本身。
就是麼發財的!
要不是為了暴富,為了有朝一日能成為人上人,吃牛排住大房子,過揮金如土的生活…鬼才願意冒這麼大風險漂洋過海,到異國他鄉來送死。
總而言之,雙方可以共存——前提是等級分明,而且有一條絕對不可以被跨越的界限。
當教士們帶著瑞珀主教的命令,分批前往各個社區的教堂時,整個城市都轟動了;一月份仍在冰天雪地中銀裝素裹的白鯨港,這一刻正熊熊燃燒!
此時此刻,身處議會區教堂的卡爾·貝恩一邊焦頭爛額的安撫不斷衝進教堂的信眾們,口乾舌燥向他們保證安森·巴赫還沒死;一邊在心底痛罵某個又把這麼麻煩的工作扔給他,自己躲起來清閒的混蛋。
拜他所賜,自己現在不僅要維持一個被點燃了火藥桶的城市治安,還得想辦法遏制爆炸的威力和速度,不至於把整個城市炸上天。👍☺ ❻❾𝕤ĤuЖ.𝓒Øм 🌷★
在瑞珀主教的安排下,各個社區的信眾們自發組成了遊行隊伍;以驃騎兵為引導,守信者同盟為核心,再由教士們維持秩序,浩浩蕩蕩的穿過層層路卡,向白鯨港議會進發!
潮水般的隊伍很快就將街道堵塞的水泄不通,但原本被封鎖的街道上就空無一人;再加上各個路卡的士兵相互配合,承擔了「管道閘口」的功能,總算避免了混亂和踩踏事故。
憤怒的信眾們揮舞著報紙或者雕刻繪製著秩序之環的物品,走在前排的「守信者」們高舉著風暴師派發的秩序之環旗幟,在熱情無比的教士們指揮下,高喊著整齊劃一的口號:
「逮捕謀殺司令官的幕後兇手!」
「逮捕兇手——!!!!」
「絞死白鯨港議會裡的異教徒分子!」
「絞死異教徒——!!!!」
「打倒邪惡的白鯨港議會小團體,重新建立殖民地的秩序!」
「打倒白鯨港議會——!!!!」……
「嘩啦——」
看著窗外正在議會大門外抗議的人群,面色鐵青的哈羅德猛地拽上窗簾,對身後酒桌前的法比安怒目而視,拼命壓抑著嗓音低吼道: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
面無表情的前近衛軍軍官翹著二郎腿,舒舒服服的坐在安樂椅上,打量著手中酒杯里的瓊漿,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今天一整晚,我都坐在這裡保護您和您的家人,陪您喝酒——怎麼可能知道外面正在發生的事情。」
「你不知道?!」很顯然,哈羅德根本不信:
「堂堂風暴師的擲彈兵團長,守備軍團的副司令,居然告訴我他不知道?!」
法比安放下酒杯,十分淡然的瞥他一眼:「沒錯,您沒聽錯,那正是我告訴您的——看在您請我喝酒耳朵份上,讓我重複多少次都可以。」
「順便提醒一句,守備軍團有且只有一位司令官,那就是安森·巴赫司令,沒什麼副司令——考慮到您只是情緒激動一時失口,我就不追究您惡意污衊影響我仕途的問題了。」
「你……?!」
看著對方那平靜隨意的冷漠表情,激動的哈羅德被氣到語塞;表情糾結到眉頭都擠在一起的他死死摁著「咚咚!」直跳的胸口,扶著桌子緩緩坐下:
「你們要是真想殺我,那直接動手就行了,一根絞索或者一發鉛彈…您現在就可以動手。🐻💥 69𝓢ħᵘx.𝕔ᗝⓂ 🐜✌」
「我不會動您一根毫毛,更別說絞索和鉛彈了,有也是給想殺您的人準備的。」法比安輕輕揚起嘴角:
「記得嗎,我是來保護您的——還是說您已經喝多了?」
「也許吧,但我還是要問一句:為什麼?」
哈羅德冷笑:「是因為擔心外面的人因為我的死而團結起來,讓你的主人無法輕易得到整個殖民地嗎?」
「是因為我的主人曾經對您做出過承諾,保證不會解散或者破壞白鯨港議會…自然也就不會傷害它的話事人,也就是您。」
法比安當然聽得出他話里的諷刺,但完全不介意——至少看上去是這樣:「但外面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哈羅德的臉頰狠狠的抽了一下。
「安森·巴赫…他到底想怎樣?」
「司令的想法,您不是應該很清楚嗎?」法比安反問道:「白鯨港,還有外面的農莊,礦井,林場…您有那麼多眼線,難道他們沒告訴過您?」
瞬間清醒過來的哈羅德渾身一震!
他緊張的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前近衛軍軍官:
「……沒有。」
「很好。」法比安聳聳肩,表情依舊十分隨意:
「他們現在不用,以後也不用再告訴您了,因為沒有那個必要——您是白鯨港議會的議長,只要管好議會就夠了,搜集情報這種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軍隊來處理吧。」
「少插手不該您插手的事情,讓議會為白鯨港和整個冰龍峽灣的繁榮與穩定出一份力,就沒人會懷疑您刺殺安森·巴赫司令的嫌疑了。」
「您說呢,哈羅德議長?」
…………………………
相比較又驚又怒的哈羅德,其他白鯨港議會的議員們就沒那麼冷靜了。
聽著外面遊行隊伍殺氣騰騰的口號,再看看門外荷槍實彈的風暴師士兵,被軟禁的議員和自己的家人們噤若寒蟬,躲在餐桌和地窖里,抱著私藏的槍枝瑟瑟發抖。
然後發現槍枝大都完好,但發射藥和鉛彈都因為埋藏太久、牆壁滲水再加上保管不善全都受潮了。
雖然就算沒受潮,這些從不曾離開富人區和自己家的議員們也根本不會用,更不敢把武器交給那些「忠心耿耿」的僕人管家——生怕他們也像梅森的管家一樣被收買了。
巨大的恐懼加上整夜沒睡帶來的痛苦讓他們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狀態,一會兒擔心外面的士兵會衝進來把他們都殺了,一會兒又擔心士兵撤走,讓遊行的暴徒們衝進來把他們都殺了…在無限重複的矛盾螺旋中痛苦萬分。
但很快他們就不用糾結了——十點三十分,城內的守備軍團準時撤掉了守護各個議員家門外派駐的衛兵。
驚恐的議員們想要把士兵攔下來,得到的卻是一個根本無法反駁的答覆:「我們是受命防止諸位議員遭到異教徒刺殺的,現在街道上到處都是秩序之環的信徒,你們安全了。」
議員很想說自己其實更怕被信眾們刺殺,但更清楚真那麼說才是死定了,於是換了個委婉點兒的問法:
「那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們繼續保護我?」
「呃……」領兵的排長思考了半分鐘,然後給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
「我們要去白鯨港議會外面維持秩序,不如您就和我們一起去議會,這樣我們就能一邊保護您,一邊維持遊行隊伍的秩序了——只要進入議會,您就安全了。」
「如果在經過遊行隊伍的時候,突然某個信徒衝出來要絞死我,您和您的士兵能確保攔住他嗎?」議員憂心忡忡的問道。
「我們可以保證把他逮捕然後關起來,交給守信者同盟或者司令部的監獄。」線列兵排長如實答道:
「當然,那很可能是在他把您絞死之後——您知道,那外面已經有幾千人了,接下來還會有更多,我們不一定來得及反應。」
議員:「……」
在生死存亡的危機之下,被軟禁在家的議員們迅速分裂成了兩派:一部分寧可躲在家中繼續主動接受軟禁,另一群人決定冒著被絞死的風險,在風暴師士兵的保護下前往議會。
但這同樣是暫時的…十二點整,哈羅德議長召喚全體議員前往議會,召開關於白鯨港異教徒組織和如何處理昨夜守備司令官遭遇暗殺的事宜。
聽聞消息的議員們先是一愣,隨即紛紛破口大罵——哈羅德這是打算拉上整個議會給他陪葬!
很明顯,安森·巴赫是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的,所以哈羅德打算利用這個機會趁機整個整個議會,向守備軍團表態。
要麼就接受我們的讓步,守備軍團和議會共同統治白鯨港,要麼把我們通通幹掉,讓殖民地變成狂信徒和暴動者的樂園。
這絕對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但也是不得已的辦法:畢竟安森·巴赫手裡有六千名士兵和一支艦隊,議會就算團結一致也不見得能討到便宜,更別說一個個議員自己了。
只有以一個整體的身份談判,白鯨港五百人議會才有和安森·巴赫議價的權利,否則就只有躺平了默默接受現實這一個選項而已。
殘酷的現實之下,最後一批議員也終於選擇了放棄躲藏,決定前往議會和同伴們在一起,徹底決定白鯨港的歸屬權問題。
既然安森·巴赫想成為殖民地總督,那就來一場正式的談判吧!
下午一點整,足足三百九十五名議員帶著一股決然的情緒,齊聚白鯨港議會。
壓抑的氣氛盤桓在大廳拱頂,顯得有些悲壯。
大廳主席台上,面色嚴肅的哈羅德看著台下人頭攢動的大廳,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雖然號稱「五百人議會」,但這實際上是囊括了整個白鯨港資產最豐厚的整個群體,平日裡如果不是特定的重大事件和提前召集,能夠隨時趕來議事的議員不會超過一百人。
畢竟大家都擁有自己的產業,並非職業的政客,議員身份多半也只是個方便做事的頭銜罷了;再加上大多數人並不喜歡受到管制,除非和自己利益息息相關,否則並不會太將議會當回事。
而今天明明只提前了一小時,將近五分之四的議員都已經齊聚於此。
安森·巴赫的步步緊逼,反而催使議會得以真正誕生!
想到這裡,聽著大廳外遊行隊伍口號聲的哈羅德,在悲壯之餘內心還升起了幾分豪情;情不自禁的開口道:
「諸位,今天的議題已經在會議召開之前就已經公布給大家了,任何有想法或者異議的議員,無需上台,可以直接站起身向大家提出自己的提案,然後再……」
「我有提案!」
不等哈羅德話音落下,一個聲音立刻從台下人群中響起;神態莊重的梅森·威茲勒猛地站起身,瞪大雙眼和台上的哈羅德四目對視:
「現在的白鯨港議會,已經遭到了整個白鯨港的反對,現在大門外的聲音就是最好的表示!」
「因此我在此提議,接受白鯨港民眾的聲音,解散現在的白鯨港議會,並且重新確立下一屆議會的選舉方式和人選。、」
「我的提案說完了,誰同意,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