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合作與拉攏

  「……為什麼?」

  說出這句話之前,哈羅德議長愣了好久,以至於差點兒被菸灰燙到了手指。🌷🍫 ➅9𝕊H𝕌𝓍.C𝐨M 😝💗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這麼低聲下氣的請求,這麼慷慨的提議,安森·巴赫究竟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眼下白鯨港議會因為守備軍的到來,和安森的那一番「畫餅」而出現了要分裂的跡象,他才不會把姿態放到這麼低的地步。

  問題是連這都不肯答應,安森·巴赫…他到底想要什麼?!

  哈羅德議長目瞪口呆,一旁客廳的門外,端著托盤的小書記官恰好走進來,面無表情的在兩人面前各放下了一杯熱葡萄酒,轉身走到了壁爐後的角落,默不作聲的掏出了筆記本。

  「是我們的條件還不夠好嗎?」

  「當然不是。」

  安森微笑著輕哼一聲,端起了桌上的熱葡萄酒,在手中輕輕搖曳:「說實話吧,您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好到甚至稍微讓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地步。」

  以白鯨港的體量…雖然這的確是個相當富裕的港口城市,但想要負擔一支六千人步兵師四分之三的開支,絕對是要大出血的。

  哈羅德緊蹙眉頭:「那究竟是因為……」

  「因為您弄錯了一件事情。」安森淡淡的打斷道:

  「雖然事情很突然,但我仍然是得到了王家陸軍正式任命,有王室和樞密院全權授權的守備司令,我麾下的軍官和士兵們擁有完整且獨立的編制,每個人的身份,職位和軍銜,都是得到了王家陸軍承認的。」

  「你們呢?」

  哈羅德面色微變。

  「我要是沒記錯,本土給殖民地議會的定義是『自治機構』,連行政單位都不算,更沒有任何標準和地位。」安森看向哈羅德:

  「換句話說如果我想,明天宣布現在的白鯨港議會非法,應該重新成立一個議會也完全沒有問題…對吧,艾倫?」

  「全完正確。」角落裡的小書記官頭也不抬道,手中鋼筆「莎莎」的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

  「冰龍峽灣殖民地遵循聖徒歷二十年頒布的《殖民開拓法案》,允許移民與殖民者在當地建立自我管理的議會,但沒有行政權利,更無權向當地徵稅,公共管理,更無權私設法庭,或執行獨立外交——這些是殖民地總督的權力。••¤(`×[¤ ❻➈𝔰Ĥ𝕦x.ςØ𝕄 ¤]×´)¤••」

  「但現在的冰龍峽灣殖民地並沒有一位總督,您和您的同夥們代表的也不是總督府。」安森默默的接過話題:

  「所以您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加入被您和您的同夥們控制的白鯨港議會?」

  哈羅德的表情變得難看了起來。

  「恕我直言,安森·巴赫上校,您最好還是不要對白鯨港議會抱有這麼大的敵意。」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別忘了,您和您部下每月的開支,至少有一半是要由我們來提供的——尤其是最重要的食物和各種軍需物資,本土可不會千里迢迢的為您運送整船整船的土豆和小麥。」

  「恕我直言,哈羅德議長,守備軍的條例上寫的很清楚,是『從當地徵集一半或一半以上物資』。」安森很認真的看著他:

  「上面可沒有寫『允許將徵集物資的權力交給議會』。」

  「可我們就是白鯨港!」

  哈羅德的表情越來越難看:「礦石,木材,耕地…白鯨港全部的財富乃至她的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下!」

  「您不是想要發展漁業嗎,白鯨港五分之四的漁船擁有者都是五百人議會的議員;您想要開拓耕地嗎,我現在就可以將那些莊園主為您召到司令部來;您想要發展製造業,發展林木業,拓寬貿易線…我們都能為您提供所需的幫助。」

  「但如果您真的打算對我們宣戰…我保證,您在白鯨港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將寸步難行!」

  哈羅德冷冷道,捧著菸斗的右手在微微顫抖。

  安森放下酒杯,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他:

  「您在威脅我?」

  「絕對不是!」聞言的哈羅德議長一頓,臉色緊繃:

  「只是在告訴您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實,議會就是白鯨港,白鯨港就是議會;拒絕與我們合作,您等於是在向整個白鯨港傳達惡意…這並不明智。」

  哈羅德的語氣無比的真誠。

  但安森並沒有回答他。

  死寂的司令部客廳內,只有壁爐木炭燃燒和小書記官揮筆的聲響。

  安森突然抬起頭輕笑了聲,讓神經緊繃的哈羅德嚇了一跳。

  「這樣…今天已經很晚了,您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 ^ '~*-.,_,.-*~ ~*-.,_,.-*~' ^ '*-,」安森輕描淡寫道,重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等過兩天,我會親自去一趟白鯨港議會,和諸位討論關於合作的具體內容。」

  哦?

  哈羅德顯得很詫異:「您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並不想和整個白鯨港為敵。」抿了口熱葡萄酒的安森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既然跟誰合作都是合作,肯定就要和最強的勢力合作——在白鯨港內,還有比白鯨港議會更強的勢力嗎?」

  「當然,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加入白鯨港議會的。」

  「那…關於合作方面的事情……」

  「我可以向您保證,之後我所有的想法都會實現徵詢白鯨港議會的意見;如果反對聲音真的很大,我也不會太固執己見。」安森淡然道:

  「當然,前提是你們真的能夠配合我才行——對我想做的事情不要橫加干涉,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哈羅德議長微微頷首:「既然如此,我們尊重您的想法。」

  在他看來,這應該就是安森·巴赫的底線了;既然迫使對方讓步妥協的目的已經達到,自己也沒有了更進一步的必要…何況自己其實並不是十分想讓對方加入議會。

  這個世界上任何組織都是進來容易出去難,這一點對於雙方都是一樣的;讓守備司令加入議會的確能進一步強化議會的權威,但也等於給了對方內部擊破的機會。

  以他手裡的兵權和職務,會心甘情願的成為第五百零一個議員,乖乖的服從白鯨港議會的所有命令嗎?

  絕對不可能。

  倒不如說如果安森·巴赫真的答應了才是真的危險,說明他真的完全不滿足手中的權力,打算徹底將白鯨港變成自己的囊中之物,做冰龍峽灣的總督…那可就太危險了。

  既然他想退一步,和白鯨港議會這個「自治機構」保持一定的距離,方就還有合作的可能。

  帶著這樣的想法,終於鬆了口氣的哈羅德議長離開了司令部。

  送走了不請自來的客人,安森並沒有立刻返回臥室;一方面是自己現在還不急於刷題,另一方面就是他剛剛突然意識到,對方的登門造訪也許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

  對方反反覆覆的強調「白鯨港就是議會,議會就是白鯨港」,「議會是白鯨港最強大的勢力」,「有任何想要合作的事情,議會都能提供幫助」……

  在安森看來,這至少說明了兩件事情。

  首先,自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確被「五百人」這個數字嚇了一跳,但仔細想想其實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百分之一,差不多正好是克洛維城的貧富差距比例。

  這意味著對方應該真的沒撒謊,整個白鯨港的有產者——地主,富商,傭兵頭領,行會會長,教會頭腦…全部都是五百人議會的一員。

  其次,就是對方似乎非常害怕自己繞過議會,直接和白鯨港的當地人合作。

  這可就太有意思了。

  身為白鯨港議會的議長,他為什麼要害怕這個——擔心自己繞過議會直接和各個勢力接觸,架空他這個議長?

  這怎麼可能呢…安森忍不住笑出了聲。

  自己是守備司令官,又不是真正的殖民地總督,權力再大也無權干涉地方的自治權;像「推翻白鯨港議會重建一個」這種話也就是嚇唬嚇唬他,真要把殖民地折騰的民怨沸騰,自己就得連夜提桶跑路了。

  其實如果對方真的肯配合,安森並不介意和白鯨港議會合作,尤其對方掌握了整個白鯨港絕大多數的資源,完全繞過對方是不現實的。

  但對方似乎並不這麼想,不僅打算壓自己一頭,甚至想要空手套白狼的拿走整個風暴師?

  既然如此,自己就有必要讓對方認清現實了。

  他這麼反感自己繞過白鯨港議會接觸其他勢力,證明這個五百人議會並不是團結到堅不可摧的鐵板一塊——話又說回來了,這個世界上存在鐵板一塊的議會嗎?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藉助對方主動上門拉攏自己的機會,直接找到哈羅德議長在白鯨港議會內最有力的挑戰者,和對方達成合作,用助他上位的方式拉攏對方,藉助傀儡遙控整個白鯨港議會。

  至於誰是哈羅德的挑戰者…嗯,其實他已經親口介紹給自己了。

  白鯨港商會總代表梅森·威茲勒,還有那位信仰普世宗的瑞珀主教;一個是本地根基深厚的富商,一位是整個冰龍峽灣乃至周邊殖民地的精神領袖。

  雖然只見過一面,不過兩人都給安森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和哈羅德議長相比,梅森·威茲勒就是一位標準的富商嘴臉,低聲下氣,安於現狀,並且非常善於趨炎附勢。

  他的財力也很雄厚——按照小書記官找到的資料,威茲勒家族擁有五艘遠洋貨船,兩艘大型捕魚船,兩座煤礦和一座大型莊園,主要經營煤礦和食鹽貿易。

  僅威茲勒家族一家所占的貿易額,差不多是整個白鯨港的五分之一。

  而他的弱點也非常明顯,威茲勒家族是靠倒賣食鹽和承包漁船發財的,但真正令他能獲得這麼高暴利和來自哈羅德的扶持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換句話說他能被別的勢力扶持,自然也就能脫離並且加入其他勢力的麾下,並且在現有基礎上更上一層樓。

  相較之下的瑞珀主教,就顯得比較危險了。

  對方的勢力並不僅僅局限於白鯨港,覆蓋甚至超過了整個冰龍峽灣的殖民地,擁有大批大批願意為他效力的擁躉,實力雄厚到哈羅德議長都必須向自己特別介紹的地步。

  並且作為秩序之環教派之一的普世宗和其它教派有個最顯著的區別,那就是加入起來十分容易;其提倡不干擾信徒的日常生活,甚至不強求必須參加各種宗教儀式,信仰成本可以說無限趨近於零,因此擴張起來十分容易。

  但另一方面這個教派在某些方面又極其偏執,堅定不移的相信秩序之環是全世界的救世主,被槍斃和吊死是異教徒此生最大的福報,滿腦子都是聖戰遠征,偏激到連教廷派都接受不了的地步。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偏執,讓他們成為了聖徒歷四十七年後唯一一個沒有被教會「馴化」的教派;明明教會已經接受了他們相當一部分的理念,但還是寧可離開舊世界也要保持獨立。

  並且不久前法比安還給安森普及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小知識點」——蒸汽機的確是聖艾薩克發明的不錯,但用蒸汽閥「現蒸活人」卻是普世宗的點子。

  聖徒歷四十七年前,教會的通行辦法一般就是槍斃或者吊死,那些奇葩又充滿藝術型的刑罰基本上都是普世宗最先施行的,教會後來只是覺得不錯就照搬了而已。

  如果說審判庭是教會狂信徒的話,那麼普世宗大概就是狂信徒中的狂信徒,滿腦子都是聖戰和殉道。

  對於這種人,威逼利誘根本沒戲,信這種極端教派的人絕對不吃這套,更不用說他們的首腦了;絕對是典型的又臭又硬,油鹽不進的典型。

  想要拉攏這種人需要付出的代價肯定不小,並且對方的勢力一旦膨脹起來,也很容易遭到反噬——畢竟對方是比異教徒組織更恐怖的異端教派。

  思前想後,在認真權衡了一分鐘之後,安森做出了決定。

  他要拉攏這位瑞珀主教,把他變成自己人!